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了師尊十年,他始終不曾動心。
後來他被人暗算下藥,我舍身相救。
那晚我第一次發現,原來,一向克製的師尊沾染了欲望,也會如此瘋狂。
醒來後,他麵有愧色的說:“我會娶你為妻。”
我成了人人羨慕的仙尊之妻。
婚後百年,師尊和我一直相敬如賓,情投意合。
所有人都羨慕我,能夠成為仙尊護在心尖上的人。
我也一直這麼以為。
直到他為了小師妹衝冠一怒,殺穿了魔淵。
我去看望受傷的他,卻意外聽到他和本命獸的談話:
“真愛她,就娶她為平妻唄,反正楚若雲對你言聽計從,不會介意的。”
師尊歎氣:
“我怎麼舍得?”
“她不像若雲那麼放蕩,勾引男人,婚前失貞。”
“她如此純潔天真,我怎舍得讓她受一點委屈?”
我才明白,在師尊心裏,我始終是個放蕩的女人。
可原本,我也可以選擇不這樣的。
1
雪山上溫度冷到徹骨。
卻遠遠沒有我的心冷。
成婚百年,我竟從不知,師尊是這樣看我的。
外麵人都傳,清淮仙尊清冷淡漠,深藏不露。
我以為言過其實,如今看來,倒也未必。
凝了凝神,我推門而入。
師尊和玄水獸立刻止語。
見我進來,師尊淡淡道:“辛苦你了。”
他對我一直如此,相敬如賓,有禮有節。
往常我以為,這隻是師尊刻在骨子裏的教養。
可現在才意識到。
相敬如賓,隻是把我當外人罷了。
我點點頭,把從靈藥峰拿來的丹藥遞給他。
師尊服下丹藥,臉色肉眼可見好了很多。
玄水獸見狀也鬆了口氣。
抬頭對我說:“多謝了。”
我不置可否。
眼神望向師尊。
師尊向來清冷自持,克製守禮。
往日的他,總是衣冠整齊,頭發用玉冠緊緊束著。
可現在,他衣衫淩亂,沾染著點點血跡,發冠也歪了,絲絲縷縷的頭發垂落。
我何曾見過他這個樣子?
可如今為了小師妹,竟絲毫不顧仙尊形象。
傳訊玉簡亮起。
看這個發光頻率,定然是小師妹無疑了。
師尊回話過去,語氣十分溫柔:
“師尊沒事,放心吧。”
“寶珠乖,別上來,雪山太冷了,等會兒師尊去看你。”
一字一句,俱含情意。
我垂眸看他,眼神裏滿是柔情和寵溺。
“師尊,我聽說你昨日為了小師妹,殺穿了魔淵?”
師尊的笑容淡下來:
“若雲,別疑神疑鬼。”
“你師妹被人魔族的人盯上,本尊不過為她出頭罷了。”
“你是本尊妻子,不必擔憂個人安危,但寶珠不同。”
我沉默了。
我隻是照例問一下,誰知師尊反應竟這麼大。
師尊神情不悅,淡聲道:
“我下山一趟,你不用等我了。”
是下山去看小師妹吧?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會勸他好好養傷。
可現在,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師尊也沒有等我回話。
禦劍徑直往山下去了。
我歎口氣,正欲回房,突然想到師尊沒把丹藥帶上。
這種丹藥必須每隔兩個時辰服用一次,不能耽誤。
我帶上丹藥,下山尋他。
到了小師妹洞府門口,還未敲門,便聽到裏麵傳來小師妹低落的聲音。
“多虧了師尊,不然寶珠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小師妹泫然欲泣,師尊心疼的把她攬入懷中。
“寶珠別怕,萬事有師尊在。”
小師妹忍不住放聲大哭,眼淚如珍珠般大顆大顆落下。
師尊拍打著小師妹的後背哄著她。
看著心愛的女子如此傷心,他不禁想吻去她的淚。
誰知小師妹卻突然推開他,站起身來。
她結結巴巴說:
“師,師尊,我們不能......”
