第1章

剛接兒子放學回家，老公就慌忙將我拉到了一旁的書房。

“老婆不好了，小夕懷孕了…預產期在下個星期。”

我心中頓時一緊。

“她不是才畢業......孩子的父親呢！”

聽聞這話，老公僵在原地。

半響，喉嚨像被堵住般低聲開口。

“孩子父親是我。”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老公。

他慌忙解釋著。

“是兒子給我下了藥！”

“就那麼一次，我沒想到過她會懷孕！”

兒子在一旁。一臉不在意的說道：、

“反正媽媽你也不能生，爸爸又一直想要個自己的孩子，這不是挺好的事情嗎？”

“爸爸還說我幹的好，了解了他一直以來的心願。”

聽到這話，老公的眼神有幾分閃躲。

“老婆，林夕說她不求名份，也不會拆散我們的家庭。”

“我也還想......再要個孩子。”

“你就把林夕生的孩子當作自己的親生孩子吧！”

心在這一刻仿若被切割成了碎片。

我知道，我和老公這麼多年的婚姻止步於此了。

這兒子，也不能要了。

1

林夕一見到我，便噗通一聲跪在了我麵前。

“小嬸嬸，我知道我沒資格求你。”

“可孩子是無辜的，他怎麼樣都是一條生命。”

“你就讓我把孩子生下來，給小叔留個後吧！”

我站在原地，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緊緊攥著往外拉。

顧南風歎氣一聲，看向我的眼神帶著哀求。

“晚清，她還懷著孩子。”

“別為難她，好嗎？”

心底的痛我幾乎就要喘不過氣來。

我苦笑一聲。

“顧南風，下個星期就是預產期，我還能怎麼為難她？”

林夕的父親和顧南風是忘年交。

林父在去世的前一晚，把剛成年的林夕托付給了他。

顧南風對她多有照顧，怕她孤單，就將她接到家中與我們一起生活。

她不想上學，他就送她出國鍍金，逢年過節帶著兒子去國外看她。

小姑娘的愛戀毫不遮掩。

她總是會半夜時打來電話，說他害怕需要顧南風抱著睡。

甚至穿著性感睡衣跑來敲我們房門。

我曾提醒過顧南風，可他不僅不拒絕林夕沒有分寸的接近。

還反過來斥責我：

“你能不能不要把人想得那麼齷蹉！”

“她是我的小侄女，我和她之間能發生什麼！”

現在看來，不是我想的齷齪。

而是他沉浸在這場關係帶來的刺激中罷了。

兒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了過來。

他依偎在林夕的懷裏，手在她的小腹上輕輕撫摸著。

“我就說這藥沒下錯，現在終於成全你和爸爸了！”

看著他那滿臉開心的模樣，我整個人如同雷劈一般站在原地。

為救顧南風，我再不能生育後，便領養了現在的兒子。

從他到家的那一天開始，我都是將他視若親子一般對待。

可他如今卻為了林夕......

不惜下藥也要成全他們。

我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顧南風從身後緊緊摟住我。

“老婆你別生氣，兒子也是為我著想，希望我能夠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

林夕則慢慢走到我麵前，拉著我的手撫摸在她的小腹上。

“小嬸嬸，孩子在踢我呢。”

兒子滿懷期待地看向我。

“媽媽，你不能生肯定沒體會過這種感覺，現在有機會你快來體驗一下呀！”

我仰頭將淚意逼了回去，抽回手冷冷地看向他們。

“不用了。”

“你們想怎麼生都行，但孩子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2

為了避免見到顧南風和兒子，我在公司待了一個月。

再次回到家時，顧南風已經將林夕接回了去。

我站在門口看著他細心地為她紮辮子，最後落下一個纏綿的吻在她的額頭上。

“謝謝你，讓我成為了一名真正的父親。”

可曾經，他抱著因救他，導致再也不能生育的我說：

“隻有你承認的孩子，才是我的孩子。”

我閉眼，忍著心中的劇痛輕咳了一聲。

顧南風終於發現了我的存在，眸中的喜悅在這瞧見我的一瞬淡然無存。

“晚清，你怎麼來了？”

我沒說話，隻覺可笑。

“小嬸嬸，你如果不想看見我，我現在就走，從此以後再也不出現在你們麵前。”

“我隻求你善待我的孩子。”

“隻是，孩子現在還需要我，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段時間？”

林夕眼眶含淚，抱著孩子起身就要給我跪下。

顧南風頓時急了，連忙將她扶著躺下，看向我的眼神中出現怒火。

“沈晚清！你到底有完沒完！”

“你自己生不了，就也要拆散別人母子！讓別人也失去孩子是嗎?!”

