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為李天瑞流產五次，危及生命。

最後他和我協議做了丁克夫妻。

今年過年，他卻默認三姑六婆集體對我催生。

“衛茵你都32了再不生都趕不上了。”

“是啊女人不生孩子都算不上是完整的女人。”

“收三十萬彩禮你好意思不下蛋嗎？”

我捂著臉呆愣在原地，看著眼前的混亂大腦一片空白。

可明明是我給李天瑞三十萬嫁妝啊！

既然如此，那爸媽給我留三百五十萬遺產的事，也沒必要說了。

1

右耳朵嗡嗡作響，我看著被人七手八腳扶到沙發上的婆婆。

臉上火辣辣的疼痛讓我大腦清醒了些，我甚至不知道剛才是誰對我動的手。

“哎喲家門不幸啊！我老李家四代單傳啊就要毀在這一代了怎麼有臉去見老祖宗啊！”

婆婆中氣十足的叫喊聲猶如魔音入耳。

“對不起衛茵，我剛才嚇到了，我就這一個媽，疼不疼？”

李天瑞摸著我被打的有臉，滿眼無奈。

原來剛才是他動的手。

這是他第一次對我動手，我眸色一暗，這也會是最後一次。

“天瑞啊，你還哄著那女人做什麼？沒看到你媽現在被氣得胸口疼？大過年的多晦氣！”

李天瑞的大姨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射向我。

不就是拒絕幫她兒子走關係進教授後門嗎？這就恨上我了？

“就是，哪有隻為自己考慮的？天瑞不是我說你，有個賢內助你這個家才能過得好，哪有女人不相夫教子的？”

這是李天瑞的二姨。

我耳邊就像有幾百隻鴨子一起叫喚。

“姨，衛茵和我有自己的計劃，我們......”

“我們結婚之前就說好了丁克不會生孩子。”

我打斷他的話，雖然現在還是感覺有點頭暈，不過托他的那一巴掌我現在比以前更清醒。

我不能懷孕，因為我真的會死。

“衛茵你這個時候能不能別鬧了？”

李天瑞緊緊抓著我的手，眉頭緊皺，眼神滿是不認可。

“怎麼？才過去兩年，你就忘了？我們還寫了協議都簽了字的。”

我使勁甩開他的手。

“天瑞，當初我以為那是你們年輕人之間開的玩笑所以沒當真，這給你們兩年時間了媽是真心想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婆婆雙目含淚看著李天瑞。

“你爸走得早，我一把屎一把尿給你拉扯大，為的就是看到你成家立業有自己的孩子，你這......你現在是要逼死我啊！”

說到最後婆婆泣不成聲，我氣得渾身發抖，結婚之前我明確表示過自己的意願，是她同意了我才和李天瑞結婚的。

“那就把之前協議的三十萬還給我吧。”

2

我揉著太陽穴，之前以為自己遇到了善解人意的好婆婆，所以協議的時候自己為了表示和李天瑞在一起的誠意直接出了三十萬作為我和他的小家啟動金，然後寫好丁克協議直接讓李天瑞母子兩現場接收的。

我以為我們已經組成一個家庭，所以錢財這種分配和支持就是透明的。

“什麼三十萬？！你別瞎說，天瑞娶你花了三十萬，你不是要了三十萬彩禮嗎？”

他大姨首先跳出來對我一臉指責。

“要我說你娘家人也死光了，你還好意思要這麼多彩禮，良心黑透了！要不是天瑞喜歡你誰會花這個冤枉錢？”

他二姨說出的話讓我精神一陣恍惚。

五年前我父母和弟弟在高速上被追尾當場死亡，一天時間我失去了自己的家人，那天他們隻是想趕過來到我的城市給我慶祝生日。

也是那年我遇到李天瑞，是他陪著我這幾年走出喪失親人的痛苦。

我本能地把他當成了自己新的精神支柱。

心臟不受控製抽搐絞痛，這些事我隻和李天瑞說過，不過目前看來他這些三姑六婆早就知道了。

我甚至還想和他說我剛知道的消息，因為前不久我才知道爸媽給我留了一個定期存款的錢。

整整三百五十萬。

原來我爸媽早就給我準備了後路。

他們特意定的死期存款。

他們在剛確診懷孕有我的時候就辦理了這個存款。

銀行經理他說記憶很深刻，因為是我爸媽的同校，那時候還納悶怎麼會想著給未出世的孩子辦理這個存款。

“二姨！你別這麼說，衛茵對我很重要，現在我們組成家庭，她有我，不是自己一個人。”

李天瑞靠近我，攬住我的肩膀，他還像往常一樣。

可我發現自己一直在哆嗦，腦中的思緒也被他打斷。

爸媽的這筆錢，不能讓他知道！

“你娶我花了三十萬？”

