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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府裏的氣氛因為宿離的存在，倒是讓我覺得輕鬆了不少。

說來也怪，宿離這人話不多，悶葫蘆似的，但總能在我需要的時候悄無聲息地出現。

天冷了，他會遞上一杯熱茶；

風大了，他會給我披上一件外衣。

那種細致和體貼，不是刻意討好，而是自然而然的舉動。

這天，我正在後花園裏賞新開的秋菊，心情還算不錯。

誰曾想，一轉過假山，就跟那幾個冤家對頭撞了個正著——寧薇和顧清彥三人。

我心裏暗罵一聲晦氣，扭頭就想走。

“喲，這不是鎮國公府乞丐女婿的娘子嗎？”

顧清彥那尖酸刻薄的聲音像根針似的紮了過來。

“怎麼？不和你乞丐夫君待著，倒是一個人在這兒轉悠？”

“莫不是......還在對我們兄弟三個賊心不死，特意在這兒等著？”

淩風立刻接上了話，臉上那股子得意和嘲諷勁兒，簡直毫不掩飾。

“我就知道，不出幾天，你肯定會後悔！怎麼樣，大小姐想通了現在來求我們，說不定還來得及！”

柳慕白則是一副好心人的假惺惺模樣，搖著頭歎氣。

“昭妹妹，聽表哥一句勸，別再任性了。”

“堂堂鎮國公府的千金大小姐，居然要嫁給一個乞丐當老婆，這要是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你現在去找國公爺，把這門荒唐的婚事退了，一切都還來得及。”

“並且隻要你肯低頭認個錯，跟我們兄弟三個賠個不是，我們......說不定會考慮原諒你，依舊同意娶你。”

寧薇更是戲精上身，假模假樣地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淚水，聲音幽幽怨怨的。

“姐姐，薇兒知道你心裏有氣，可也不能拿自己的終身大事開玩笑啊。”

“現在整個京城都在議論你要嫁給乞丐的事兒，這讓爹爹和咱們鎮國公府的臉麵往哪兒擱？”“啊？你快別鬧了，好不好？”

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那無恥的嘴臉，看得我火氣噌地一下就冒到了頭頂。

我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壓下當場扇他們幾個大嘴巴子的衝動，臉上擠出一個冷笑。

“我不過是路過這兒，賞賞花罷了，沒想到這麼‘巧’，就碰上你們四位了。”

“也好，既然你們都在，倒也省得我再派人一個個去通知了。”

我故意停了停，看著三人各異的臉色，才露出一抹笑容，朗聲說道，

“三日後，就是我和宿離的大喜日子，到時候還請四位務必賞光，來喝杯喜酒。”

我又頓了頓，欣賞著他們那副吃了蒼蠅似的難看臉色，繼續往他們心口上捅刀子道：“宿離他雖然出身平凡了些，但品行端正，心地善良，還文武雙全呢！”

“我爹對他是是讚不絕口，滿意得不得了。”

“他對我更是體貼入微，關懷備至，能嫁給這樣的夫君，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倒是希望某些人啊，到時候可別心裏不平衡，嫉妒得發瘋才好。”

“寧昭！”

顧清彥被我這番話氣得渾身發抖，平日裏那副裝出來的翩翩風度再也維持不住了，指著我的鼻子怒吼道，

“你少在這兒得意忘形！我堂堂尚書府的公子，從小飽讀詩書，才高八鬥，哪點比不上你嘴裏那個來曆不明的臭乞丐？！”

我聽了這話，忍不住“嗤”地一聲笑了出來，我也懶得再跟他裝了，眼神像刀子一樣刮過他那張扭曲的臉嘲笑道：“尚書公子？真是好大的名頭啊！”

“顧清彥，你是不是忘了，你不過是個身份卑賤的妓女生的庶子，從小在尚書府裏受盡了白眼和欺負。要不是我小時候看你可憐，時常跟你來往，處處護著你，你怕是早就被你那些嫡出的哥哥姐姐給折磨死了。”

“你能有今天這點體麵，不過是別人看在我鎮國公府和我寧昭的麵子上，給你幾分薄麵罷了！”“你真以為，你那些所謂的‘才華’，能讓你平步青雲？做夢吧！你不過是沾了我的光而已！”

