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胸口上的刀口已經被包紮過了,我動了動手指,周晏禮趴在我的床邊悠悠轉醒。
他拿了還溫熱的帕子,仔仔細細地擦拭著我的手。
我將手抽開,他卻禁錮住了我的脖子。
巨大的力道讓我喘不過氣,隻能低聲求饒。
“江晚,你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勁才向聖上求了恩典,放過你這條小命嗎?”
“別玩這些嚇唬人的把戲了,你欠然然的,用下半輩子還給她!”
我漸漸放開了還在反抗的手,躺在原地,任由他的力氣在我的脖頸蔓延。
如今整個江家已經覆滅,我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麼好留戀的呢。
我此刻無比希望,周晏禮也把我一並做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人偶,好過我一個人留在這世上糾纏。
周晏禮看到我眼角劃過的淚水,麵上流露出一絲不忍。
他突然覺得有一瞬間的心疼。
“江晚,賀千然對我有恩。”
“當年若不是她跑到雪山上給我帶回那棵千年靈樹的靈根,我也不會在聖上麵前展露我最新研製的術法,坐穩這第一術師的位置。”
“你不知道,她當年從雪山上下來的時候,已經被凍得神誌不清,懷裏的靈木卻還帶著她的溫度。”
“那一刻,我欠她一輩子。”
周晏禮冰冷的手撫在我的臉頰,像當年我躺在雪山山穀裏那晚一樣的涼。
那天晚上,也失去了我和周晏禮的第一個孩子。
我甚至也再不能擁有我們的孩子了。
明明是我拚死帶回靈木,卻因為被賀千然推下山坡,才被她撿了功勞。
“周晏禮,如果我說,賀千然是個徹頭徹尾的壞人,你會相信我嗎?”
我側著頭看向他,眼睛裏的光忽亮忽暗,我突然想,再給他最後一次機會。
“你早早睡。”周晏禮隻是淡淡看向我,給我掖了掖被角,轉身出了房門。
我心頭好像有什麼東西被他帶走了,空落落的,像是一間沒有門的老屋子,被冷風灌滿了整間。
我攥緊了拳頭,將心沉在穀底,我一定會替江家所有人殺了賀千然。
包括周晏禮。
夜還是靜悄悄的。
當周晏禮的徒弟們發現自己掌控不了瘋狂的活死人偶後,周晏禮才匆忙從賀千然的屋子裏麵出來。
麵前整整齊齊列著三十三具整整齊齊的活死人偶,看到周晏禮衣衫不整的模樣,竟然齊刷刷地停止了動作,站得筆直,仿佛就像是戰場上的士兵一樣。
周晏禮冷了神色,抓住了還站在院子門口捂著臉尖叫的首徒陳騫。
“陳騫,你冷靜一點,你看看這滿院子的人偶,哪裏有你想的那樣可怕?”
“趕緊召集人手,把這些亂跑出來的人偶都搬回倉庫裏去。”
“可是師父,剛剛這些人偶感覺像是活過來了一樣,拿著刀就往外衝,像是要砍死我們......”
陳騫濃重的黑眼圈顏色更深了,嚇得渾身發抖,說什麼都不敢再上前一步。
“沒用的廢物。”
周晏禮狠狠踹了他一腳,讓另一個膽子大一點的徒弟上前去搬動。
剛剛搬到第三個人偶,那些人偶還是僵直的一動不動。
周晏禮轉過身去準備摟著賀千然繼續入眠,耳後卻傳來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他轉身,鮮血濺滿了他潔白的裏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