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旁的貼身婢女小桃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娘娘......”

她扶著我進屋，小心的將被子蓋好，轉身就想往外走：“奴婢這就去叫太醫。”

我吃力的擦著嘴角的鮮血，叫住小桃。

平靜的說：“不要說出去。”

躺在床上，我忍不住想起君莫離。

想起今天荒誕又神奇的事情，忍不住笑了起來。

隨後是深深的遺憾。

我快死了......

我今天的試探，終究是得到了一個讓我失望的結果。

君莫離不願意現在給何蓮兒一個嬪位，不想封何蓮兒為妃，是想等我死了以後，將後位送到何蓮兒麵前。

我昏昏沉沉的睡過去，在掙紮的夢魘中，我聽到小桃的哭泣。

我有心安慰小桃。

可夢魘死死的纏住我的四肢，讓我無法動彈。

就在我筋疲力盡的時候，嘴裏突然嘗到一點甘甜，將我全身的疼痛壓製住。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小桃紅著眼，捧著藥碗守在我床前。

見到我清醒過來，她眼淚如同洶湧的洪水：“娘娘，您終於醒了。”

我無力的朝她揚起一抹笑容。

她卻哭得更凶了。

“娘娘，您昏睡了四天了，奴婢真的很害怕。”

我看著空蕩蕩的屋子，突然很想知道君莫離正在做什麼：“陛下呢？”

聞言，小桃有些生氣，看到我蒼白的臉色，卻又拚命的遮蓋著這一點生氣。

我了然：“是在陪何蓮兒吧。”

小桃搖頭：“不是的，陛下國事繁忙，他......”

小桃支支吾吾的。

我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本宮都知道的。”

小桃趴在我床邊大聲哭泣，她瘦弱的身子不住顫抖著，說話也斷斷續續的：“因為那個何蓮兒，陛下將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叫走了。”

“雖然陛下還是指派一個太醫，可那個太醫剛進太醫院，陛下就這麼的將娘娘交給一個陌生的太醫！”

“他們都說，因為何蓮兒是陛下的救命恩人，所以陛下要多看顧她！”

“娘娘，明明......明明你才是救了陛下的救命恩人，那個何蓮兒能有哪門子的救命之恩！”

我沒有說話，隻是睜著眼看著床幔上的並蒂蓮。

這一株並蒂蓮，繡得並不好，卻是我一針一線繡出來的。

隻是隨著時間，絲線褪去了它的顏色。

我想起我第一次見到君莫離時，他滿身狼狽，一雙褐色的眼睛卻無比明亮。

那時候的君莫離不過是先皇酒後臨幸一個宮女生下來的孩子，先皇的後宮美人眾多，他的血脈也很多，這個宮女和君莫離便被遺忘了。

而我是鎮國大將軍唯一的嫡女，先皇後是我的姑母。

我是在前往江南的前一天，將君莫離從其他皇子手中救下，那時候的君莫離已經被打得隻剩一口氣。

我還沒來得及等他清醒，就離開了京城。

後來先皇忌憚父親，將我賜給君莫離為正妃。

我在姑母和父親的幫助下，陪著君莫離登上帝位。

這株並蒂蓮，就是在我嫁給君莫離那一日，我悄悄在床幔上繡上去的。

我歎了一口氣。

小桃心疼的給我掖了掖被角。

我就這樣病懨懨的躺在床上，小桃為了哄我開心，絞盡腦汁的給我講笑話。

君莫離和何蓮兒就是這個時候走進來，何蓮兒眉眼全是春情，看到我，她給我行了一個不倫不類的禮：“見過皇後娘娘。”

小桃想說些什麼，我拍了拍她的手。

君莫離說：“蓮兒擔心你，所以來看看。”

我屏住呼吸，果然聽到君莫離的心聲：“月搖臉色好難看，她一定很難受，真想這些病痛全都轉移到我身上。”

我的心驟然一暖。

剛想說什麼的時候，何蓮兒突然開口：“民女聽聞皇後娘娘有一頂精美絕倫、巧為天工的鳳冠，所以冒昧來訪，希望皇後娘娘能夠將這頂鳳冠借給民女。”

說到這，何蓮兒清秀的臉染上一抹胭色，她害羞的看了君莫離一眼。

君莫離笑著說：“朕想給蓮兒一場鳳冠霞帔的婚禮，這是蓮兒的夢想。”

我愣住了。

君莫離擔憂的心聲還縈繞在我耳邊，可他嘴裏卻說出這麼冰冷絕情的話。

那頂鳳冠，是姑母給我的念想。

我張了張嘴，想要拒絕，小桃憤憤不平的開口：“鳳冠是已逝的太後娘娘留給皇後娘娘的，何姑娘不過是一個民間女子，就算入宮當了妃嬪，也沒有資格沾染！”

聽到小桃的話，何蓮兒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君莫離勃然大怒，作勢將小桃拉出去，處於宮刑。

我連忙攔住他：“陛下，臣妾願意將鳳冠送給何姑娘，還請陛下饒了小桃。”

我無力的起身，跪在君莫離前，示意小桃將鳳冠拿出來。

小桃不願，卻在我的怒視之下，不情不願的往庫房走。

君莫離冷笑出生：“皇後倒是大方。”

君莫離的心聲也很憤怒：“為什麼這都不生氣，為什麼這都不吃醋，月搖當真不在乎我？”

我苦笑，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

小桃很快就返回來，將鳳冠遞給何蓮兒。

何蓮兒哎呀一聲，鳳冠徑直砸向地麵，明晃晃的寶石散落一地。

何蓮兒眼眶更紅了：“民女不是故意的，我......”

君莫離溫柔的擦掉何蓮兒的眼淚：“朕相信你，不要哭，朕會讓天下能工巧匠做一頂更美的鳳冠。”

他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帶著滿腹的抱怨，拉著何蓮兒離去。

哪怕走到宮門口，我還能聽到君莫離的心聲：“我再也不跟月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