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聽說徐遠去救通房丫鬟被困，我不顧生命危險前去敵軍營救。

一場廝殺過後，徐遠不顧倒在血泊中的我，懷抱著柳如雪。

"殿下，如雪體弱，在下送她回去後定派人來救。"

他的聲音帶著歉意，眼神卻未停留，順手牽走了僅剩的戰馬。

柳如雪依偎在他懷中，臉上也浮現出一絲得意。

聽聞遠處隆隆的馬蹄聲，我急道：

“徐遠，我為你豁出性命，你難道要坐視我落到蠻兵手裏？”

他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我連忙補充道：“蠻族茹毛飲血、奸淫擄掠，被抓到我會生不如死的。”

見他躊躇，柳如雪立刻猛烈咳嗽：

“公主金枝玉葉，如雪賤命一條，徐遠快帶公主離開，能為將軍而死如雪心甘情願。”

徐遠臉色瞬間變了，厭惡的看向我。

“如雪從小孤苦，身嬌體弱定然受不了蠻兵蹂躪，不像你身份高貴，就算被蠻人奸汙也無人敢置喙。”

說著，他護著柳如雪策馬揚鞭，任憑我哭啞了嗓子都不回頭。

轉眼蠻兵已至......

1

我在藥香中醒來，入眼是一頂破舊的軍帳，身邊一個身著素衣的男子正在磨藥。

"公主醒了？"那人轉過身來，是張清雋的臉，眉目間帶著幾分冷峻與沉穩。

我掙紮著想要起身，卻被他輕聲製止："您傷勢未愈，請暫且躺著。"

"你是誰？"我的聲音嘶啞得幾乎不像自己。

"微臣沈元，曾在太醫院供職，後因直言得罪了諫議大人，被貶至邊關行醫。"

他動作熟稔地將藥粉倒入碗中，加水調勻，然後小心地遞到我唇邊。

"這是驅寒的藥，公主請用。"

藥很苦，但我還是一飲而盡。

"塞外風雪太大，幸得微臣率領幾個老兵經過，才將公主救出。"

他收回碗，眼神清澈如山間溪水，"公主失血過多，又受了風寒，需好生調養。"

我點點頭，環顧著簡陋的軍帳，忽然想起了什麼。

"徐將軍...他可曾派人來尋我？"

沈元的表情微微一滯，轉身從案幾上取來一封信函。

"適才有軍中飛鴿傳書，說是徐遠已平安回朝，正受封賞..."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那遲疑的語氣已說明一切。

我接過信函，拆開一看，竟是徐遠向父皇請旨賜婚的消息，而那上麵對我隻字未提。

"果然，他從未想過要來救我..."我苦笑一聲，心如死灰。

正當此時，營帳外有侍衛來報："沈醫師，皇太子的飛鴿傳書到了。"

沈元接過信筒，恭敬地遞給我。

父皇震怒，徐家竟借口公主已葬身邊關而請求退婚；太子已率兵前來尋我，三日後可到。

我將信函攥緊，又鬆開，心中的最後一絲期望也徹底熄滅。

"公主..."沈元欲言又止，眼中竟是一片清明的憐憫。

我強忍淚意，聲音卻冷靜得出奇："無妨，我已不在乎了。"

這一刻，我仿佛聽到了什麼東西在心底碎裂的聲音。

2

傷口的愈合遠比我想象的要慢，或許是因為心傷未愈的緣故。

沈元每日為我換藥，態度恭敬而專業，從不逾矩，卻又處處為我著想。

"公主，這是我自製的金瘡藥，可減輕傷痕。

"他遞給我一個小瓷瓶，眼神中是藏不住的關切。

我接過瓷瓶，好奇道："你醫術很好，為何會被貶至邊關？"

沈元微微一笑，有些苦澀。

"微臣曾直言皇上近年來氣血虧損，該少臨幸後宮，多服補藥，因而得罪了諫議大人和淑妃娘娘。"

我忍不住失笑："原來如此，難怪父皇總說你大逆不道卻又留著你的性命。"

"好在邊關需要軍醫，讓微臣還有用武之地。"他的笑容真誠而溫和。

我打開隨身攜帶的錦囊，取出一小包藥粉。

"這是我自己配的活血化瘀的方子，你看可有可取之處？"

沈元接過藥粉，仔細聞了聞，眼中綻放出驚喜的光芒。

"公主竟精通醫道？這方子中用川芎代替當歸，確是妙法！"

我們不知不覺談起了醫術，沈元博學多識，卻從不居高臨下，反而對我的見解讚賞有加。

第三日正午，太子的軍隊抵達營地，遠遠望去，旌旗蔽日，威風凜凜。

"玉鳳！"太子翻身下馬，大步走來，眼中滿是擔憂和憤怒。

"那徐遠竟敢丟下你不管，簡直罪該萬死！"

我欠身一禮："皇兄息怒，臣妹無恙。"

太子轉向沈元："多謝沈醫師救我妹妹，朝廷不會忘記你的功勞。"

沈元跪下行禮："微臣不敢居功，救治公主乃微臣本分。"

太子本要賞賜金銀，卻被沈元婉拒。

"微臣在邊關行醫已有所得，無需賞賜，隻願公主康複。"

我心中一動，竟有些不舍："沈醫師，若來京城，可來尋我討方子..."

