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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老公載我和兩個女兒去參加婆婆的壽宴,卻堅持要帶上他的小青梅。

小青梅坐在副駕駛上,任由她的貓跳上方向盤導致出了車禍。

兩個女兒頭破血流,奄奄一息。

我急著送女兒們去醫院,老公卻堅持讓兩個女兒給小青梅的貓道歉。

小青梅說:“你的女兒還有氣,一定是我的貓貓替她們擋了災!”

她要求我的女兒們對她的貓行三跪九叩之禮感謝救命之恩後才能離開。

我覺得荒謬至極,拒絕了她。

老公卻對小青梅的話深信不疑,反過來還說我不識好歹。

“人家都不跟你計較了,你還在鬧什麼?”

我也不知道我鬧了什麼。

我隻是想救我的孩子們而已。

杳杳和昭昭渾身是血地躺在我麵前,胸口的起伏都微不可查,我叫她們的名字他們也已經給不了我回應了。

我手腳並用地在地上爬行想去撿起地上的手機。

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我要救我的孩子。

我要打120救我的孩子!

程鑒將淩春月摟在懷中,看向我的眼神極度不耐煩。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玩手機!”

程鑒撿起我的手機扔向路中央,在半空中劃出一條漂亮的拋物線。

我的手機!

那是我女兒的救命稻草啊!

“我媽的壽宴馬上就開始了,你趕緊讓孩子給月月的貓磕個頭就完事了,你到底在鬧什麼脾氣!”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程鑒,他難道看不到兩個女兒渾身是血的躺在這裏嗎?

“程鑒哥,網上都說了,汽車後座是最安全的,出車禍傷的最重的隻會是副駕駛。”

淩春月靠在程鑒懷中,一遍抹眼淚一遍楚楚可憐地說:“甘棠姐的兩個孩子雖然看起來流了很多血,可她們畢竟是坐在後座的,怎麼可能傷的很嚴重,肯定隻是皮外傷......”

“可憐我的貓貓,替別人擋了災連一句謝謝都得不到......”

程鑒滿臉心疼地將淩春月緊緊摟住。

“甘棠,你女兒的命是命,月月的貓也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你怎麼能這麼冷血!”

我冷血?

程鑒口口聲聲我女兒,難道杳杳和昭昭不是他的女兒嗎?!

我看著程鑒那張曾經令我無比癡迷的臉,心愈發的寒。

“媽媽......”

我正想開口與程鑒理論幾句,便聽見杳杳氣若遊絲地叫我。

昭昭也伸出小手拉我的衣擺,力道弱的幾不可察。

“杳杳,昭昭!”

我撲向兩個女兒,滿眼心疼地看著她們痛苦的模樣,聲音顫抖:“不要怕,媽媽這就找醫生叔叔來救你們......”

我回頭恍惚地尋找手機的蹤影,看到它正靜靜地躺在馬路中央。

我手腳並用地爬起來,不理會程鑒惱怒叫我的聲音,腳步踉蹌地往馬路中間走去。

撿起手機我手抖到幾次都沒能成功點亮屏幕,後來才知道原來是手機摔壞了無法開機了。

我看了一眼兩個女兒躺在地上,身下已經淌了一大片血,心疼地揪成一團。

而程鑒,此時卻還是隻顧著安慰淩春月。

他拿出手機,一邊撥著一個號碼,一邊柔聲細語地對淩春月說:“月月別傷心了,我給我們的貓貓買一處最好的墓地,以安慰它的在天之靈好不好?”

程鑒明明有手機,第一時間不給女兒們叫救護車,居然是要給淩春月的貓買墓地!

但我顧不上質問他,隻能跪在他麵前求他打120救救我們的孩子。

可程鑒卻一臉不耐煩地將手機揣進褲兜:“既然你不舍得讓你的孩子給月月的貓磕頭謝恩,那就你來替她們吧。”

“你對月月的貓行兩遍三跪九叩之禮謝完恩後,我就給你打120。”

程鑒的話好似一道閃電直擊我的頭頂。

淩春月將貓的屍體抱在懷裏,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等著我對她行三跪九叩之禮。

可我看著女兒們,終究是咬咬牙麵向淩春月跪下。

我的額頭每接觸一次地麵,心中的痛苦和屈辱就多一分。

終於,兩遍三跪九叩之禮行完,我顧不上額頭的一片血跡,看向程鑒,虛弱地求道:“求你救救女兒們......”