她含淚拒絕:
“師尊已經有師姐了,我們不能傷害師姐。”
師尊輕笑,把小師妹拉入懷中。
嘴唇吻上她的頭發。
“寶珠,你若介意,為師可以與她和離。”
我咬緊嘴唇。
和離,師尊如此輕飄飄的說出這兩個字。
絲毫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成婚百年,他對我一直禮節有餘,親密不足。
即使在夫妻之事上,也冷冷淡淡。
我想著,師尊就是這樣清冷的性情,
沒關係,我主動一點好了。
所以不管在生活中,還是床事上,都是我熱情主動。
可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原來,師尊不是清冷。
而是因為我非他所愛。
我閉了閉眼,把丹藥放在洞府門口,乘劍離去。
心中抑鬱難平。
我飛出宗門,隻想隨處走走散心。
卻沒想到,會遇到上門尋仇的魔族。
魔族見我,立刻圍上來。
一番打鬥後,我受了傷。
再這樣下去,遲早被他們抓住。
我發給師尊的傳訊很久才被接通。
對麵的他言語冷淡:“何事?”
我忍著傷痛,快速道:
“師尊,我遇到危險......”
我受了傷,隨時可能會被殺。
但還沒說出口,就傳來小師妹嬌滴滴的聲音:
“師尊,你該吃藥啦!寶珠服侍師尊吃藥。”
師尊回了句:“現在不便,我派人過去。”就關了玉簡。
我仿佛被澆了一盆冷水。
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每次都這樣。
我有什麼事,師尊從來不在意,隻是讓手下人去辦。
以前,師尊不關心我也就罷了。
可現在我這樣危險,他都毫不在意麼?
“若雲,你可還好?”
滿懷關心的聲音急切問道。
我愣了下,竟是師尊的好友沈慕淵。
“我被魔氣所傷,運轉不了靈氣。”
他蹙了眉頭,三下五除二斬殺了魔族。
隨後為我輸入靈力療傷。
沈慕淵眼含關切:“你運氣試試,現在如何?”
他語速極快,竟如此焦急。
但我沒有動作,反而問起:
“慕淵仙尊,聽聞你沈家負責看守三生石?”
沈慕淵望著我,目帶疑惑。
我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想和師尊和離,麻煩替我安排一下吧。”
2
同魔族的戰鬥傷了經脈,雖說及時治了傷,但還需靜養。
我養傷的這幾日,師尊沒有一句問候。
或者說他根本不知我受了傷。
因為他根本自那日下山後,根本沒有回來過。
待我傷勢好轉,他的傳訊倒是亮起來了。
“若雲,來封印。”
隻一句話,再無其他。
這些年來,師尊總以這樣的語氣對我說話。
倒比曾經做師徒時,更生分了許多。
旁人看來,我名義上是仙尊妻子。
實際上,同他那些下屬沒什麼區別。
我忍著經脈傳來的隱痛,乘坐飛舟去了魔淵入口處。
今日準備封印魔淵,作為天級陣法師的我,自然也要出一份力。
過去,師尊門下隻有我一個天級陣法師,後來小師妹入門,陣法天賦比起我來不逞多讓。
因我修為更高些,平日自然能者多勞。
隻是當我來到魔淵時,遠遠地,竟看到師尊一臉頹唐神色。
師尊向來高冷淡漠,風華無雙,這是我第一次見他這個樣子。
周圍的弟子們竊竊私語:
“仙尊為何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入門這麼久,第一次見到仙尊這樣。”
“笨,你忘了我們為何封印魔淵了?肯定是師尊愛慕小弟子,卻被拒絕了。”
“小師妹連仙尊都拒絕了?,我不信,說不定是欲擒故縱呢?我可是知道小師妹可愛纏著仙尊了。”
“仙尊何必如此頹唐呢?以他的身份,想要一個女人還不簡單?更何況那人還是他的小弟子,說不定她早就對仙尊愛慕有加了。”
有弟子嘲諷道:
“比如楚若雲,不就是這樣?”
此話一出,說話的人都笑了起來。
以師尊的修為,定然都聽到了,可他卻充耳不聞。
我僵在原處好一會兒,才閉了閉眼,飛身過去。
見我到來,弟子們也都止了話頭。
方才好事閑聊的弟子,向我見禮:“見過師姐。”
我沒有多廢話,對師尊說:“我來布陣。”
師尊冷淡的點點頭,挪動腳步讓開位置。
我祭出陣盤,開始布陣封印魔淵。
師尊的手掌貼上我的背部,輸入靈力,助我一臂之力。
封印到一半時,身後突然傳來小師妹略帶哭腔的聲音:
“師尊,你都叫了師姐來封印,為何還要派人讓我過來?”
