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公被降職減薪後，家裏入不敷出。

為了還房貸車貸養孩子，我拚命省錢。

我因此得了胃癌，也不想治療。

從醫院出來，卻看到老公和他的青梅帶著我兒子，走進了一家精致的西餐廳。

他們三個仿佛才是一家人，其樂融融地說著話。

“爸，幸虧你騙媽工資從三萬塊變成了三千，不然剩下的都要用來還房貸。”

“那個醜女人根本就不配當我媽，周阿姨你什麼時候和我爸結婚？”

周琳嬌嗔道：

“看你爸什麼時候答應我的追求。”

我捂著絞痛的胃，哭幹了眼淚。

原來我嘔心瀝血隻是為他人作嫁衣。

這樣的家人我不要也罷。

1

我克製著情緒轉身離開，連質問的勇氣都沒有。

手中的檢驗單被我大力揉成了廢紙。

潔淨的玻璃上映照出我狼狽的樣子。

身上的衣服是好幾年前的款式，被水洗得已經褪色。

頭發枯黃毛躁，從沒有仔細打理過。

日複一日的勞累，連身材也像一隻漏氣的皮球，幹癟又瘦弱。

生病也從不去醫院，隻為了能夠多省一點錢，將欠款還清。

我鬼使神差地點開了周琳的朋友圈。

她在我和林子期結婚當天出國，特意告訴我她和林子期之間隻有兄妹情。

真誠地祝我幸福。

然後我和她加上了好友，隻知道她經常分享生活日常。

我也曾豔羨過，後來便沒時間看了。

現在翻著一條條記錄，才發現她的精裝朋友圈都有我老公和兒子的身影。

最新的一條就是剛剛發的。

“回國這麼久還是習慣吃西餐呢。”

配圖是剛剛的西餐廳，卻露出了我老公的半個胳膊。

他那件襯衫還是我吃了半個月的泡麵，才省下來給他買的。

隻因為他說應酬需要。

我的手指懸停在了她上個月發的那條朋友圈上。

“一個小感冒而已，林先生就連夜跨市來陪我，還是竹馬好。”

配圖是我老公站在廚房為她泡藥的側臉。

那天正好是我車禍住院，他明明跟我說是在出差，不能來照顧我。

眼淚一滴滴落在手機屏幕上，模糊了文字。

原來，我所謂的陪他吃苦隻是我的一腔情願。

他早就讓他的小青梅過上了充滿詩意的生活。

隻有我還在為這柴米油鹽奔波勞碌。

一路渾渾噩噩，我都不知道是怎麼回的家。

我麻木地做好了飯菜。

一份辣椒炒肉，一份醃白菜。

肉價很貴，但我想著兒子長身體正需要補充營養，我才咬牙買了一點。

放在平時我肯定是舍不得吃，要留給他們父子兩。

自己則隨便吃點白菜下飯。

現在我毫不猶豫地夾起一塊肉送進嘴裏。

醇厚的油脂香味在我的口腔中四溢開來，肉質緊實而鮮美。

隱隱作痛的胃似乎也得到了緩解。

門口玄關處，傳來動靜。

父子兩像往常一樣笑嘻嘻地湊過來，

“媽，你在吃什麼？好香啊！”

“老婆，我今晚帶著兒子去公司聚餐了，又省一頓飯。”

我低頭默不作聲地吃著飯。

林子期自顧自地將一隻打包盒放到我麵前，

“你可以帶去上夜班的時候吃。”

我當著他的麵打開，裏麵裝著幾塊稀碎的魚肉，魚湯凝固成一坨，令人毫無食欲。

王子期神色尷尬地笑了笑，

“等我升職後，我就帶你去吃最貴的魚子醬，現在隻能委屈你一下。”

