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陸儲見過公主殿下,殿下千歲。」
兩側有人替我掀開了簾子,我對著父皇欠身,回過頭正對上陸儲那張蒼白俊俏的臉。
我淡淡掃過屋內。
陸儲仍伏在地上,額頭輕碰著地麵。
還未等我開口應許,一旁的葉關河已經先行站立起來。
如此不懂禮數的行為,許是愛才,諒在他隻是個武將的份上,父皇隻是皺了皺眉。
「昭華,怎是皺著眉?」
看出我神色不佳,父皇命人為我點上了茶。
「父皇,葉將軍一向是這麼不守禮數,倨傲無禮嗎?」
聽到我的問話,幾個還在下首坐著的臣官無不變了顏色。
無他,昭華公主美名遠揚,極少在人前發怒。
「葉愛卿一慣在邊關沙場廝殺,回京剛任職不久,許是還沒適應宮中這些禮節。」
「昭華,你也到了快要嫁娶的年紀,此番來正好,瞧瞧坐在堂下這些人,可有看得上的男子?」
父皇並不在意,反而笑著打趣。
俠以武犯禁。
他是大梁開國之君,當年也在沙場上廝殺過血雨腥風,對武將稍有偏頗並不奇怪。
我唇角微揚,笑道:
「女兒早有心儀之人,隻不過……」
不等父皇將問詢的目光投向我,我話鋒一轉,意有所指:
「人無禮則不生,國無禮則不成。為人臣子若連最起碼的禮節都不遵守,豈是與牲畜無異,這樣的人又怎好協助父皇一同治理國家?」
話音未落,堂下一片嘲笑聲。
幾個一向看不慣武將的文官頓時哄堂大笑。
葉關河幾乎是瞬間勃然變色,想起身說些什麼。
陸儲則是若有若無地朝我的方向瞥了一眼,悄悄按住了他的手臂。
我垂下眼眸,將一切盡收眼底,心裏又緊了一分。
原來上一世從這時起就有了端倪。
「也罷,昭華言之有理,令朕刮目相看,是朕有些不拘小節了。」
「傳朕旨意,罰葉將軍半年俸祿,拖下去打個十鞭略施懲戒。」
瞥到葉關河被兵衛拖走,我收斂了唇角的笑意。
「昭華公主果然博學多才,美名遠揚。」
回過神,陸儲麵無表情,正死死地盯著我,眼裏的厭惡似要溢出來。
邊關三年,我很清楚,這是他即將發怒的表現。
每當我對他稍有忤逆,他便會將我關入暗室。
聲音有多平淡,身下頂撞的力度便有多狠。
前世我布滿鞭痕和傷口的身軀,便是最好的證明。
陸儲從來等不到我下體的撕裂傷愈合,隻會換了人來,變著花樣搓磨我。
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顫抖的手幾乎握不住茶盞。
「昭華,可是心口又疼了?」
見我神色不寧,父皇關切地將目光投向我。
是,隻要我開口,我就能戳穿陸儲與葉關河偽善的麵孔。
我就能立刻拆穿殿內這奸惡之人不忠不孝的勾當,今世,被淩辱至死,九馬分屍的,就是他們!
可我並不想便宜了他們!
上一世,他們幾乎害我家國覆滅,今世,我不光要殺了他們。
更要誅心。
我定了定神。
「心疾發作罷了,不礙事。隻是,女兒還有一事相求。」
我雖受寵,卻從不恃寵而驕,自然,父皇也樂得聽我開口。
不出所料,他隻是照舊問了問我我宮裏的事務安排,又命人入冬後多給我添金絲炭,便應允了我一同前去秋獵的請求。
走出禦書房時,隱約聽到風中傳來鞭笞的聲音。
陸儲仍立在原地看我,目光深沉。
我裹了裹披著的外袍,明明心頭一陣暖意,卻隻覺得秋夜的寒冷仿佛鑽進了我的衣衫,滲入我的肌膚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