我抬頭看著他，久違的窒息感洶湧而來，這是個巨大的謊言！

我那時候沒有提過一句彩禮，也沒有提過什麼結婚的時候要求，一切都是李天瑞自己安排的，結婚的那天我的確很幸福。

因為他安排得很好，很完美，讓我感受到他對我的重視。

3

“所以你現在也和她們一樣，想逼我生孩子？”

我打斷他的話，因為他閃爍的眼神已經回答了一切。

“我們老了以後會孤獨的衛茵，哪怕是為了我，我媽她真的不容易，有個孩子陪著她會好很多。”

李天瑞重重歎氣，他扳過我的肩膀和我麵對麵，直直地看著我。

“你突然就有孝心了？可是你分明已經和我說好了就我們兩個人一起白頭，你知道我的身體狀況......”

“你是不是不會生？！這就對了！不然你這麼堅持幹什麼？天瑞，和她離婚！什麼丁克不丁克的？”

“上次你們鬧別扭不是申請了離婚？這有一個月了吧？現在就去把離婚證拿了！”

婆婆的話讓我如遭雷擊。

是，我和李天瑞上個月因為買車的事情吵過，我說代步車沒必要一下子就買六十多萬的，十幾二十萬的也能開。

可他非得說要麼不買，要買就一次到位。

可笑，他明知道自己沒錢。

因為這個我氣得差點暈死過去，兩個人一氣之下就去民政局直接辦了離婚手續。

後來李天瑞好像後悔了，他也沒提買車的事，就好像什麼沒發生一樣，對我又和戀愛的時候一樣我就忘了這檔子事。

原來在這等著我呢？

“別說笑了，天瑞現在大公司裏麵上班一個月也能掙錢，她怎麼可能同意離婚？”

“是啊天瑞長得好性子也好，還愁找不到其他小姑娘？要我說真離婚了衛茵得跪著重新求天瑞複婚。”

“好啊，現在就去領離婚證。”

我深呼吸一口，一時間那幾個八婆就像按下靜音鍵。

李天瑞本來站在一旁安靜當工具人，他在默許這些女人對我催生，對我進行所謂的勸說。

可他萬萬沒想到我真的會同意。

“你說什麼？”

李天瑞瞪著眼，不可思議看著我。

“我說，現在就去拿離婚證。”

我認真地看著他。

那個記憶裏陪伴著我永遠都是以我為第一名的男人死在了過去。

“衛茵，這不是我想要的，我隻是......”

“隻是想讓這些三姑六婆逼迫我妥協而已，我知道，我成全她們，所以我們離婚吧李天瑞。”

4

我臉上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在這之前，我從來沒考慮過我和李天瑞會真的離婚。

“衛茵，我不要孩子了，我不要了行不行？”

李天瑞終於慌了，我這個人很好哄，也很難哄。

他知道我這次是真的認真了。

“你瘋了？！全世界就她一個女人嗎？我說離就離！李天瑞，我忍你們兩年了！你不和她離婚你就別認我這個媽！”

婆婆把李天瑞從我身邊拉走。

我看到他挪動的腳步，一個不到一米六的幹瘦婦女，能這麼簡單把一米九體重一百八的男人拉走。

我不信。

我扯了下嘴角，很顯然，李天瑞在我和他媽之間，選擇的不是我。

我們隻用了兩個小時就領了離婚證。

三年戀愛兩年婚姻徹底結束。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李天瑞不是我逼你，你不可憐。”

臨走之前我帶走了花錢買回來的年貨。

我和李天瑞之間沒有什麼經濟糾紛，婚房是我爸媽在我20歲就準備好的。

李天瑞沒那個臉問我分割財產。

那三十萬彩禮簡直就是笑話。

至於丁克協議的三十萬，我自有辦法會讓他親自吐出來。

除夕夜的燈火通明，我連夜高價搭車回了自己的家。

我看著一點點填充起來的家，眼淚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

他說，衛茵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一輩子的家人，誰也分不開。

可現實是，我隻是個被人說幾句閑話就可以默許對我侮辱的外人。

下樓丟垃圾的時候，我碰到了鄰居王叔。

“哎？小衛你不是和小李......”

“我和他離婚了，叔，新年快樂啊。”

我故作輕鬆丟掉垃圾，笑著祝福。

王叔嘀咕幾句，然後把一袋水餃塞我手裏。

“一切會好的小衛，是薺菜肉餡兒的。”

王叔拍了拍我的肩膀先我一步上樓。

王叔和我爸是多年好友。

“小衛，離了也好，雖然我老花眼，但是我心不瞎，小李這個人不夠本分。”

王叔上樓之前，回頭和我說了這麼一句。

我摸了下自己的臉，眼淚濕漉漉的。

懷裏的餃子還熱乎乎的。

在這個寒冷的冬季為我添加了一絲熱氣。

我再傻也知道王叔剛才說的話肯定有其他的含義，要麼就是他知道李天瑞的一些事，而且是隱瞞我的事。

回到家裏，冷冰冰的，李天瑞的電話突然打來，我下意識就點了接聽。

“衛茵，你真的就這麼把我丟了？”

他的聲音落寞帶著委屈。

“我......”