兒子整個人也護在林夕身前。

“媽媽，你太過分了！藥是我下的，孩子是爸爸想要的！”

“林夕姐姐什麼都沒做錯，你為什麼非要一直針對她！”

明明我一句話都還沒有說，如今我卻成了他們共同抵禦的敵人。

強忍著心臟傳來的劇痛，我笑了一聲。

卻控製不住濕了眼眶。

“我可擔不起你的一句小嬸嬸，放心，我會給你騰出位置的。”

我低頭從包裏拿出一份文件遞到顧南風的麵前。

“離婚協議和自願放棄領養聲明？！”

父子二人不可置信的看著我，眼神中浮現焦急。

“你要離婚？!”

“你不要我了？！”

林夕紅著眼。哭著：

“小嬸嬸就算你不想原諒我，也沒必要離婚開玩笑吧，我現在就走還不行嗎？！”

父子二人這才像反應過來什麼一樣。

兒子眼中的惶恐變成怒火。

“媽媽，你到底再鬧什麼。”

“不就是一個孩子嗎？！”

顧南風將兒子拉到了身後，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晚清，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可孩子現在還小，離不開媽媽。”

“你就不能為了我忍一下嗎？”

我隻感覺像吞了一隻蒼蠅一樣惡心。

“所以呢？你要我接受她？”

顧南風眉頭緊鎖，猶豫了半晌才開口。

“我答應過她爸爸，會好好照顧她。”

“而且她現在有了我的孩子，出去你讓別人怎麼說她。”

“我答應你，等孩子大了，我就送她離開。”

顧南風說完，沉默片刻後。

“我知道你現在不想看到她，南城的別墅離公司近，孩子也不會打擾到你。”

“以後你就住在那裏吧。”

兒子也點頭附和著。

“媽媽，我和爸爸有時間了，一定會跟林夕姐去看你的！”

原來，這個家裏，已經沒有了我的位置。

我閉眼，隻覺滿嘴苦澀。

3

我和顧南風，如今算起來已經結婚十年了。

和他第一次見麵，還是他作為優秀畢業生站在學校的台上發表感言。

真正在一起，是我畢業的那年。

那天和室友喝了不少酒，踉蹌往家走，路上卻遇到了混混。

為了護著我，他被人打的鼻青臉腫。

我在醫院哭成淚人，他手忙腳亂的哄我，卻怎麼都沒有效果。

最終他吻住了我，說喜歡我很久了，紅著臉問我願意做他女朋友嗎？

可是現在，我卻怎麼也想不明白，我為何會和他突然走到了這個地步。

為了孩子？可明明我不能生育是為了救他。

那年他開發了新項目，卻被對家盯上。

遭遇車禍時，我將他推到了路邊，自己卻被撞飛十米遠。

從那之後，我再沒了生育能力。

他趴在我的病床上痛哭流涕，雙膝跪地在我麵前保證。

“晚清，我發誓，此生絕不負你。”

“若有違背，我百病纏身不得好死！”

誓言猶在耳，可說的人卻早就不記得了。

甚至讓別人生下了他的孩子。

我知道他喜歡孩子。

傷好之後便和他一起去領養了現在的兒子。

他感冒發燒，我一夜一夜地熬著陪著他。

他想要去的地方，想要的東西，我竭盡所能捧在他麵前。

那時的他，也會在我回家後，第一個衝到我麵前緊緊抱住我。

“媽媽，我好想你。”

也會在我因為工作頭疼時，給我端來一杯熱牛奶，替我輕輕按摩頭部。

“媽媽，你多休息休息。”

可就是這樣愛我的孩子。

卻在我表達出不喜歡林夕後，沒有猶豫的站在了她的身邊，

我深深吐出一口濁氣，等著將南城這邊的房子收拾好後。

給顧南風發去了一條信息。

“離婚協議和放棄撫養，我已經簽好了字。”

“找個時間把證領了吧。”