她滿臉委屈,眼眶也紅紅的。
“難道因為我沒答應你,就這樣折磨我嗎?”
師尊頓時大怒,化神期修士的強橫氣息瞬間迸發,橫掃全場。
“何人背著我叫寶珠來的!”
師尊顯然非常生氣。
場上無人敢答話。
他目光冷然掃過所有人:
“說!誰做的?”
依然無人敢說話。
有長老擦了擦額上冷汗,勸解道:
“仙尊,未必是在場之人,待我回去細查一遍。”
師尊聲音寒冷如冰:
“查出來,直接送進執法堂。”
長老諾諾應是。
小師妹的臉紅一陣白一陣。
最終,狠狠跺了跺腳,哭著跑了。
師尊急了,立馬停止靈力的輸入,追著小師妹而去。
“寶珠別氣......你聽我解釋......”
師尊撤走靈力,我的壓力驟然大增。
嘴角流下一縷鮮血。
可這也沒有我的心裏來得難受。
在師尊眼裏,我始終都是不重要的存在。
周圍人低語交談。
“仙尊之怒,太可怕了,我連呼吸都不敢。”
“仙尊對小師妹這樣愛護,明顯是動情了。”
“這很顯然啊,仙尊眼裏隻有小師妹,對上一個可完全不是這樣。”
“嘖嘖,上趕著獻身,也隻配玩玩而已。”
嘲笑聲再次傳來。
師尊不愛我,旁人對我,自然也沒有仙尊夫人該有的尊敬。
隻是現在的我沒有精力再去關注。
靈力快空了,再這樣下去,封印恐怕要失敗。
突然,一道溫暖靈力注入我的身體。
全身壓力一輕。
我回頭望去,是沈慕淵。
他眼裏帶著關切之意:
“放心布陣,我會幫你。”
封印完成後,其他人陸陸續續離開了。
沈慕淵神情隱忍的看著我:
“你剛才損耗靈力過大,我送你回去吧。”
沈慕淵因著師尊的關係,做了宗門的客卿。
想來方才他把一切都在眼裏了。
我被人嘲笑,被師尊拋棄,他看得一清二楚。
但我也不在意,反正這些年他看得多了。
從我拜入師尊門下,到現在,他一直都是師尊的好友。
我早就在他麵前沒有任何麵子了。
飛舟降落後,他才凝神看我:
“你真的想要和離嗎?”
我點了點頭,眼神堅定。
沈慕淵凝視我半晌,才走近我。
眼神裏是我看不懂的深沉。
“既然如此,那你可願跟我在一起?”
我瞬間愣住。
3
我沒打算和師尊賭氣,更沒想過要刺激他。
年少時的我滿腔熱情和愛意。
可現在的我,隻剩渾身疲倦。
情愛,已經不想沾染分毫了。
所以,對於沈慕淵的求愛,我隻是玩笑帶過:
“可以啊,等我和離後,就考慮跟你在一起。”
然而,就在我轉身離去時,沈慕淵上前一步,把我緊緊擁在懷裏。
我僵在原地,一下子愣住了。
男子壓抑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我等了太久,現在的我不想再等。”
“若雲,你若覺得我可以,我願與你簽訂三生三世的情人契。”
言罷,他克製的放開我。
眼神裏竟是我讀不懂的深情。
我的心跳莫名快了幾分。
沈慕淵離開後許久,我都有些心緒難平。
情人契,男女雙方約定願意做三世夫妻,不管來世身在何處,契約的雙方最後都會走在一起。
修仙界極少有人願意結這樣的因果。
可沈慕淵,竟然願意。
次日,師尊終於回了雪山。
化神期修士五感敏銳,他聞到酒味,蹙起眉頭:
“若雲,你作為修行人,怎可放任自己飲酒?”
“今後我不想再聞到一點酒味。”
師尊為人克己自律,對凡人的飲食一向沒什麼好感。
我本也不愛喝酒,可在跟他成婚後,一次又一次的借酒澆愁。
我克製著自己的情緒和情感,但也需要偶爾的迷醉和放縱。
我沒說話,又倒了杯酒。
師尊皺眉,抬手一道靈力,打碎酒杯。
“我的話你沒聽見嗎?”
我搪塞:“知道了。”
師尊噎了一下,過了一會兒問道:
“今日心情不好?”
師尊走到我麵前,打量了我的神色。
注意到我臉色有些蒼白,他伸手過來想把脈。
“臉色怎麼這麼差?”