這番話像刀子一樣，狠狠地紮進了顧清彥心裏最不願意被人碰觸的痛處。

他的臉“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顯然是被我說中了要害。

柳慕白見狀，連忙跳出來維護他的好兄弟。

“昭妹妹，你少在這兒胡說八道，血口噴人！”

“清彥兄才華橫溢，品行高潔，尚書大人正是看中了他的才幹，才會對他委以重任，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冷笑一聲，目光轉向柳慕白，眼神裏充滿了鄙夷：“我還沒說你呢，你倒是自己上趕著跳出來了？”

“柳慕白，你當年家裏出事，滿門抄斬的時候，是誰苦苦哀求我爹，才保住了你的性命？”

“又是誰給你請名師給你出錢，供你讀書經商，你才有今天的錦衣玉食、錦繡前程？”

“怎麼著？如今攀上了高枝兒，就忘了以前的恩情，反倒跟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同流合汙，掉過頭來指責你的恩人了？”

柳慕白被我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脖子都粗了，強撐著辯解道：

“我......我從來沒有忘記國公爺和表妹的恩情！隻是......隻是表妹你今天做的事，確實......確實太不成體統了！”

淩風也漲紅了臉，怒視著我。

“大小姐！你......你說話也太過分了！”

我眼神一凜，像看一條不聽話的狗一樣盯著他。

“你一個貼身侍衛，主子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兒嗎？”

“而且淩風，我倒是要問問你，你吃著我寧家的俸祿，是我寧昭的貼身侍衛，為什麼整天圍著我這個不成器的庶妹團團轉，倒把我這個主子給拋到腦後去了？”

淩風被我這番話說得一愣，慌忙說道：“屬下......屬下也是看二小姐經常受大小姐您的‘欺負’，心裏不忍，才會時常在她身邊保護她，免得她再受委屈。”

但隨即他臉上竟然露出一絲得意的獰笑，那表情真是要多惡心有多惡心。

“大小姐莫不是......吃醋了？”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聲響起。

我毫不猶豫地一巴掌狠狠甩在了淩風的臉上。

“放肆！”我指著他的鼻子怒斥道，“我寧昭就算是再不濟，也輪不到你一個下人在這兒自作多情，說三道四！”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在我麵前這麼放肆？”

“當年你全家上下數十口人，全部餓死街頭，是我見你身世淒慘，求父親出麵將你救下，還破格收你為我的貼身侍衛，治好了你身上那些醃臢的疾病。”

“如今倒好，你才跟著某些不三不四的人廝混了幾年，就連誰是你的衣食父母，誰是你的再生恩人都分不清了？！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淩風捂著火辣辣的臉頰，眼睛裏充滿了怨毒和不甘，像條瘋狗一樣嘶吼道。

“是你！是你從來就沒把我當人看過！”

“在你眼裏，我不過是卑賤的下人！”

“哪像二小姐，她才是真正尊重我，把我當朋友看待的人！”

我聽了這話，不怒反笑，眼神裏卻充滿了鄙夷和憐憫。

“狗，果然隻有被當成狗使喚的時候，才會覺得那是真正的尊重！你這種忘恩負義、數典忘祖的卑賤東西，也配談‘尊重’這兩個字？”

寧薇見狀，又開始她的老一套表演，哭哭啼啼地跑上前來，一把拉住顧清彥的衣袖，眼淚汪汪地看著我，那模樣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姐姐，你怎麼能這麼說淩風哥哥他們呢？”

“他們都是真心對你好的，薇兒跟他們......跟他們不過是普通朋友罷了，絕對沒有半點不合規矩的地方。姐姐，你不要再冤枉好人了！”

“普通朋友？”

我眼神一寒，不等寧薇把她那套惡心人的話說完，反手又是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寧薇那張楚楚可憐的假臉上，嘴角都滲出了血絲。

“你這個賤人！我忍你很久了！”

我指著寧薇，聲音因為憤怒而有些顫抖，厲聲喝道，

“平日裏在我麵前裝得一副柔弱可欺、與世無爭的白蓮花模樣，背地裏卻處心積慮地勾引我身邊的人，挑撥離間，讓他們一個個都把你當成主子一樣供著！”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那些齷齪的心思嗎？你不過是......”

