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堯,我剛剛好像摸到一個東西。”
黑暗中我看不清張堯的表情,但他的手卻伸了過來製住了我的手臂。
他清淡的嗓音響在悶悶的棺槨中,帶起一種窒息感。對於活人來說,這個密封的棺槨可以提供的氧氣太少了,而且火勢帶來的高溫不斷蒸騰著棺槨內的空氣,我們其實撐不了多久。
“還是小心為上,探的時候帶上符,也好防患於未然,畢竟出去的不是什麼好東西,棺槨裏應該也不會是什麼善物。”
我呼吸有一些沉重,輕聲應了一句。
而後我手緩緩探了過去。
就在這時,棺槨猛的震顫了一下,整個偏移出去。我措不及防,整個人撲在了旁邊的骸骨上,一隻手下意識拽下了骸骨口中一個東西。
外頭的煞氣似乎越來越濃烈,火勢漸熄。無頭鬼的煞氣漸漸從棺槨外滲透了進來,,不斷侵蝕著棺槨內部。
我汗如雨下,手中快速摩挲著拽下來的東西。
是塊被雕琢過的玉石,摸著卻有些虛,像是觸不到實體一樣。
就在我有些困惑的時候,外麵卻突然沒了聲音,連瘋狂擠竄的煞氣也沒了蹤影。
死一般的寂靜蔓延開來。
猛然間,棺槨發出了哢嚓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機關啟動的聲音。
我感覺到自己身下突然一空,心中不由大駭。
我靠,這玉不會就是先決條件吧??
沒時間給我多加思索,我一下子摔在了一個平台上。我燒去一張符,在那一瞬看到了棺內下方裂開的階梯。
幽暗狹長的階梯散發著潮濕腐朽的味道,一路往下蜿蜒,最後消失在一小片光亮中。
我有些喜悅,拍拍張堯的肩膀笑道:“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吧,不管下麵有什麼我們也算暫時擺脫了那個無頭鬼的威脅。”張堯也鬆了口氣,冰冷的麵上頭一次露出一抹笑意。
“走,去看看!”
我們二人順著樓梯一路往下,保持著十分的警惕性。好在一路上暫時也沒有其他危險發生,倒是遇到了幾隻地縛靈
那幾隻地縛靈像是沒吃飽,魂體瘦小而虛弱。我抓起一隻拎在手上端詳著,突然看到了他體內的白色碎片晃晃悠悠朝我手上的玉石飄來。
我凝視著玉石,發現玉石更加虛恍了,跟那塊白色碎片一樣有些透明。
階梯已經走到了盡頭,外麵是一片光亮。
我攥著玉石快步跟上張堯。
算了,這個事等出去後再研究吧,免得到時候又節外生枝,被活活困死在這裏。
出去後並沒有華麗的水晶宮殿,連穹頂都沒有,頂上就是一片土培。這是一片廢棄的荒地,有些地方散亂擺放著好幾個木棺槨,都是空的,符紙散落地到處都是。
張堯出來以後很快就行動起來四處查看,我正想跟著越走越遠的張堯一同過去,卻感受到手中玉石的熾熱異常。
我停下腳步翻開掌心,隻見溫潤的玉石竟劃破了我的手掌,傷口正緩緩滲出血珠。
我揉了揉眼睛,再睜開眼卻發現玉石不見了,而我的體內卻多了一麵鏡子。我運起體內的氣向全身各處遊走,最終停在了鏡子麵前。
這是一麵白色的鏡子,通身泛著道光。
我像是受到了吸引,緩緩將手觸到鏡子的平滑麵上。
刹那間光芒四起,我的腦中一陣刺痛,一晃眼發現自己竟然回到了三歲那年。
跟之前鐘離伯玉製造的幻境不同,這次我不再是站在一旁旁觀,而是擁有真實的觸感,仿佛重新回到過去經曆了一遍。
昏暗的燈光下,三歲的我臥躺在床上。
我感覺我的身子在發熱,整個人昏昏沉沉的,高燒不退。
恍惚間我聽到門外有人竊竊的低語。
“這孩子,哎...可怎麼辦?自從被我背著去了後山玩了一陣就一直高燒不退。”門外站著的陳父聲音有些哽咽,高大的身軀佝僂了很多,像瞬間老了十幾歲。
旁邊站著的村長輕聲安慰道:“沒事的,可能隻是遇到什麼山精野怪嚇著了,過兩天估計就會好了,實在不行,鎮子上有個巫醫,到時候給請來看看。”
我父親沒說話,隻是沉默著。
這些場景早就消失在我的記憶裏,我根本不記得我五歲之前還發過高燒的事情。
但我知道,母親在我剛生下來的時候就能難產去世了,當時穩婆都胸有成竹地保證,這胎必定會順順利利誕下。
但結果卻是當我發出第一聲啼哭的時候,母親便沒了氣息。
這三年是父親一手把我帶大。
“吱呀”一聲,破舊的木門被推開,我睜開眼睛看見父親從外麵走了進來,麵容俊朗而年輕,但瘦削的麵上卻顯得有些憔悴。
我克製不住內心的激動與思念,想要開口說話,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我忘了這隻是回憶,我根本掌控不了身體。
一串淚珠卻從我的眼中滑落。
這時,一雙溫暖有力的大掌撫上了我的臉頰。
父親擦去了我臉頰邊的淚珠,關切道:“哭什麼,小天是男子漢不能哭,咱們很快就能好起來的,再忍忍。每天要聽話按時吃藥,等好了爸爸帶你去買好吃的。”
三歲的陳天點了點頭,細聲細氣說了句:“爸爸忙。”
父親很快走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這幾天父親都將我照顧好以後就急匆匆跑去鎮上尋那巫醫。因為他聽鄰居說這個巫醫名氣大的很,什麼疑難雜症都能治好。
但父親去了好幾次,都沒有尋到她的蹤跡。
我的病也越來越嚴重,好幾天幾乎都喝不進藥,我在幼年陳天的身體中,看著父親年紀輕輕便斑白的發絲心臟仿佛被人捏住了一樣,全身心都在疼。
一天清晨,就在父親要再次踏出門前往鎮上時,卻迎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您說您是隆昌平道士?!”
老道捏著花白的胡須眯眯眼笑著說道:“是的,我恰巧下山雲遊四方,路過這個村莊時卻發現了很濃重的邪氣,一路問過來才得知鎮上隻有一家小兒生了場大病,連續五六日未見好,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