程鑒臉上閃過一絲不忍的神色,他拿出手機,正要撥打120,卻被淩春月伸手按下。

“我的貓貓替你的女兒死了,你總不能讓我就這樣抱著我的貓貓走。”

她的目光瞟向我身後的女兒們:“你這兩個女兒穿的倒是喜慶,不如把她們的裙子脫下來給我的貓貓當裹屍布吧。”

2

我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看著淩春月。

她竟然想脫下我重傷的女兒們的裙子給她的貓做裹屍布。

她怎麼能這麼殘忍!

今天是婆婆的壽宴,我就給兩個女兒都選了桃紅色的同款公主裙,既喜慶,又不會喧賓奪主。

可現在她們的裙子上都被鮮血染上了大片的殷紅,仿若血色玫瑰的盛放,一層又一層,觸目驚心。

她們才四歲,我不敢想象她們小小的身體要流失多少血才能將裙子染成這樣。

太陽映照下,麵色慘白地看不出一絲血色,和被鮮血染紅的裙子色差鮮明。

我焦急地向程鑒膝行幾步,費力地抬手去抓住他的褲腿:“程鑒,你看杳杳和昭昭臉上都沒有血色了,你先打120好不好,往後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

程鑒臉上有些猶豫。

淩春月也看出了程鑒的猶豫,她依偎進程鑒懷裏,嬌聲道:“程鑒哥,你不知道,紅色顯白,孩子看起來麵色白都是被裙子襯的。”

程鑒信了。

他向來對淩春月的話都是深信不疑的。

程鑒看向我的眼神裏又帶上了滿滿的嫌棄:“甘棠,這麼多年了,你怎麼淨用這些不入流的手段來與月月爭寵!”

“你故意給女兒們穿紅裙子,又策劃了這場車禍,就是為了害死月月的貓讓她傷心對不對!”

淩春月立時應程鑒的話表現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程鑒越說越覺得自己猜中了我的陰謀,語氣也愈發理直氣壯。

“月月傷心受驚,我先帶月月回去了,你趕緊收起你這副楚楚可憐的演戲架勢,帶著孩子們去參加媽的壽宴!”

說完,程鑒將手機塞進褲兜,摟緊淩春月的腰就轉身要離開。

淩春月卻一臉不情願地跺著腳:“程鑒哥,我的貓貓慘死,身後怎麼能連一塊裹屍布都沒有!”

程鑒刮刮她的鼻尖,語氣極盡寵溺:“要什麼裹屍布,我會給我們的貓貓安排最好的棺木和墓地。”

淩春月這才滿意,兩個人揚長而去。

留下滿臉是血的我和兩個奄奄一息的女兒。

我的眼前猩紅一片,時而模糊時而清晰。

興許是有好心人打了120,我在看到一群醫生護士從救護車上衝下來時,終於再也堅持不住地暈了過去。

“救救......我的孩子們......”

再睜開眼,入目是自家臥室的天花板和一角的吊瓶架。

“甘棠啊,你可算是醒了,把媽嚇壞了......”

婆婆坐在我床邊滿臉心疼地看著我。

“媽,杳杳和昭昭呢?她們還好嗎?”我掙紮著坐起身來。

婆婆扶我一把,將靠枕塞在我背後讓我能夠靠的舒服點。

“你餓不餓呀,媽給你燉了雞湯,你喝一碗補補身子吧。”

婆婆說著就起身想要出去,我敏銳地捕捉到婆婆的不自然。

難道是杳杳和昭昭傷得很重還沒脫離危險?

