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時隔幾個月我終於又見到了我爸，可見到他時我卻愣住了。

他光著腳，麵容一下子蒼老了許多，手裏牽著小女孩。

小女孩一見我就哭了起來：

“媽媽，你肚子裏麵疼不疼？”

看著我爸的腳我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歎了口氣向我開口：

“慧妍，下次你再這麼鬧，我可真沒錢管你了。”

我走上前將我爸和小女孩的手扯開：

“爸，你別再管這小女孩了。她不是瑤瑤！”

“你不信可以去問梁南，他什麼都記得！你不信我還不信梁南嗎！”

和我的激動相反，

我爸深深的歎了口氣，平靜的牽過小女孩的手。

我看著他光著的腳，一步一步走出我的視線。

醫院一天一針的鎮定劑讓我冷靜下來，

在精神病院待了兩年多，我開始變得麻木。

越來越記不清女兒的臉，

一會是女兒漂浮在海麵上向我求救，一會是那陌生小女孩大喊‘媽媽我錯了’！

兩張臉逐漸開始融合，

海麵上漂浮的臉變成了小女孩，

拉著我衣袖哭喊的臉變成了女兒。

難道真的是我錯了？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幻想嗎？

我的情緒開始變得穩定，不再哭鬧，行事也變得正常。

後來連醫生都來問我要不要出院，

我還是不願意出去和那個我不認識的女兒住在一起。

我在精神病院裏一呆就是九年，

這期間小女孩一放假就跑來醫院看我，給我講在學校發生了什麼有意思的事。

我還是對她愛搭不理，但她每次走的時候都會對我說：

“媽媽，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痊愈的，我等你。”

可她的眼神還是直勾勾的，瞳孔也一動不動。

今天上午我爸又來看我了，他的頭發已經雪白一片。

他跟我說今天中午他要去瑤瑤公司樓下吃飯，慶祝瑤瑤終於進了夢寐以求的公司。

還一直給我看他腳上瑤瑤給他買的新皮鞋。

“慧妍，我和瑤瑤一直在等你回家。”

突然我又想起了那雙直勾勾的眼睛，我移開了看向我爸的視線。

我爸見我這幅樣子，歎了口氣起身離開了。

這九年我一直待在精神病院。

我爸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

又要支付我的住院費，又要照管瑤瑤的一切花銷，

不知道他是怎麼支撐下來的。

想到這裏我擦掉了臉上的淚水，

心裏有些愧疚、煩悶，起身向院子裏走去。

院子裏幾個小孩在玩沙子，

他們在用一個很大的貝殼蓋房子。

看了一會我就轉移了視線，看向遠處剛發新芽的樹梢。

突然我愣住了，目光一下子回到那個大貝殼上。

一些埋入土壤的記憶破土而出，

在我腦海裏生根發芽結出了因果。

一切不對勁的地方都有了答案，

我想起來了！

我衝到了主治醫師的辦公室：

“李醫生，我要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