沈元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卻又迅速斂去："微臣恭送公主千歲。"

離開營地時，我回首望去，隻見沈元立於營帳前，目送我們遠去，那身影在風雪中顯得格外孤單挺拔。

回程路上經過邊關城鎮，城中正在張貼徐遠凱旋歸來的告示。

畫像上的他英姿勃勃，而我卻知道那副麵具下藏著怎樣卑劣的靈魂。

城門口人群湧動，似乎有貴人路過。

"是徐將軍和他的夫人！"有人高呼。

我的心猛地一緊，太子示意軍隊停下。

隻見徐將軍著一身嶄新的錦袍，騎在高頭大馬上。

他身邊是盛裝打扮的柳如雪，那身華服比在宮中做我侍女時精致了十倍不止。

3

四目相對的刹那，我分明看到徐遠眼中閃過驚恐和愧疚。

"玉...玉鳳公主！"他慌忙下馬，行禮道，"微臣以為公主已..."

"已死了？"我冷笑一聲，聲音卻出奇地平靜，"可惜讓徐將軍失望了，本宮命大。"

柳如雪也慌忙行禮，卻仍忍不住抬眼偷看我，那眼神中既有懼怕又有一絲挑釁。

"微臣奉旨回京複命，未能親自搜尋公主，罪該萬死。"徐遠磕頭如搗蒜，額頭很快沁出血來。

太子冷哼一聲："徐遠，你丟下我皇妹獨自逃命，如今竟敢大言不慚，你可知罪？"

"臣知罪，隻是...當時如雪身體虛弱，臣不得已..."徐遠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抬手示意太子稍安，然後直視徐遠："徐將軍，我與你的婚約，到此為止。"

徐遠猛地抬頭，臉色蒼白："公主，微臣知錯，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不必了，"我撫了撫自己的鳳冠，眼神掃過柳如雪頭上那支本該屬於我的鳳釵，"你們很相配。"

柳如雪聞言，竟挺直了腰背，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多謝公主成全。"

太子怒斥道："大膽！一個通房丫鬟也敢在公主麵前放肆？"

徐遠連忙將柳如雪拉到身後："太子殿下恕罪，如雪無意冒犯..."

"走吧，"我轉身對太子道，"皇兄，我累了。"

我們繼續前行，身後傳來徐遠急切的聲音："公主，微臣改日定會登門請罪..."

我充耳不聞，眼前卻浮現出沈元那雙清澈的眼睛。

行宮中，禦醫為我診脈，神色凝重："公主肺部受損，需靜養調理，切勿情緒激動。"

夜幕降臨，窗外是徐遠慶功宴的燈火和喧囂，我獨坐窗前，回憶起與徐遠的往事。

那是五年前，父皇為安撫邊關，將我許配給徐家長子。

初見時，他風度翩翩，眼中滿是對我的傾慕："公主如天上明月，微臣此生足矣。"

我也曾為他的才華和風姿傾心，將他視為今生依靠。

父皇駕崩時，是他日夜守在我身邊："玉鳳，我會一直保護你。"

而如今，那些誓言如浮雲般消散，徒留心傷。

夢中，我站在風雪之中，孤獨無助，忽然一雙溫暖的手握住了我。

"公主不要怕，以後隻要您需要，我都會陪在您身邊。"

抬頭望去，是沈元那張清雋的臉龐。

我猛然驚醒，窗外已是月明星稀。

4

"公主，徐將軍求見。"侍女小聲稟報。

我正要拒絕，卻聽門外傳來徐遠的聲音。

"公主，微臣帶來了邊關的貢品，還請笑納。"

"讓他進來吧。"我歎了口氣，整理好衣襟。

徐遠手捧玉匣走進來，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這是北疆貢來的雪參，對公主的肺傷有益。"

我沒有伸手去接："徐將軍有話直說。"

他跪下來，臉上滿是懇求："公主，微臣知錯，請您再給微臣一次機會。"

"機會？"我冷笑道，"徐將軍打算如何給我機會？休了柳如雪？"

他沉默片刻，低聲道："皇上已允柳如雪為妾，但微臣心中隻有公主一人，隻要公主不棄，微臣定當一生效忠..."

"夠了！"我猛地站起身，怒火中燒，"徐遠，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如此羞辱本宮！"

"微臣不敢，"他慌忙叩首，"微臣隻是..."

"隻是什麼？想要左擁右抱，魚與熊掌兼得？"

我冷冷地打斷他，"徐遠，你離開時可曾想過我會如何在那冰天雪地中求生？"

"公主，我..."他抬頭看我，眼中滿是掙紮。

我俯視著他："徐遠，你我之間早已沒有可能，請你自重。"

"不，公主，"

他突然抓住我的衣袖，聲音急切，"我知道您心中還有我，否則為何要救我？"

我甩開他的手："夠了，你的花言巧語我已經聽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