想到這裏我就掀開被子想要下床,婆婆趕緊製止我。

“媽,你別攔我,讓我去看看杳杳和昭昭。”

我說著就要拔掉手背上紮著的點滴,婆婆眼看就要瞞不住了,深深地歎了口氣,她將我按回床上。

“甘棠,你還年輕,你和程鑒還會有孩子的。”

什麼叫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媽你說什麼呢......我和程鑒沒打算要二胎,有杳杳和昭昭就夠了。”

我心中隱隱有一種猜測,但是我不敢承認。

也不敢相信。

“媽已經幫杳杳和昭昭安排好了明天火化......”

婆婆哽咽的聲音如同一顆雷一般在我腦海裏炸響,我頓感氣血上湧,兩眼一黑再次暈了過去。

3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在混沌之中,我仿佛踏入了一片溫暖的迷霧,緊接著,眼前豁然開朗,竟是回到了家裏熟悉的客廳。

陽光透過窗戶,輕柔地灑在地上,杳杳和昭昭,正趴在地毯上玩著拚圖。

拚圖是她們四歲生日的時候我騙她們說是她們爸爸送給她們的生日禮物。

杳杳眉頭微蹙,小嘴緊抿,認真地擺弄著拚圖塊。

昭昭則時不時偷拿姐姐拚好的部分,然後狡黠地笑著,那笑聲清脆得如同銀鈴。

畫麵一轉,來到了家中的廚房。

那天,我準備烤餅幹,杳杳和昭昭非要幫忙。

她們係著小小的圍裙,站在小板凳上,小手抓著打蛋器,有模有樣地攪著麵糊。

麵糊濺到了她們的臉上,活像兩隻小花貓。

杳杳看著昭昭的花貓臉,忍不住哈哈大笑,結果自己也被昭昭反擊,臉上又多了幾道麵糊。

“媽媽,你看杳杳!”

“媽媽,姐姐也這樣啦!”

兩人一邊笑一邊告狀,我看著她們可愛的模樣,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拿過毛巾給她們擦臉,“你們兩個小調皮,都變成小花貓咯。”

然而,就在我沉浸在這無盡的歡樂與溫馨之中時,周圍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兩個女兒的身影也逐漸淡去,她們的笑聲變得遙遠。

“杳杳,昭昭,不要走!”

我驚恐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們,可手中隻抓到一片虛無。

“媽媽......媽媽......”

我聽到她們微弱的呼喚聲,心仿佛被狠狠揪住。

“杳杳!昭昭!媽媽在這兒,你們回來!”

我聲嘶力竭地呼喊著,不顧一切地朝著那漸漸消失的光影追去。

可無論我怎麼努力,她們還是離我越來越遠,直到最後,完全消失在黑暗之中。

“不!”

我從夢中驚醒,淚水早已打濕了枕頭。

房間裏一片漆黑寂靜,隻有我急促的呼吸聲和悲痛的哭聲。

剛剛那美好的夢境,此刻卻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痛我的心,提醒著我女兒們已經離去的殘酷現實。

我縮在床上一角,將臉埋進膝蓋,不敢麵對杳杳和昭昭已經永遠離開我的現實。

翌日下午,杳杳和昭昭已經變成了兩個小盒子靜靜地躺在我的懷裏。

婆婆問我程鑒還是沒來嗎?

杳杳和昭昭進火化爐前我就給程鑒打過電話了,但並沒有人接。

我把兩個小小的骨灰盒放在膝蓋上,當著婆婆的麵再次撥通了程鑒的電話。

將近半分鐘,電話終於接通了,可程鑒並沒有說話。

“程鑒哥,甘棠姐給你打電話呢......嗯......”

“不用管她,她無非是鬧鬧脾氣,晾她幾天就好了。”

“你帶我走的時候甘棠姐滿臉是血,她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沒事提她幹什麼,掃興。”

淩春月對我說了聲:“程鑒哥在睡覺呢,你等會兒打來。”

接下來就是一段不堪入耳的聲音傳來。

婆婆麵色難看,但我並沒有掛斷電話。

等到電話那頭女人的叫聲漸漸平息,我淡然開口:“程鑒,杳杳和昭昭已經死了。”

“甘棠?你為了跟月月爭寵真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啊!”

程鑒不耐煩的說:“甘棠,你真是令我感到惡心!”

