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4

演唱會前一天，院裏一起吃飯。

父親特意做了一桌好菜，說是慶祝我第一次去聽演唱會。

飯桌上，大家還在猜我會帶誰去。

王強的父親笑著問："晚晚，聽說你抽中了一個幸運兒，到底是誰啊？"

謝建國的目光一下子停在我身上，眼神複雜。

我看到他手指不自覺地捏緊了筷子。

趙秀娥坐在他旁邊，一臉得意："肯定不會是建國哥，他已經答應陪我去看電影了。"

謝建國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沒有反駁她。

父親笑著說："是啊，晚晚，把票給你選的人吧。"

我從口袋裏拿出兩張票，在桌上掃視一圈。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著我的手移動。

當我的視線和謝建國相遇時，我看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期待。

這讓我有些意外。

明明他那麼討厭我，為什麼還會有這種眼神？

我轉過身，走到白翎麵前，把票遞給他。

"白翎，明天一起去吧。"

整個院子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我，仿佛我做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王強最先反應過來："晚晚，你沒搞錯吧？是白翎？"

趙秀娥嘲諷地笑了："看來林晚是真的死心了，連白翎這種人都願意選，就是不肯選建國哥。"

謝建國一下子站起來："秀娥，別這麼說。"

趙秀娥不解地看著他："我說錯了嗎？白翎是什麼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白翎愣了一下，隨即痞痞一笑，接過票："行啊，謝了。"

他看了謝建國一眼，眼神裏有種說不清的挑釁。

謝建國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筷子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猛地站起來，椅子都被撞倒了。

"對不起，我突然不舒服。"他聲音嘶啞，逃也似的離開了飯桌。

趙秀娥追出去，滿臉擔憂。

剩下的人麵麵相覷，然後開始低聲議論。

謝建國的母親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林晚，你這是什麼意思？給我們家難堪嗎？"

父親皺眉："這話什麼意思？晚晚抽中誰就是誰，怎麼成了給你們家難堪了？"

謝建國的母親語塞，但眼神依然不善。

我裝作沒看見，繼續吃飯，但心裏卻五味雜陳。

05

回家的路上，白翎跟了上來。

"林晚，"他少見地認真，"你真的確定要和我去嗎？"

我點頭："當然，票都給你了。"

他猶豫了一下："你知道的...我在院裏的名聲不太好。"

我笑了："那又怎樣？你救過我兩次，這比什麼都重要。"

白翎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你記得？"

我還沒來得及問他這話是什麼意思，謝建國就追了過來。

"林晚！"他喘著氣，眼眶通紅。

"有事？"我警惕地看著他。

謝建國看了一眼白翎，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白翎雙手插兜，漫不經心地說，"別耽誤我們時間。"

謝建國握緊拳頭："我有話單獨跟林晚說。"

白翎聳聳肩，看向我："你決定。"

我本想拒絕，但謝建國的眼神裏有種從未見過的迫切，讓我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白翎識趣地退開幾步，但目光仍警惕地盯著我們。

"林晚，為什麼是白翎？"謝建國壓低聲音急切地問。

我挑眉："怎麼，不能是他？"

謝建國握緊拳頭："他那種人配跟你一起去嗎？他就是個不學無術的混混！"

我冷笑："當初是你讓我別纏著你，我成全你了，你現在又是什麼意思？"

"我..."謝建國一時語塞。

"再說，我選誰，輪得到你來置喙嗎？"

他急了："他就是個混混！你跟他在一起，早晚要吃虧！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我看著他這副樣子，心裏最後一點念想也斷了。

這個男人，自私又自我，從來沒有真正關心過我。

"為什麼不能是他？"我冷冷地說，"至少他在我有危險的時候會救我，而不是像某些人，隻會袖手旁觀。"

謝建國臉色一變："林晚，你誤會了，那天我..."

"夠了！"我打斷他，"你走吧，我不想再聽你解釋什麼。"

我轉身就要離開，謝建國卻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林晚，求你了，別選他。"

他的聲音哽咽，眼中竟有淚光閃爍："我...我其實一直..."

