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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媽媽火化那天,上司瘋狂催我交返崗證明。

我拍下骨灰盒照片發過去,他秒回:

【P圖技術不錯,但公司隻認三甲醫院死亡證明。】

想起媽媽的死和他對我家的百般刁難,我笑了。

他不知道我媽用西南秘術醃了五罐酸筍。

而最後一罐醃著張字條:

【吃下它,讓他們血債血償。】

1.

我緊抱著骨灰盒,在焚化爐的轟鳴聲中,劃開了不停震動的手機。

“孔慶伶,裝死裝夠沒有?”

王總嚼著檳榔的指責混著麻將碰撞聲傳來。

“下午三點前我要看到返崗證明,回來記得把會議室的咖啡漬擦幹淨。”

剛要開口,傳送帶突然發出刺耳摩擦聲。

媽媽的棺木正在滑向火海。

我盯著操作屏上跳躍的680°C,拚命忍住才沒讓眼淚掉下來。

“王總,我在火葬場......”

他卻嗤笑一聲,輕蔑開口。

“你媽死的還真是時候,把你家祖墳那片地賣給我的話,還能省一筆喪葬費。”

聽到這話,我指甲用力摳著骨灰盒的花紋。

血珠沿著盒子滑落,“慈母林芳”四個字被洇成暗紅色。

我忽然想起最後一次去腫瘤醫院接她。

化療室的藍光裏,她蜷在病床上改PPT。

留置針回血染紅了【年度最佳員工】的標題。

媽媽強撐著對我咧開了嘴角。

“王總看上了咱家祖墳的風水,想用我拿捏你,我都知道。”

“乖女,媽不會給你丟臉。”

我眼底湧上了淚,連忙把電腦搶過去。

哽咽著把她安置好後去喊護士。

不知什麼時候電話已經被掛斷。

我抱著骨灰盒裏的媽媽走了出來。

手機突然瘋狂震動,工作群彈出了一個直播鏈接。

畫麵裏我的工位被掀得底朝天,實習生舉著媽媽的遺照衝鏡頭笑。

“王總說死人晦氣......”

照片摔進了碎紙機,我踉蹌著撞翻了寄存處的鐵架。

跌跌撞撞回到家,我匆忙地收拾媽媽的遺物。

翻到床底時,五隻青黑陶罐從紙箱裏滾出來,在白熾燈下泛著的光澤。

酸腐味直往鼻腔裏鑽,刺得我太陽穴突突直跳。

我回想起媽媽生前提及的西南秘術,特別是那五罐酸筍。

媽媽總神神秘秘地念叨。

“這五罐酸筍,將來會有大用。”

當時我滿心疑惑,可深知媽媽從不信口胡言。

於是把它們和媽媽的其它遺物收到了箱子裏。

盡管內心滿是不忿,我還是匆忙安頓好後轉身回了公司。

不能讓媽媽白白去死。

工位前保持著直播裏看到的一團亂,媽媽剩餘的幾張照片散落在地上。

“這不是孔助理麼?”

一道刻薄的聲音傳來,尖頭皮鞋狠狠地碾上我撿照片的手。

王總俯身時,金貔貅吊墜垂下來晃在我眼前。

“垃圾就該進焚化爐,你說是不是?”

2.

我站在財務室的門口,手裏攥著那張撫恤金申請表,指節發白。

王總剛才的話像一把鈍刀,一下一下剜著我的心臟。

“撫恤金?”

財務大姐推了推眼鏡,嘴角扯出一絲譏諷的笑。

“你媽生前欠了公司一筆錢,撫恤金早就抵扣了。”

我愣住了,腦子裏嗡嗡作響。

欠款,怎麼可能?

媽媽從來沒提過......

“白紙黑字,你自己看。”

她甩過來一張欠條,上麵赫然簽著我媽的名字。

可這字跡,分明是王總的!

我的手開始發抖,喉嚨發緊。

“這不可能......我媽隻是個清潔工!”

把欠條拍到王總的辦公桌上時,他的臉上帶著令人作嘔的得意。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他起身走到我麵前,金貔貅吊墜在胸前晃蕩,刺得我眼睛生疼。

“王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強壓著怒火,聲音卻止不住地顫抖。

他挑著眉冷笑一聲。

“你媽借了公司的錢,現在人死了,債總得有人還吧?”

