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陳默坐在空蕩蕩的客廳裏，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結婚照。

八年了，林悅曾經也會在他加班時留一盞燈，會記得他愛喝的茶。

可自從陸遠航回來，一切都變了。

她開始嫌他做的飯難吃，嫌他說話太吵。

甚至在他父親好心勸她少熬夜時，冷笑著說：

“管好你自己吧，老東西。“

父親住院那天，陳默紅著眼眶求林悅去看看。

“沒空。“

她頭也不抬地刷著手機，

“我約了人。“

屏幕上是她和初戀的聊天界麵，滿屏的愛心刺痛了陳默的眼睛。

直到心電圖變成一條直線，林悅都沒出現過。

卻在殯儀館打來電話確認葬禮時間時，她突然打來電話：

“試管要先結婚，我今天和遠航去領證，你爸的葬禮改到下周吧。“

音輕快得像在討論周末聚餐。

陳默攥著手機的手微微發抖。

他盯著停車場的方向，心裏有個聲音在反複念叨：

她一定會來的。就算是為了做給親戚們看......

她說不來隻是氣話。

八年的夫妻，怎麼可能真這麼絕情？

更何況，爸平時對她這麼好......她至少會來鞠個躬吧？

司儀第三次來催流程時，陳默才發現自己已經把掌心掐出了血。

他望著父親遺像旁那個空蕩蕩的位置，突然笑出了聲。

他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八年......原來八年的時光在她眼裏不過是一場將就。

她每次嫌棄的眼神，每次不耐煩的咂嘴，原來都是在等著陸遠航回來。

陳默望著牆上掛著的婚紗照，照片裏的笑容現在看來如此諷刺。

他真傻。

明明早該看出來的。

他低頭看著自己粗糙的雙手，這雙手為這個家操勞了八年。

他總以為隻要再努力一點，再體貼一點，她就會回心轉意。

現在想想，她看陸遠航的眼神，從來就沒給過自己。

窗外的雨聲漸漸大了，陳默卻覺得心裏前所未有的平靜。

也好。

至少現在，他終於可以不用再自欺欺人了。

葬禮結束後，陳默獨自整理著父親的遺物。

幾件褪色的襯衫，一副老舊的眼鏡，還有一枚古樸的懷表——

那是爺爺傳下來的，父親曾說要在孫子結婚時送給他。

手機震動，陳默盯著手機屏幕上林悅發來的消息，手指不自覺地收緊。

【這幾天要陪遠航試婚紗，不回去了。】

簡簡單單一行字，卻像一把鈍刀剜進他的心臟。

諷刺啊，他的妻子要去試婚紗，新郎卻不是他

他想起這半年來，林悅越來越頻繁的夜不歸宿。

想起她手機裏那些來不及刪除的親密照片。

想起她每次提起陸遠航時眼中閃爍的光芒......

其實一切早有預兆，隻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陳默凝視著這句話，忽然發現自己的心已經不會痛了。

原來心死是這樣的感覺。

他關掉手機，起身走向陽台。

陳默深吸一口氣，感覺有什麼沉重的東西終於從胸腔裏消散了。

就這樣吧，到此為止。

第二天，陳默接到了姑姑的電話。

“小默，來國外跟姑姑一起生活吧。“

姑姑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你爸走了，姑姑就剩你一個親人了...“

陳默的胸口突然一陣發悶。

他想起父親臨終前握著他的手說“要好好生活“，可現在的他，連自己的家都待不下去。

真的要逃嗎？就這樣認輸？

“我......“他的手指攥緊了懷表，指節泛白。

八年的感情，就這麼結束了嗎？

“小默？“

姑姑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陳默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好，我去。“

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他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心底徹底斷裂了。

“太好了！“

姑姑的聲音立刻明亮起來，“那林悅......“

“我們......“陳默頓了頓：

“我們結束了。我會和她離婚......“

“好，那姑姑幫你安排。”

“好，謝謝姑姑。”

電話剛掛斷，玄關處就傳來了門把手轉動的聲音。

緊接著就是一男一女的說說笑笑。

林悅推開門，陸遠航緊跟在她身後，手裏拎著兩個奢侈品購物袋。

陳默拿著手機的手微微一頓

“遠航最近身體不舒服，需要人照顧，先住在這，你去把客房收拾一下。“

林悅邊說邊脫下外套，陸遠航立刻殷勤地接過。

“陳哥，打擾了。“

陸遠航露出歉意的笑容，卻故意晃了晃手中的購物袋：

“悅悅非要給我買這些，真是太破費了。“

陳默的目光死死盯著那個購物袋，喉嚨突然發緊。

那個精致的表盒，那個他曾經小心翼翼提議卻被嗤之以鼻的禮物。

現在就這樣隨意地掛在陸遠航手上。

原來她不是不喜歡......隻是不喜歡我送的......

“我又不是他爹，自己收拾。“陳默聲音平靜。

林悅突然把包重重摔在沙發上：

“陳默，你什麼意思？“

陸遠航輕笑一聲，慢悠悠地開口：

“陳哥說得對，確實不太方便。“

他故意頓了頓：“不過悅悅說，客房環境好，住著舒服。“

林悅立刻接話：

“遠航最近身體不舒服，需要好好休息。“

她瞪了陳默一眼，“你動作快點。“

陳默抬眼看向陸遠航：

“身體不舒服的話，醫院更合適。“

陸遠航嘴角微揚：“陳哥真會開玩笑。

不過悅悅說了，家裏比酒店舒服。“

“你什麼意思？“

林悅突然提高音量：

“遠航住幾天怎麼了？你非要這麼斤斤計較？“

陸遠航適時地歎了口氣：

“算了悅悅，別為難陳哥了。“

他看向陳默，語氣委屈：

“我住酒店也一樣。“

“不行！“

林悅一把拉住陸遠航：“你身體不好，住在其他地方我不放心。“

她轉向陳默，眼中滿是厭惡：

“你要是不願意收拾，現在就滾出去！“

陸遠航連忙勸道：

“悅悅別生氣，陳哥可能是工作太累了。“

他轉向陳默，語氣誠懇，“陳哥，要不我請你吃飯賠罪吧？“

“用不著。“陳默站起身，“你們隨意。“

“你站住！“林悅厲聲喝道：

“遠航好心好意，你這是什麼態度？“

陸遠航輕拍林悅的背：“別氣壞了身子。“

他看向陳默，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陳哥，其實我和悅悅真的什麼都沒有......“

“嗯，我相信你們。“陳默打斷他，轉向林悅，“你們開心就好。“

“我還有事，你們自便。”

一個多餘的人，還有什麼好計較？

他會默默收拾好一切，把空間留給他們，然後永遠離開，再也不回頭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