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給我介紹了他們家的特色,手指一樣的肉香麵包。
我擺擺手說了句不吃,然後從包裏掏出父親生前的照片,問這個人是不是在這個餐廳吃過飯。
老板攥著照片很認真的看了看。
“來過,我記得很清楚,他一個人吃了十多份麵包,就說自己很餓,我當時還在想,怎麼會有人的飯量這麼大。”
老板咯咯的笑了,血順著他的圍裙流淌下來,泛起了陣陣的鮮紅。
望著那一抹慘烈的血紅,我的後背也瞬間爬滿了雞皮疙瘩。
我很怕,是怕到骨頭裏的那種感覺。
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走了一樣。
我甚至連爬都爬不動了。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被人帶回家的,隻記得......那手指一樣的麵包。
那真的是麵包嗎?
我好像能聽見食客咀嚼手指發出的脆鄉。
這樣的聲音讓我不寒而栗。
還有老板圍裙上那紅呼呼的液體,是血吧。
“姐,你去那餐廳都查出什麼了?”
妹妹的聲音,讓我從那種恐懼中解脫出來,我使勁的睜開眼睛,控製住強烈的困意。
我肯定的說:“那春色餐廳絕對有問題。”
“什麼問題?”
我比劃了一個噓的手勢,因為我看到丈夫走了進來。
這事絕不能讓他知道,這是我最深的秘密。
“你剛才是在說春色餐廳嗎?那新聞你也看了?”丈夫接了我們的話茬。
“什麼新聞?”
“三天前,春色餐廳發生一起慘烈事故,老板到員工全被炸死了,你說那餐廳離咱家這麼近,差一點,咱們就......”
三天前嗎?
餐廳老板要是都被炸死了,我今天見到的是人還是......
丈夫為什麼要用那種陰測測的笑容看著我呢?
他的白眼球怎麼也是布滿了血絲。
我掙紮著爬起來,讓妹妹先出去。
這一天發生的事情都太奇怪了。
我要好好整理一下思緒。
一定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為什麼會這樣呢?
“你怎麼回事?怎麼出去一趟就魂不守舍的,以前這個點你早就睡了,今天都淩晨了還沒睡。”
丈夫從床上坐了起來,他戴上眼鏡,對我一直呆坐窗前的行為好像有些不滿,他打開台燈,摸出一支煙遞給了我。
我不回答他,隻是側耳聽著妹妹房間傳來的聲音。
好像是父親的聲音。
他什麼也不說,就在那裏清嗓子。
父親有很嚴重的咽炎,每次吸煙之後,都會好一頓清嗓子。
我讓丈夫待在屋子裏別動。
光著腳跑出屋子,我順手拿起了廚房的菜刀,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妹妹房間。
我趴在門口,聽見清嗓子的聲音變得越來越重,也越來越清晰。
大門打開的一刹那。
我看見了那個酷似父親的人影。
人影駝著背,坐在窗前,一支接著一支的吸煙。
我拎著菜刀,緩慢的走到了人影的身邊,試探性的叫了一聲父親。
他緩緩的回過頭來。
父親那張臉,在我眼前慢慢的浮現。
奇怪的是,他的眼睛卻不見了。
他的眼睛呢?
父親就那麼坐在床前,他在吸煙,他在喝水,他的臉麵向我,這讓我想到了殺死他的寂靜夜晚。
我無法看到他是不是有影子,因此我也沒法判斷眼前的父親是人,還是他來複仇的魂。
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沉甸甸的感覺,讓我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妹妹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你也看見父親了?”
“看見了,我們現在怎麼辦?”我嚇得渾身顫抖,驚懼之下,甚至有大腦空白的感覺。
倒是妹妹,顯得異常冷靜,他攔住我的身體。
“姐,你先別動,等他吸完這支煙。”
我慢慢的回頭,卻隻看到了妹妹那張慘白的臉。
今夜的慘白,亦如那夜......
決定殺死父親的那個晚上,是妹妹跪在我麵前,表情痛苦的求我幫她。
如果再不殺父親,父親就會賣了我們。
我沒辦法,我是為了家人,這才做出了弑父的大逆不道之事。
爸,這不能怪我的。
是你先要賣了我們的。
妹妹拉著我的胳膊,示意我往外走。
我們悄悄的往屋子外麵撤。
腳步聲放到很輕,可明明那麼輕,父親還是注意到了我們。
他回過頭來,用沒有眼睛的臉,朝向我們。
“閨女,幹什麼去,你該睡覺了。”
我的頭皮瞬間就炸了,我被嚇破了膽子,拚了命的往外跑,又因為腳下發軟,一下子趴在了地板上。
我拚了命往前爬。
我能聽見父親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也能注射器的聲音。
對,我爸活著的時候,就是想這麼賣掉我們的。
他想把藥打進我的身體,讓我發燒,讓我昏厥,昏厥之後找人假扮醫生,將我擄走。
我牟足了勁,用力揮舞菜刀,一轉頭卻看到父親的眼睛回來了。
他和三年前一樣,駝背,消瘦,戴著那藍色的鴨舌帽。
“爸,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該殺你,我不該......”
父親蹲下來,輕輕捏住我的下巴。
他的眼神同樣充滿痛苦。
他看著我和妹妹,露出了一抹溫暖的微笑。
再然後,天亮了。
我從丈夫的懷中醒來,他輕輕拍著我的肩膀,問我是不是做了噩夢。
說我昨天一直在說對不起。
老黃憂心忡忡的看著我說: “老婆,我知道這幾天對你來說,太漫長,等過了這段時間,我帶你去兜兜風吧。”
我沒工夫搭理他的關心,一把推開丈夫,慌亂的尋找著妹妹的身影。
“老黃,我妹呢,她去哪了?”
老黃的眼裏露出了一絲驚懼,他的動作也變得僵硬了許多。
“你說誰?”
“我說我妹,你這是什麼反應?”
“你妹三天前就死了啊,我們昨天不是在給她辦後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