我閃身躲開了。
師尊的手僵住了,有點難堪。
畢竟過去我從不會拒絕他。
師尊臉色淡下來,冷冷道:
“若雲,不要無理取鬧。”
我自嘲一笑。
我何曾鬧過?
我隻是不想再跟他有情感糾葛罷了。
我抬眼認真的看他。
“師尊,既然你有了自己的真愛,那麼......”
“我們和離吧!”
師尊怔愣在原地,眼神裏俱是不可置信。
“什麼?”
4
但旋即,他反應過來,冷聲道:
“你又想耍什麼心機?”
“以前是借機上位,現在想故作可憐?”
“若雲,我說過,我不喜歡滿腹心機的女人。”
“自你七歲起,就拜入我座下,離開我,你有何處可去?”
“既然離不開,就安分守己,不要妄想其他。”
師尊頭一次這樣說話步步緊逼。
幾乎是明著罵我隻能靠他的菟絲花,沒了他就活不成了。
我沉默不語。
也許是意識到自己說的過分了,師尊打量我半晌,再開口語氣已有些緩和:
“三日後是母親的晉升典禮,你備好禮,隨我一同回謝家。”
然而,依然是命令的語氣。
三日後很快就到。
我上了飛舟後,愣住了。
小師妹竟然也在。
她坐在主位上,看到我乖巧的叫了聲師姐。
“師父,給師祖母的賀禮我已經準備好啦,你看這個怎麼樣?”
師尊看著玉盒裏的蝶夢香含笑點頭:
“可以,寶珠考慮很周到。”
小師妹圍著師尊嘰嘰喳喳說話。
若我記得沒錯,這株萬年份的蝶夢香是十年前我在拍賣會上拍來,專門給師尊晉升後穩定境界用的。
但師尊晉升非常順利,最後沒用上,就放在庫房裏。
昨日我挑選賀禮,沒找到蝶夢香,以為師尊用掉了,退而求其次選了八千年份的靈草。
一路上我都沉默不語。
隻是說這些也沒什麼意義。
到了謝家,小師妹蹦跳著過去向母親道賀。
母親看到她很高興,看到賀禮更是笑意加深了幾分。
目光掃過我的時候,神色卻是淡淡的。
母親不喜歡我,隻因她一直覺得,是我給師尊下藥逼得他娶我。
以前我還會想緩和跟母親的關係。
如今,也不想白費功夫了。
小師妹把裝藥蝶夢香的玉盒遞給母親。
卻在動作的時候,手臂不小心碰到了我。
而後,她驚叫一聲,竟倒向一旁,玉盒裏和藥草也失手摔落。
師尊立刻過去扶她:
“寶珠,你怎麼樣?”
小師妹眼裏含淚,沒有說話。
目光落在摔落的蝶夢香上。
隻見原本保存十分完好的藥草,此時卻已幹枯。
蝶夢香是非常珍稀的靈藥,必須用裝了極寒之冰的玉盒保存。
離了極寒之冰,立刻枯萎。
師尊見此,臉色沉下來:
“若雲,我不曾想到你如此嫉妒成性,隻因寶珠準備的賀禮更好,你就惡毒的推倒她!”
母親也勃然大怒,指著我責罵。
“楚若雲,你成心想破壞我的晉升典禮是吧?”
旁邊的小姑也是麵露不滿,指責我不懷好意。
師尊扶好小師妹,隨後拿出鞭子,朝我狠狠一抽!
我躲閃不及,瞬間被抽倒在地。
再抬頭,臉上多了一道鞭傷。
師尊眼神冰冷:
“過去我對你太過寬容了,導致你如此大膽,馬上賠罪道歉!”
我抹掉臉上的血,抬目望去,小師妹在師尊身後挑釁的看著我。
突然,什麼也不想解釋了。
也不想再糾纏了。
我站起來盯著師尊:
“對不起,是我錯了,我不該推她。”
“這樣夠了嗎?”
不及他開口,回身離去。
師尊怔住了,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我孤身一人出了謝家,正打算禦劍離開,卻被一搜飛舟攔住。
飛舟的主人出來,竟是沈慕淵。
他關切看著我:“若雲,跟我走。”
我有些猶豫。
手腕卻突然被人拉住。
“若雲。”是師尊。
他臉色沉沉,語帶冰寒:
“你敢跟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