"放手！"白翎突然出現在我們身邊，一把推開謝建國。

謝建國踉蹌後退幾步，怒視著白翎："你少管閑事！"

白翎站在我身前，目光冷厲："謝建國，你不配碰她。"

謝建國咬緊牙關，眼神卻突然軟了下來。

"林晚，"他看向我，聲音低沉，"如果...如果我告訴你我一直在乎你，你信嗎？"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我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他在乎我？那為什麼一直以來的冷漠、嘲諷、無視？為什麼讓趙秀娥肆意傷害我？

"是嗎？"我笑了，笑容裏滿是諷刺，"那為什麼每次我有危險，你的選擇都不是我？"

謝建國啞口無言，眼中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

"我走了，你別跟著我。"我冷冷地說完，轉身離開。

白翎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上我。

他什麼也沒問，隻是默默走在我身邊，像是一道無形的屏障，擋在我和世界之間。

回到家，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任眼淚肆意流淌。

謝建國的這番話，擾亂了我的心緒。

如果他真的在乎我，那為什麼要一次次傷害我？

如果他不在乎我，又為什麼對我選了白翎這麼介意？

我越想越亂，直到夜深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06

第二天一早，我剛出門就被謝建國堵在了家門口。

他神色憔悴，像是一夜沒睡。

"林晚，"他聲音嘶啞，"我知道我沒資格，但求你別和白翎去。"

我冷笑："你到底要我怎樣？先是推開我，現在又阻止我和別人一起去？"

謝建國痛苦地閉上眼："我知道我很混蛋，但...但我真的..."

"真的什麼？"我催促他繼續說下去。

他卻沉默了，眼中滿是掙紮。

"算了，"我疲憊地說，"你走吧，我要去找白翎了。"

經過他身邊時，謝建國突然抓住我的手，急切地說："林晚，票給我。"

"給你？"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憑什麼？"

"我...我出雙倍的價錢，"他咬牙說，"不，三倍！"

我被他的無恥震驚了："你以為這是錢的問題？"

"謝建國，你知道嗎，你現在的樣子讓我惡心。"

他如遭雷擊，鬆開了手，眼中滿是絕望。

"對不起..."他喃喃道，"我隻是...不想看到你和白翎在一起。"

"為什麼？因為你看不起他？還是因為你的自尊心受不了？"

謝建國搖頭："不是...不是這樣的..."

"那是為什麼？"我厲聲問。

"因為我喜歡你！"他突然吼出聲，"我一直都喜歡你！"

院子裏的人都朝這邊看過來，包括正走來的白翎。

我呆立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謝建國喜歡我？這怎麼可能？

"你胡說什麼？"我聲音顫抖，"你明明和趙秀娥..."

謝建國痛苦地搖頭："我和她沒什麼，隻是...隻是我不敢麵對自己的感情。"

"我爸一直說你家很虛偽，讓我別和你走得太近，怕別人說閑話。"

"可我偏偏喜歡上了你。"

"我怕別人說我攀附你家，所以一直裝作對你冷淡。"

"趙秀娥是我用來掩飾的，我從來沒有真正喜歡過她。"

他的話讓我一時無言以對。

如果這是真的，那麼這些年我們之間的誤會...

不，我不能再被他的話影響。

"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

"那又怎麼樣？你傷害了我那麼多次，你以為一句喜歡就能抹平一切嗎？"

謝建國低頭："我知道我不配...但我還是想告訴你我的真心。"

"你真心？"白翎突然冷笑一聲，走到我們身邊。

"謝建國，你這個懦夫，現在才敢說出來？"

謝建國抬頭，眼中滿是決絕："白翎，我不管你怎麼看我，但我不會再隱藏了。"

"我喜歡林晚，一直都是。"

白翎嗤笑："那你為什麼讓她每次都那麼難堪？為什麼在她需要你的時候選擇別人？"

謝建國無言以對，隻能痛苦地閉上眼。

白翎轉向我："林晚，我們該走了，再不去就趕不上火車了。"

我點點頭，跟著白翎離開。

走出幾步，我忍不住回頭。

謝建國依然站在原地，眼中的淚水無聲地流淌。

07

那一刻，我心中竟泛起一絲不忍。

但很快，所有的委屈和傷害又湧上心頭。

是的，即使他真的喜歡我，那又如何？

他給我造成的傷害，不是一句喜歡就能彌補的。

我和白翎一起去了火車站，準備前往演唱會所在的城市。

一路上，白翎少有地沉默。

"怎麼了？"我問。

他搖搖頭："沒什麼，隻是在想謝建國說的話。"