“兒子歸你。”

4

信息發出去沒多久，顧南風就趕了過來。

身後還跟著滿臉委屈的兒子。

“晚清，你不要說氣話！”

我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水，禮貌疏離。

“我沒有說氣話，隻是想要成全你們一家四口。”

顧南風皺著眉，有些煩躁的開口：

“我不是都答應你，等林夕出了月子，孩子大一些我會把她送去國外嗎？”

“現在她的身體虛弱，你不要逼得太緊了。”

我笑了。

“明明是你們做錯了事，卻說是我在逼迫你們？”

他怔怔地盯著我，半晌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我更覺得諷刺，一字一句說道：

“藥不可能是一個十三歲孩子可以拿到的，林夕也不可能是剛懷孕孩子就已經八個月。”

“你已經錯了第一步，卻還縱容著她錯了第二步！”

我有些失控，顧南風無措地想要來抱住我，卻被我用力掙開。

“我知道我錯了，可孩子現在已經出生，我不可能不要他，那是一條生命啊。”

“而且我答應過她父親，會好好照顧她。”

我隻覺得心臟傳來的酸澀快要讓我窒息。

“那為什麼你不把她送月子中心，明明月子中心的人比你更懂照顧。”

“你口口聲聲說到時候要送她出國，可你就連月子中心都舍不得送她去，又怎麼可能送出國！”

“你說你不能辜負她爸的囑托，那我呢？你把我又置於何地！”

他沉默著，張口想要對我說什麼。

卻被兒子一臉不讚同的打斷。

“媽媽你也太自私了吧，爸爸隻是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又有什麼錯？”

“這一切造成的根本，不都是因為你自己生不出來孩子的錯嗎？你憑什麼在這裏怪爸爸！”

看著麵前的兒子，我眼眶發酸。

“顧景澤，你知不知道，下藥是違法的！”

兒子驚得不知所措，顧南風緊緊地抱著兒子。

“晚清，你有什麼事你都衝著我來。”

“兒子也隻是為我著想而已。”

看著他們的模樣。

我再沒了爭辯的力氣。

“所以，顧南風，我們離婚吧。”

“你和兒子，我都不要了。”

顧南風眸中閃過一絲掙紮和不舍。

“晚清......”

“媽媽...”

他話還沒說完，手機就響了起來。

林夕哭著說著：

“小叔叔，對不起，我沒辦法陪著孩子長大了。”

“既然小嬸嬸一定要我和孩子死，那我們母子去死就是了！”

顧南風不可置信的看向我，隨即滿是怒火。

“沈晚清，如果林夕和孩子真的出了什麼事，我不會饒了你！”

我沒說話，隻是看著他起身，走得匆忙。

等門關上的那一刻，我輕輕笑了。

他甚至沒有問我，便已經相信了林夕。

趕到家裏時，林夕的手腕已經割了幾刀，孩子躺在旁邊撕心裂肺地哭著。

“林夕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有事的......”

和我擦肩而過時，他顧南風狠狠地了我一眼。

看著他充滿恨意的眼神，我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兒子在這時抱著一遝東西跑了進來。

他紅著眼眶朝我怒吼著。

“媽媽，林夕到底哪裏得罪你了，你要這麼對她！”

“你滿大街張貼她未婚先孕是小三的事情，你是想要活生生逼死她嗎！”

看著甩在我身上的紙張，我搖頭往後退。

“不是我。”

顧南風滿臉失望地看向我。

“晚清，你太過分了！”

林夕在此時醒了過來，她哭嚷著搶桌上的水果刀。

“我是個不要臉的小三，就讓我去死吧！”

“都是我的錯，小嬸嬸我隻求你，放過我的孩子！”

顧南風慌忙攔住她，朝我吼了起來：

“道歉！”

“沒做過的事，我不可能道歉！”

聽到這話，林夕又開始哭著掙紮起來。

顧南風眼眶通紅地看向我，聲音也在顫抖。

“晚清，就當我求求你。”

“小夕她真的不能有事。”

“我求求你，就當是為了我，為了這個家，和她道個歉吧......”

心臟深處猶如被無數刀刺穿。

我手緊緊攥成拳，指甲陷入肉裏才終於找回最後一絲理智。

“好。”

我會道歉。

就當和顧南風，和這個家。

做一個徹底的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