“先是偷聽我跟月月,又騙我孩子死了,你真是什麼謊話都說得出口!”

婆婆麵色鐵青,正要從我手中拿過手機痛斥程鑒,程鑒就已經“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杳杳和昭昭重傷奄奄一息時,程鑒滿心想為淩春月的一隻貓出頭。

杳杳和昭昭進火化爐時,程鑒卻在跟淩春月做那樣的事。

他已經不配做一個父親了。

“媽,讓我帶杳杳和昭昭走吧。”

4

我抱著骨灰盒打車回了程家。

我要把杳杳和昭昭的東西都帶走,那裏再也不是我們的家了。

可剛打開家門,玄關處是踢得天涯海角各一隻的紅色漆皮高跟鞋,客廳裏一團糟,沙發上還有幾件女士內衣散落在上麵。

我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樓上響起了淩春月的嬌笑聲。

我抱著兩個骨灰盒往樓上走去,卻在樓梯轉角處與剛下樓的程鑒和淩春月狹路相逢。

淩春月衣衫不整,看到我慌亂地攏攏衣衫,雙手護在胸前。

“甘棠姐,你怎麼連門鈴都不按就進來了啊!嚇人家一跳!”

我的目光在兩人脖頸的斑駁紅痕間掃了一圈,淡然開口:“我回自己家按什麼門鈴。”

程鑒瞥了一眼我懷中抱著的骨灰盒:“甘棠,你怎麼什麼臟東西都往家裏拿,孩子感染病毒了怎麼辦!”

嗬!

我唇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杳杳和昭昭已經死了,沒有孩子會感染病毒了。”

程鑒皺起眉頭:“甘棠,你說話注意點!不要咒我的孩子!”

他摟著淩春月,推開我下樓。

走到最後一節台階時,程鑒回頭:“趕緊把那些臟東西扔了!再把客廳打掃幹淨。”

“我要陪月月去給她的貓貓下葬,晚上就不回來了。”

說完,就頭也沒回地離開了。

我拍了拍懷中的骨灰盒,眼中含淚的輕聲道:“杳杳,昭昭,不要傷心,爸爸不是在說你們......”

沒多久,我收拾好了自己和兩個女兒的所有東西。

叫來了搬家公司,將行李一件件搬上車的時候,我把婚戒摘下來,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連同自己的電話卡掰斷後一同放在了客廳的茶幾上,淩春月的內衣旁。

抱著兩個小小的骨灰盒,我站在程家大門口,回頭看這棟承載了自己和兩個孩子、和程鑒無數回憶的別墅,內心竟是前所未有的鬆快。

傍晚,婆婆找到了正在郊區一個很貴的墓園跟淩春月站在一起的程鑒。

程鑒懷中抱著貓的棺材,淩春月挽著程鑒的手臂靠在程鑒肩上,雖然發出啜泣的聲音,麵上卻是一臉春色。

婆婆上去就扭住程鑒的耳朵,老太太氣得顫巍巍的聲音說:“程鑒,你自己的親閨女火化你不來,你在這裏幹什麼!”

“哎呦!”程鑒吃痛,卻仍然沒放開懷中的小棺材,他知道那裏麵躺著的是淩春月最在意的貓。

“媽,你幹什麼呀!”

淩春月裝模作樣地抹抹本不存在的眼淚,上前去拉婆婆的手:“阿姨,程鑒哥是在陪我給我的貓貓下葬。”

“陪你?給你的貓下葬?”

婆婆氣得臉都紅了,旋即指著程鑒的鼻子大罵:“你這個逆子!你自己的女兒火化你連個影子都不見,居然給一個畜生下葬!”

“阿姨,你怎麼能這麼說我的貓呢!”淩春月一臉可憐巴巴我見猶憐,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婆婆瞪了淩春月一眼:“我跟我兒子說話哪裏有你插嘴的份!”

“程鑒,你就作吧!甘棠已經帶著杳杳和昭昭的骨灰離開北城了,這個家都讓你作沒了!”

程鑒聞言,整個人呆立在原地,眼神空洞。

“不......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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