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震得我從頭到腳都不會動了。之後發生什麼我甚至都記不清了。
隻記得我像行屍走肉一樣,上了徐逸塵的車。
這也是我第一次坐他的車。
剛拉開副駕門,他說副駕不安全,讓我去後排。
我也沒說什麼。
但我心裏清楚,那是他給莊蘭留的專屬座位。
迷迷糊糊到了家,屋裏一股難聞的氣味。
滿地都是臟兮兮的鞋印。
沙發上,洗衣機上,到處胡亂堆著衣服。
各個角落都是他亂丟的襪子。
廚房台麵上散落著方便麵包裝袋,醬料灑了出來,滲進白色的大理石,染了色,怎麼擦也擦不掉。
徐逸塵罕見地給我倒了一杯水,我卻看見杯壁上淺淺印著口紅的痕跡。
他坐到我對麵,鄭重其事地說:“萬彩,之前有些事,是我做的不好。”
我點點頭,沒說話。
徐逸塵試探著說:“但我和莊蘭,真的是清白的。”
我還是點頭。
“今天晚上,我邀請她來家裏做客,我們當麵給你解釋,成嗎?”
我沒說行,也沒說不行,進了臥室關上了門。
徐逸塵隻好笨手笨腳地收拾衛生。
晚上我出來看,還真打掃了個七七八八。
我不禁冷笑。
看來會不會,也隻是取決於想不想。
徐逸塵本想讓我做飯,叫我,我卻沒出聲。
他隻好去外麵飯店買了幾個菜回來。
還特意買了個花瓶擺在桌子中間,鄭重其事地插上了一束茉莉。
晚上,莊蘭準時來了。
她頭發剛剛燙過,還化了妝。
皮膚也不像六十歲的人。
穿著米白色的針織衫,外麵披著淺粉色的披肩,下身是碎花長裙,優雅極了。
不愧是老年合唱團的領唱,整個人氣質拔群。
徐逸塵連忙殷勤地為她拉開椅子。
“這位就是萬姐姐吧,你好,我是莊蘭。”她伸出手。
怪不得說手是女人的第二張臉,莊蘭的那雙手也保養得當,白皙細膩,還塗著紅色的指甲油。
“聽說,你對我和你先生的關係,有些誤會。”
我沒應,而是直接問:“他每天早上去接你,是嗎?”
徐逸塵緊張地看了莊蘭一眼。
莊蘭卻沒什麼表情。
“是,其實想接我的人很多,但我覺得和他聊天更有趣些。”
“可他是有家的人,你覺得你這麼做合適嗎?”我輕聲問。
徐逸塵瞪了我一眼。
“如你所見,我們隻是朋友。一把年紀,也並非小孩子了,那些情情愛愛的,早就看淡了。”
她喝了一口茶,語氣不急不緩,聲音悠悠的如微風拂過。
“而且,對我來說,能遇見逸塵這樣的知音,也很幸運。”
“我也這麼想。”
兩人深深地對視著,一切盡在不言中。
我卻有點反胃。
“倒是你,萬姐姐。男人到了這個年紀,還能有理想,有追求實屬不易。你應該理解他,支持他。而不是擋著他,用那些瑣碎的家務事來礙他的眼。”
徐逸塵像看著天神降臨一樣,感激地看著莊蘭。
渾濁的眼睛裏甚至綻放了無限光彩。
高山流水遇知音,終於有人替他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話已至此,我終於知道了莊蘭的來意。
所謂解釋,其實不過是徐逸塵搬來的救兵。
讓我看到自己和莊蘭的差距,讓我妥協。
我深吸一口氣,失望地看了一眼徐逸塵。
這個我愛了四十年,當牛做馬地伺候了四十年的男人。
他表麵依然光鮮,身材保持得不錯,沒有發福。
眉眼雖已蒼老,可還依稀能看出當年的風采。
隻有我知道,他的內裏早已經腐爛了。
我站起身,把麵前的一杯茶,盡數潑在了徐逸塵臉上。
“你們贏了,我退出。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