“天瑞哥，阿姨問你排骨要紅燒還是燉湯。”

一個嬌滴滴的女人聲音突然在話筒那頭響起，我胡亂抹了一把臉，覺得可笑至極。

“瑩瑩就是懂事，先問男人的意見，兩個人看著也登對。”

“就是就是，比那個衛茵好了不知道幾百倍，瑩瑩一看這屁股就是生兒子的好苗子。”

......

我直接掛斷電話。

離婚不到12小時，李天瑞已經有了生娃對象。

5

我第一次像個傻子一樣在除夕夜家家戶戶喜氣洋洋的時候哭得喘不上氣。

然後把所有有關於李天瑞的東西全都扔了，最後把王叔給我的餃子吃完。

我以為在爸媽和弟弟去世的那天已經流幹了眼淚，沒想到會在五年後重新感受這樣的痛苦。

愛會讓人生長血肉，而李天瑞選擇重新剜掉那些血肉。

這幾年，我懷孕過幾次，可是不到三個月都會流產，最後一次是在結婚前一個月。

李天瑞聽到醫生說我的體質已經不適合懷孕，子宮已經脆弱到再次懷孕就會有大出血風險，他哭了。

他抱著我顫抖著說，那就做丁克夫妻。

孩子不要了，我才是最重要的。

就因為這句話，我徹底放下了顧慮，選擇和他結婚。

畢竟哪個男人能接受不生孩子的女人呢？

和李天瑞的母親見麵時，李天瑞第一時間就告知這個事情，在我給了那三十萬表示和李天瑞在一起過日子的決心後。

他母親也紅著眼眶擁抱著我，手掌在我背上輕輕拍打：“是個苦命的孩子，以後我會把你當親閨女看待。”

那天我又哭又笑，現在想來，怕不是那個時候他們就把我當成傻子看。

我把房子門鎖換了，一個人窩在沙發上，看到朋友圈裏朋友們除夕夜闔家團圓。

往下劃的時候，看到了李天瑞的朋友圈。

烏泱泱一大片人的合照，中間那對男女特別引人注目。

李天瑞身邊那個女人，大胸大屁股，看起來的確像那些人說生兒子的好料子。

她把李天瑞的胳膊緊緊夾在胸口，哪怕穿著厚衣服，也能有巨大的視覺衝擊。

我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想起李天瑞以前開過幾次玩笑說我穿厚點都看不出來是個女人。

我那時候以為他在開玩笑。

原來他真的在笑話我。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收到一條銀行短信，那是銀行經理發給我的。

“你爸媽說太年輕給你怕你一下子衝動花完了，32歲你應該是個成熟的大人，也許你結婚了，也許你沒結婚，但這是他們能為你做的其中一件事。”

“你爸媽真的很好，可惜沒能熬到子孫滿堂的時候，所以你要承擔他們的那份心意好好活下去，過得足夠精彩，才不會讓他們失望。”

“新年快樂。”

下一秒，我得到了三百五十萬爸媽留給我的巨款。

我腦海中閃過和爸媽在一起的種種畫麵。

最後定格在車禍現場照片的那一刻。

是媽媽護在懷裏稀碎的蛋糕，是弟弟手中四分五裂的泥塑娃娃，是爸爸手腕斷裂的紅繩。

我手機中還保存著那些照片，那個美人魚蛋糕是媽媽親手做的，泥塑娃娃是十歲弟弟按照我的樣子做的，爸爸手腕的紅繩是我第一次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他戴了十幾年，紅繩磨損陳舊他也沒舍得丟。

我擦幹眼淚，第一次感覺內心很充實，其實我的家人一直都在自己心裏。

他們都在記掛著我。

我回了自己的老家，回到了以前和爸媽弟弟一起住的老房子。

自從弟弟出生以後，我在外麵的時間更多，因為要忙於學業，可弟弟還是很黏我。

我去了墓地，去看了他們。

然後回家裏裏外外清掃打理。

“爸媽，老弟，新年快樂。”

我親手包了餃子，這一頓闔家團圓的飯來得太遲。

因為那時候逃避自己的內心，所以我不敢回這裏，我怕想起一家人生活的記憶，我自責是因為自己的生日所以他們才會出車禍。

可我在老家還沒到一周，王叔突然打電話給我說我被告了，李天瑞帶著一堆人一起去那邊找我。

“你快回來吧，你不是和小李離婚了？他帶了好幾個人現在叫囂你欠他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