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孕風波

2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離開辦公室的。

隻記得最後聽到傅沉舟說，「哭夠了就回去。在網上給妍妍道歉，否則公司會起訴你。」

走出公司大門的那一刻，電話響起，我才終於緩過神。

「喂，你好？」

「沐春是吧，抄襲還倒打一耙的是你吧！妹子，你這麼起號，你父母怎麼辦！」

「哦，這種沒有的東西不用說。」

電話那頭語氣譏誚，我的腦子嗡嗡的，後麵的汙言穢語我一句都聽不清了。

我的父母怎麼辦？如果網友和開戶我的這些人無下限的謾罵能換回我的父母，哪怕作品全部拱手讓人我都願意。可他們回不來了，我大三那年他們出車禍，雙雙離世，我在這世上再無親人。

那時我抑鬱發作，幾度自殺，被迫輟學，悶在屋裏不出門。

是傅沉舟拋下創業公司，日夜守在我身邊，還幫我應付父母的合作夥伴，維係公司日常運營。

也是他，違背他母親的意願，以不進食為要挾娶了我，深情說要給我一個家。

3

可家不是避風港。

家裏原本布置好的結婚紀念日裝飾，一片狼藉。

始作俑者一副貴婦姿態慵懶靠在沙發上。

「喲，還知道回來？一天天地靠我兒子養，也不知道上哪野去了。」

我慢騰騰挪到茶幾邊，替婆婆倒茶。「媽，你怎麼來了？」

陳麗虹隨手把包狠砸我臉上，還不解氣地衝我膝蓋猛踹一腳。我撲地跪下，臉因為包上的鉚釘劃出一道血痕，刺得生疼。

「我怎麼來了？這是我兒子家，不是你家！」

「你瞧瞧人家孟妍，人又漂亮又能幹，還能幫上沉舟事業。真不知道他非要娶你一個死爹死媽的災星圖什麼？」

「我今天來就是告訴你，下不出蛋的母雞就別占著我家的窩。自己知趣點離婚。」

陳麗虹走了。我跪在地上撿玻璃碎片，那是我最喜歡的花瓶，爸媽在世時給我買的。

終於把家裏收拾好，我躺在沙發上，終於休息片刻。

但孟妍沒有放過我。

孟妍妍：大家不要再為我衝鋒陷陣啦，不論如何，網暴是不對的。雖然沐小姐不願意承認自己的抄襲，但我原諒她了。人一事無成的時候難免走錯路，希望大家也能和我一樣多多包容沐小姐，給她一點時間。但我還是想說，原創珍貴，抄襲可恥！