我頓了頓，想到寧薇那個見不得光的真實身份，終究還是顧及到鎮國公府最後的一絲臉麵，沒有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把話說破，隻是冷哼了一聲。

“總之，你給我記住了，從今往後，休想再在我麵前耍弄你那些上不得台麵的小伎倆！”

寧薇被我這一巴掌打懵了，捂著臉頰，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竟然放聲大哭起來。

“嗚嗚嗚......姐姐，我從小就不受爹爹寵愛，處處都被你壓一頭，在家裏受盡了委屈......”

“可你......你怎麼能這麼血口噴人，汙蔑我的清白啊！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這麼對我......”

她哭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仿佛受了天底下最大的冤屈。

顧清彥、淩風、柳慕白見寧薇被我如此“欺辱”，頓時一個個都像是打了雞血一樣。

義憤填膺地跳出來，紛紛指責我的不是。

淩風怒氣衝衝地吼道：“大小姐！你真是個毒婦！”

“二小姐她心地那麼善良，從來不跟人爭搶什麼，你當初嫉妒她長得比你漂亮，暗地裏給她下藥，讓她落下了一輩子的病根，差點毀了容貌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還要當眾造謠，羞辱她的名節！你簡直不是人！”

柳慕白也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搖頭晃腦地說：“昭妹妹，你真是太讓我們失望了！薇兒妹妹那麼無辜，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她，你的良心難道不會痛嗎？”

顧清彥更是往前一步，像個護花使者一樣擋在寧薇身前，對著我怒目而視：

“寧昭！隻要你肯就此罷手，不再找薇兒的麻煩，並且誠心誠意地向她道歉，我......我可以立刻去向國公爺提親，跟你訂下婚約！怎麼樣？”

他這番話說得，就好像是給了我天大的恩賜一般。

聽著他們這些無恥言論，我隻覺得一陣陣反胃，差點當場吐出來。

我冷笑連連，一字一句地說道：“不必了。你們的恩賜，我寧昭可無福消受。”

“我寧願嫁給乞丐，也絕不會再跟你們這些卑鄙無恥、忘恩負義的小人有任何瓜葛！”

“你們的好意，還是留給寧薇吧！”

顧清彥被我這番話氣得臉色發紫，指著我手指顫抖，咬牙切齒地道：

“好好好！寧昭，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你這麼不知好歹，今天，我就要替國公爺，好好教訓教訓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目無尊長的孽女！讓你知道知道，什麼叫做規矩！”

說完，他竟然真的揚起了巴掌，就要朝我的臉上狠狠扇過來！

就在那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身影突然出現，像鐵鉗一樣穩穩地抓住了顧清彥的手腕。

是宿離！

宿離的眼神冰冷，手上的力道大得駭人。

一聲清脆的骨骼碎裂聲，顧清彥隨即發出了一聲痛徹心扉的慘叫。

他的手腕竟被宿離硬生生地捏得脫臼了！

“幾個大男人，合起夥來欺負一個弱女子，算什麼本事？”

宿離冷冷地說道，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和煞氣。

顧清彥、淩風、柳慕白三個人這才看清來人是誰，一個個都露出了驚駭萬分的神色。

他們做夢也想不到，前幾天還那個油頭垢麵、衣衫襤褸的臭乞丐，今天換上了一身幹淨的衣服，竟然是如此的......英俊挺拔，氣度不凡。

尤其是他此刻那雙深邃的眼眸，冷冽如冰，銳利如劍，看得他們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心驚肉跳。

宿離不再理會那三個廢物，徑直拉起我的手：“娘子受驚了。這裏臟眼，我們走吧。”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一時沒反應過來，傻乎乎地任由宿離拉著我的手轉身就走。

走了幾步，我才回過神來，心裏又羞又氣。

我甩開宿離的手，嗔怪道：“誰讓你多管閑事的？他們要是真敢動手，我正好有借口把他們統統從鎮國公府趕出去！”

宿離看著我，隻是溫和地說道：“作為娘子的夫婿，保護娘子，難道是為夫應盡的本分嗎。”

他這句自然而然的“為夫”，像一顆小石子投進了我平靜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圈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