“這根本不是她的字跡!分明是......”

“你媽已經死了,欠條明晃晃就擺在這,一個死人還有什麼可說的?”

王總眼神陰冷地打斷我,手中的茶杯在桌子上重重一磕。

“不過,你現在也沒資格在這兒跟我討價還價了。你曠工三天,按公司規定,可以直接辭退。”

“我在辦理我媽的喪事!”

我幾乎吼了出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王總嗤笑一聲。

“喪事?公司隻認三甲醫院的死亡證明,你有嗎?”

我咬緊牙關,狠狠地瞪著他。

媽媽臨死前非要出院,把自己留在了祖宅。

村裏根本沒有三甲醫院。

王總明明知道,他這是故意為難我!

他瞥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小孔,你知道我想要什麼。”

怒氣直衝到了我的頭頂。

我抬頭狠狠地把他桌上的聚寶盆掃到了地上。

“你別想打我家祖墳的主意!”

這是媽媽誓死守護的東西,我絕對不會讓出去。

他看著摔在地上的聚寶盆,臉色瞬間低沉。

立馬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李醫生,麻煩你過來一趟。”

3.

幾分鐘後,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拿著份文件走了進來。

我認得他。

他是王總的私人醫生,做的事沒有對錯,隻有王總需要與否。

私人醫生看了我一眼,眼神裏帶著一絲憐憫,隨即把文件遞給王總。

“這是精神病診斷書。”

王總慢悠悠地翻開。

“你是妄想症患者,無權開死亡證明。而且——”

他盯著我,眼神像毒蛇一樣冰冷。

“是你親手殺了你媽。”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我猛地站起身來,渾身發抖。

“你胡說!你憑什麼汙蔑我?”

私人醫生扶了扶眼鏡,往前邁了一步。

“你媽媽並非死在了醫院,而是回了祖宅才死。她是自殺,而你,是主要誘因。”

王總拍了拍我的肩,語氣輕佻。

“別忘了把你媽那坨垃圾帶走,別臟了公司的地方。”

說完,他轉身離開。

皮鞋聲漸漸遠去,留下一串刺耳的笑聲。

我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媽媽被王總針對後,在公司根本沒有工位。

從倉庫抱走媽媽的東西後,我渾渾噩噩地離開。

回到家門口,鄰居大媽正站在樓道裏,手裏拿著一張大紅色的通知單。

她看到我,臉色一沉,直接把通知單拍在我臉上。

“你媽把房子抵押給我了,限期搬離,別賴在這兒!”

我愣住了。

接過通知單,上麵赫然寫著抵押合同和限期搬離的通知。

這是怎麼回事?

“不可能!”

可仔細一看,媽媽的簽名又是王總的字跡。

他到底要怎樣!

見我愣神,鄰居大媽臉一黑。

她轉身從屋裏拎出一桶泔水,直接朝我潑了過來。

“少廢話,帶著你媽的屍臭滾出去!”

我躲閃不及,泔水潑了一身,酸臭的味道瞬間彌漫開來。

渾身濕透後,我聽著鄰居大媽的罵聲回了房間。

業主群也開始響個不停。

【殺人犯女兒住過的房子必須焚毀!】

【這種人就不該住在我們小區!】

不用想都知道是誰慫恿的。

我咬緊牙關,轉身衝進屋裏,卻發現家裏一片狼藉。

媽媽的所有遺物都被保安搶走。

他嬉皮笑臉地對我說接到舉報,我家有危險物品。

還沒從保安的話裏回過神來,王總的朋友圈就更新了一條視頻。

視頻角落的垃圾桶裏扔著媽媽的遺物。

而他用媽媽珍藏的酸筍喂著藏獒,配文寫著:

【喪家犬就該吃喪食。】

我紅了眼眶,發瘋般地在屋裏翻找著。

仿佛隻要找得夠仔細,媽媽的東西就能重新出現。

可無論我怎麼努力,都隻是徒勞。

隻能癱坐在地上,喉嚨裏發出絕望的嗚咽。

腦海中不斷閃過媽媽的笑容,可如今這一切都被那個惡魔無情地摧毀。

絕望之時,我看到床底還留著最後一罐酸筍。

顫抖著把它拿出來,卻發現隱約飄著一張破爛字條。

那字跡潦草不堪,但能辨認出是媽媽的筆跡。

“吃下它,讓他們血債血償。”

4.