這句話他說了不下百遍，我都聽膩了。

我在他們吃驚的目光中，直接將那盒剩菜扔進了垃圾桶。

2

五年前，林子期和我一起湊齊了這棟房子的首付。

他月薪過萬，我偶爾接點畫稿，也收入不菲。

房貸對我們來說並沒有太大壓力。

可是他卻告訴我，公司不景氣，他也被降職減新。

我勸他辭職換新工作，他說之後還有機會上調。

於是為了補貼家用，我兼職了幾份工作。

繁重的體力勞動磨滅了我的靈感，我再也沒有拿起過畫筆。

我也以摧枯拉朽之勢枯萎。

卻沒想到，這一切都是他的謊言。

背後他們在用我的血滋潤另一個女人。

兒子叱責聲將我從回憶中喚醒。

“媽，你太過分了！這可是我和爸死皮賴臉特意給你帶回來的。”

“大家都在笑話我們。”

我的內心一片冰冷。

這條魚估計是別人桌子上的剩菜，他們特意帶回來惡心羞辱我。

畢竟他們身上還沾著西餐廳裏好聞的香水味。

我敷衍道：

“是嗎？原來公司團建這麼寒酸啊，就一條烤鯽魚。”

“你們身上也一點味道都聞不出來。”

林子期小心翼翼試探我，

“老婆，你生氣了？下次團建我也叫上你好嗎？”

兒子也拉著我的手撒嬌，

“媽，你別這麼小氣。”

我笑了笑，

“我隻是最近胃不舒服，醫生建議我吃清淡點。”

父子兩便齊齊鬆了一口氣，然後追問我，

“不會耽誤你上班吧？”

完全不關心我的身體，隻在意我能不能賺到錢還房貸。

我點了點頭，

“醫生建議我修養一陣，不要太勞累。”

兒子還是年齡太小，一瞬間就將心事全暴露在臉上，他開始埋怨我，

“媽，你怎麼這麼沒用啊，錢也賺不到，生病還要花一大筆錢。”

“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還清房貸啊。”

林子期的眼裏閃過一絲不耐煩，扯出一絲笑容安慰我，

“沒事，身體最重要。”

半夜的時候，我的胃病又開始發作，在睡夢中被疼醒，出了一身冷汗。

沒過多久我痛苦的聲吟吵醒了床上的林子期，他起身問我，

“怎麼了？”

我疼得渾身顫抖，一點力氣都沒有。

“幫我去拿一下我的胃藥，放在外麵的背包裏。”

林子期有些不情願，

“你自己走不過去嗎？”

我痛得神誌模糊，哀求他，

“求你快去拿。”

林子期不情不願地下床，一邊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他一邊接電話，一邊慢吞吞地往客廳走，

“怎麼啦小琳？”

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麼，林子期神色一變，他焦急地折返回來。

匆匆忙忙地換了一套衣服，就要出門，完全忘記了我的存在。

他的動靜也吵醒了隔壁房的兒子，

“爸，你去哪？”

“你周阿姨喝醉了，我去接她。”

“那我跟你一起。”

林子期一口答應。

我絕望地從床上爬了下來，想要叫住兒子，

“林暘，幫媽媽拿一下藥好嗎？”

回應我的是大門被關上時劇烈的碰撞聲，像是在嘲笑我。

至親之人為了一個陌生女人將你拋棄。

我痛苦地蜷縮在地上，死死地捂著絞痛的胃，卻猛地嘔出一股鮮豔的血。

白色的睡衣也被染成了紅色。

瀕死的恐怖感讓我清醒，竟然靠自己慢慢地爬到了放包的地方。

我混著血淚幹吞下數十顆藥。

胃部的疼痛漸漸消退。

心臟卻痛得麻木。

3

一整個晚上，我都沒有等到他們回來。

第二天，我打印好了離婚協議書，直奔林子期的公司。

前台攔下了我，

“不好意思，需要預約才能進去。”

“我找林子期。”

“呃，您是總裁的？”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林子期不僅沒有降職，原來還當上了總裁。

他每個月光是集團分成都能拿數十萬。

更別說工資。

我嘴裏一片苦澀，

“我是他的妻子。”

前台秘書的眼光一下變得怪異，譏諷道：

“阿姨，您別開玩笑了，您這副樣子，都快能當我們總裁媽了。”