孟妍博文一發出，我遭受的謾罵比之前更嚴重。

我的照片被扒出來，被P成遺照出現在我作品評論區。

甚至晚上下樓丟垃圾回來，家門口被丟了腐臭的動物屍體。

我沒有家人，沒有朋友，隻有傅沉舟。

好在他終於回來，久違的把我抱在懷裏輕哄。

「別哭了，多大點事。」

「都是網上那群人太壞，孟妍的出發點是好的。你不會怪她吧？」

我從傅沉舟的懷裏滾開，背對著他躺著。

「好了好了，還生她氣呢乖寶寶。好好好，我們不說她。」

「說說你吧，今天把自己設計稿都碎了，自己肯定偷偷哭了吧。」

我沒骨氣地輕聲嗯了句，把頭埋進枕頭裏。

「怪我，白天的時候語氣太凶了。其實你的設計很好，可以繼續給我，讓它們變成現實。」

「然後，繼續署名孟妍，是嗎？」

傅沉舟的眼神避開，沒有說話。我的心瞬間墜底，一陣陣涼意湧上。

但我還是說，「好，我同意。」

4

畫稿於我而言是件很幸福的事。

讓傅沉舟開心也是。所以我很快就畫好了新的係列作品，擺在我的書桌上。

傅沉舟在公司忙得團團轉，但我知道他回來過，因為桌案的設計紙動過。

可他一直沒再聯係我，也沒提出要產品化我的設計，我的心始終存在隱秘的惴惴不安。

可能太焦慮，我感覺我的胃口不佳，甚至想吐。

出了醫院，手上的單子上顯示我已經有兩個月身孕。

就在這時，我再次看見大屏上出現我的作品，署名依舊是孟妍。

我撫摸小腹，對這個終於期盼到來的孩子，產生了猶豫。

或許有了孩子，傅沉舟就會像以前一樣愛我。又或許，我和孩子一起失去了這個家庭。

但我決定再給傅沉舟一個機會，也給我一個機會。

「沉舟，今晚回家吃飯好嗎？」

傅沉舟回家了。

我把檢查單塞在精致的禮物盒裏，緊張得手心都浸出汗。

一把設計稿被甩在桌上，隨之而來的是傅沉舟的怒火。

「你給我解釋，為什麼照你設計稿設計出來的東西，鑽石會從手鏈上掉下來？」

「你知道已經有多少客戶投訴維權了嗎？沐春，你要毀了我所有的努力嗎？」

我點開手機上的商品宣傳，仰起臉衝他笑。

「什麼我的作品，這不是孟小姐的嗎？」

啪！一巴掌，我的臉被扇歪過去，伴隨著輕微的耳鳴。

「原來你是故意的。沐春，你下作！」

傅沉舟怒火衝天，把家裏目之所及，能砸的都砸了。

臨走前，把我坐的椅子一腳踹開，我跌坐在地上，心有餘悸護著肚子。

「別裝，摔地上疼的是屁股，不是肚子。」

「沐春，你真的，讓我覺得惡心。」

傅沉舟摔門而去。我坐在地上，獨自感受疼痛，和第一次胎動。

5

傅沉舟舍不得他寶貝的孟妍被謾罵。

很快，公司出了聲明，向廣大顧客道歉。

並且否認作品出自孟妍，而是因為運營失誤，打錯名字。

這件失敗的作品，被打上我名字的烙印。

我給傅沉舟打的電話一直顯示忙線，衝進公司也被前台攔下。

我失魂落魄坐在公司樓下的小花壇。

「傅太太，你怎麼在這？」來打招呼的是傅沉舟的朋友，林佑。

他自來熟在我旁邊坐下，扯東扯西，最後話題回到傅沉舟身上。

「你應該知道，沉舟這一路走過來有多不容易。」

「他心疼你，你也心疼心疼他，行嗎？」

我攥緊包袋，抬眼看他，「你想讓我做什麼？」

「在你的賬號發布道歉信，承認自己的錯誤。這樣責任全歸到你身上，公司損失降到最低。」「你就是傅沉舟養在家裏的閑太太，不靠設計吃飯。但孟妍不一樣，她對沉舟很重要。」

設計中的漏洞是我故意留的，如果傅沉舟和我正常溝通，那就不會有之後的這些事。

可他偏要竊取我的成果安在孟妍身上，她沒能力鑒別，就該怪我耍心機嗎？

「抱歉，我沒有這種聖母心態。沒道理她隻享受成就，而我專門背鍋。」

「沐春，晚上七點前沒看到道歉信。你後果自負！」

很快，我就明白了這句後果自負。

從八點開始，陸陸續續有營銷號下場，踩我捧孟妍。

試圖用這樣的鬧劇，來掩蓋產品質量的輿論。

而眼熟的幾家營銷號，正出自林佑的媒體公司。

我把截圖發給傅沉舟，隻得到一句「咎由自取」。

但在這句咎由自取後的兩個小時後，傅沉舟換了一副態度。

「半個小時後我在樓下等你，去參加一個宴席。」

「打扮好看點，別丟我的麵子。」

6

上車後，看見坐在副駕駛氣鼓鼓的孟妍，我才明白。

不是丟傅沉舟的麵子，是我的麵子。

今天要去的是李伯伯的壽宴，他是我爸的多年發小，更是公司的重要合作夥伴。

傅沉舟帶著孟妍去，被攔在門外。

因為請柬上清楚寫的是我的名字，我爸可沒有一個姓孟的女兒。

「那辛苦孟助理，陪我和沉舟走這一趟了。」

傅沉舟不滿地瞪了我一眼，我全當作沒看到。

可惜壽宴還是沒趕上。車快要開到十字路口的時候，一輛大貨車沒打轉向燈，直接變道。

司機根本來不及反應，直愣愣撞上去。危險到來的那一刻，傅沉舟猛地往我的方向撲過來。

直到意識渙散的前一刻，我都被牢牢箍在他的懷裏。

再一睜開眼，是病房亮到刺眼的頂燈和冷冽的消毒味。

我當時隻有一個想法：傅沉舟，又救了我一次。

原來在那樣危險的時刻，他下意識地反應，還是選擇我。

「醒了？檢查結果顯示你隻有輕微腦震蕩，身上還有什麼不舒服的症狀嗎？」

我撫上小腹，心突突地跳。「那醫生，我的孩子？」

「孩子很健康，你放心。隻是和你一起被送來的那位先生情況不太好。」

我掀起被子，就要往外跑，腦子突然一暈，我重重倒回床上。

「他是我的先生，他......怎麼了？」

「倒是沒有性命之憂。隻是......隻是你以後好好照顧好肚子裏的孩子吧，他的部分功能受損，以後應該很難再有小孩了。」

轟的一聲，我感覺我幾乎要聽不見任何聲音。

直到醫生一再喊我，我才慢慢找回意識。「你是說，傅沉舟他不孕？」

「我知道了。麻煩醫生不要告訴他，他還那麼年輕我怕他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