抱著酸筍罐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我照舊去上班。

不能就這麼讓王總占便宜,我要收集他逼迫我的證據!

工位上,同事們低頭忙碌。

鍵盤敲擊聲此起彼伏,仿佛一切如常。

玻璃門撞上後背,我踉蹌著退進辦公區。

王總正叉著腿坐在我工位上,指尖捏著半張泛黃照片。

那是他昨天搶走的,媽媽唯一沒被焚毀的遺照。

“沒用的東西,給公司當狗我都不稀罕。”

他兩指一彈,照片擦著我耳尖飛進碎紙機。

整個辦公區響起稀稀拉拉的竊笑。

我後槽牙咬得發酸。

挪到碎紙機旁把媽媽的照片撈出,紙屑粘在了手背上。

王總突然薅住我馬尾往投影屏前一拽。

辦公室大屏猛地亮起我釘釘考勤記錄。

鮮紅的“曠工72小時”占滿了整個屏幕。

十幾雙眼睛抬頭看向我。

小吳舉起手機鏡頭時,我聽見了自己因為屈辱而猛烈跳動的心跳。

“這次我大發慈悲繞過你,不過你也別想在原工位,保潔部缺個通馬桶的。”

他往我領口塞了張調崗單,油墨蹭在媽媽縫的補丁上。

“月薪2800,夠買你媽的骨灰盒吧?”

“你要是不想......”

接下來的話我懶得再聽,便強忍著心中的怒火轉身離去。

內心下定決心,一定要讓他血債血償!

新工位在洗手間隔壁,工具箱裏躺著半瓶潔廁靈。

彎腰擦地磚時,鏡麵瓷磚映出王總鋥亮的皮鞋。

他再次抬腳碾住我手背。

“記住,刷不幹淨就舔幹淨。”

到了下午,2800變成了1750。

工資條後麵龍飛鳳舞地簽著王總大名。

下班前最後一單派工單飄到腳邊:

VIP包廂疏通馬桶。

我拎著皮搋子推開門,二十幾個部門主管舉著香檳轉頭。

王總正把酸筍罐頭和碎紙機裏媽媽的照片倒進馬桶。

他扯鬆領帶,挑著眉看向我。

“把這份加餐吃了,給你恢複原職?”

香檳泡沫噴上了我工牌。

滿室哄笑中,我盯著馬桶裏漂浮的媽媽照片碎片,用力咬著後槽牙。

5.

回到家,我狠狠地把門摔上,滿心的憤懣無處發泄。

下定決心後,我打開了最後那罐酸筍。

酸筍的氣味在房間裏彌漫開來。

我含著淚吃下媽媽留在世間的最後一樣東西,發誓一定要讓那個畜牲血債血償。

可我還沒來得及感受到什麼,手機就急促地響了起來。

是老家鄰居打來的,聲音裏帶著慌亂。

“小伶,你快回來吧,你媽的墓碑被人砸了!”

心猛地一沉,我匆忙拿起幾個東西,抓起外套就往外衝。

開車到村口,剛下車就被幾個壯漢圍住了。

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們死死地按住,手腳被鐵鏈鎖住。

我掙紮著被幾個人押著往前走,直到看到了王總。

他站在媽媽的墓碑旁,正在骨灰盒裏扔石子。

而媽媽的墓碑則被砸成兩半,刻著【賤籍母女,永世不寧】。

王總居高臨下地睨著我,眼神裏滿是不屑。

他冷笑著說道:

“之前向你買地是給你麵子,既然你不識好歹,那就讓你媽曝屍荒野吧。”

我聽到這話,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衝上去給他一拳。

可就在這時,我突然感覺體內有什麼東西在變化。

暗暗用力,手腕不斷摩擦鐵鏈發出細微的聲響。

我冷冷地抬起頭,直視著王總那張得意的臉,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你不是要死亡證明嗎?我給你看個更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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