“而且我們總裁夫人經常來公司送下午茶，我認識她。”

“你這種人我見多了，想要攀龍附鳳，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姿色吧。”

我無地自容，低聲跟她道歉。

“打擾你工作了不好意思。”

“我就是想讓你把這個轉交給林子期。”

我將裝著離婚協議書的文件夾遞給了秘書。

大概是沒見過我這麼窩囊的人，她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阿姨，我剛剛說話直，你別介意，我會幫你轉交的。”

我感激地朝她笑了笑。

我不怪她是因為我知道自己現在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確實和她口中的總裁毫不相幹。

轉身剛想要離開的時候，前台的秘書叫住了我，

“你看，那就是我們的總裁夫人，人美心善，和林總郎才女貌。”

“聽說兩個人還是青梅竹馬，感情很深厚，你趁早死心吧。”

周琳容光煥發，她旁邊站著我的兒子，眼裏全是濡慕之情。

我的內心一片平靜，沒有生出一絲波瀾。

“嗯，我不會再來打擾他了。”

我回家開始收拾行李，並且將家裏所有能變賣的東西全賣了。

因為之後我會在醫院待很長一段時間，而我也需要錢。

隻是我沒有想到，林子期竟然光明正大地將周琳帶回了家。

就這麼迫不及待嗎？

周琳楚楚可憐地看著我，

“嫂子，我家水管爆了，所以來你家借助一晚。”

我無所謂地點了點頭，

“隨便。”

反正我和林子期都要離婚了。

周琳小心翼翼地看向我，

“嫂子不願意的話，我還是去酒店吧。”

我皺眉，正想解釋，下一秒兒子就衝了上來。

他擋在周琳麵前。

“媽，你別欺負周阿姨，她可不像你一樣又老又醜，沒人惦記。”

“她住酒店太不安全了。”

林子期也在勸我，

“小枝你別任性。”

三個人同仇敵愾地看向我，仿佛我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

4

我推開了他們，拿起我的行李箱，冷冷質問道：

“我說了一句不讓嗎？她想住就住吧，住多久都行。”

反正我都要離婚讓位了。

林子期欲言又止，

“老婆明天我去接你回家。”

我冷笑一聲，關上了房門，直接打車去了醫院。

經過詳細檢查後，才發現我原來是胃癌初期。

還有救。

當初竟然為了省錢，連自己的命都不想要，實在是太愚蠢。

而信誓旦旦地說要來接我回家的林子期，在我住院的這一個月裏都沒有聯係過我。

估計已經簽了離婚協議書，和周琳在一起了吧。

我本以為我不會再為他感到難過。

直到這天我化療完去樓下散步時，遇見了我的主治醫生。

兩個人剛聊了沒幾句，兒子林暘就跟個炮彈似地衝了上來，憤怒道：

“我就知道你貪慕虛榮，嫁給爸隻是為了錢，不過才吃了幾年的苦，你就堅持不下去了。”

“當初不惜下藥和我爸在一起，拆散了他和周阿姨，現在又故技重施，攀上了新的金主。”

我心中一窒，原來我在他心中就是這樣的人。

被空口汙蔑，我氣得渾身發抖，胃也開始泛起細密的疼痛。

林子期也姍姍來遲，神情隱忍。

“你現在跟他斷了，我們一起回家。”

我強忍著不適，解釋道：

“我從沒有給你下藥，還有我跟你已經——”

離婚二字還未說出口，我便暈倒了。

林子期皺眉，

“別以為裝暈就能逃避——”

醫生焦急抱住我想往醫院走，神色焦急不已，卻被林子期攔住。

“放開她！”

醫生已然忍耐到了極限，摘下他的工牌砸到林子期臉上，破口大罵道：

“你們看清楚了，我是他的主治醫生！她得了胃癌！”

說完醫生匆匆帶我離開，徒留父子兩愣在原地，

林子期的電話突然響起，

“你好，我是負責你和陳枝女士關於婚內財產分割的律師。”

“請問您是對我擬定的離婚協議還有什麼異議嗎？一直沒有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