"你相信他嗎？"

我猶豫了一下："我不知道...但即使是真的，又能改變什麼呢？"

白翎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終於，他開口道："林晚，我有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

"關於你小時候掉進冰窟窿的事。"

我心跳突然加快："怎麼了？"

白翎深吸一口氣："救你的人是我，不是謝建國。"

雖然我心裏已經有所猜測，但親耳聽到這個事實，仍然讓我震驚不已。

"為什麼不早說？"我問。

白翎苦笑："當時你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謝建國，你那麼開心...我不想破壞那種感覺。"

"而且，我家條件不好，連謝家都比不上。我怕別人說閑話。"

他的話和謝建國的如此相似，卻又截然不同。

一個選擇了偽裝和傷害，一個選擇了默默守護。

"還有，"白翎繼續道，"謝建國其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壞。"

"他確實一直暗中關心你，隻是不敢表現出來。"

"連他給你擋雨的那次，也是真的。"

我越發困惑："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白翎看著我，眼中滿是複雜的情緒："因為我不想你帶著誤會和我一起去演唱會。"

"我想讓你清清楚楚地知道一切，然後再做決定。"

"你的意思是...你想讓我回去找謝建國？"我驚訝地問。

白翎微微一笑："不，我隻是想讓你做出真正的選擇，而不是因為氣憤或誤會。"

"無論你選擇誰，我都會尊重。"

我看著他，突然意識到白翎遠比我想象的要成熟和體貼。

"我已經選擇了你，"我輕聲說，"不是因為氣憤，也不是因為誤會。"

"是因為你一直以來的默默守護。"

白翎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但很快又黯淡下來。

"林晚，你確定嗎？我不想成為你的遺憾。"

我點點頭，這次很確定："我確定。"

就在這時，火車站傳來一陣騷動。

回頭一看，謝建國氣喘籲籲地衝了過來，手裏拿著一個小盒子。

"林晚！"他大喊，引來周圍人的側目。

白翎皺眉："他怎麼追來了？"

謝建國跑到我們麵前，雙手撐著膝蓋喘氣。

"林晚，這個還給你，"他遞過那個小盒子，"你送我的手表，我知道你丟了，我又去撿了回來。"

"秀娥說的都是謊話，我從來沒有不喜歡它。"

"我每天都戴著它，隻是在你麵前才會摘下來。"

他掀起袖子，手腕上果然有一圈明顯的表帶痕跡。

這個細節讓我心頭一顫。

"我知道我沒資格請求你的原諒，"謝建國繼續說，聲音哽咽，"但我不能再裝下去了。"

"我喜歡你，從小就喜歡你。"

"每次看到你對我笑，我都恨不得時間就此停止。"

"但我爸總是說，我們家靠你爸接濟，他不想在成你家的情了，很難堪，不能再讓人說閑話。"

"所以我隻能把對你的喜歡藏起來，甚至表現得討厭你。"

"我以為這樣能讓自己真的不再喜歡你，可我錯了。"

謝建國的淚水不斷滑落："林晚，我知道我沒資格，但我還是想問最後一次..."

"你能原諒我嗎？"

白翎靜靜地站在一旁，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車站的人都停下來看著這一幕，有人甚至拿出相機拍照。

我看著謝建國，心中百感交集。

曾幾何時，我多麼渴望聽到他說出這樣的話。

可現在，當這一切真的發生，我卻感到一片茫然。

08

"謝建國，"我終於開口，聲音出奇地平靜，"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但是..."

我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白翎，他給了我一個鼓勵的眼神。

"但是我已經做出了我的選擇。"

謝建國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但他強撐著笑了笑："我明白了...是我來晚了。"

他把手表盒放在我手中："還是給你吧，我不配擁有它。"

說完，他轉身離去，背影比來時更加頹廢。

"等等，"我突然叫住他，"謝建國。"

他停下腳步，背影僵硬。

"我原諒你了，"我輕聲說，"但有些事，一旦錯過，就真的回不去了。"

謝建國沒有回頭，隻是微微點了點頭，然後繼續走遠。

看到他的背影，我的心忽然一陣抽痛。

但我很快壓下這種感覺。這麼多年的傷害，不是一時的悔過就能彌補的。

白翎輕輕握住我的手："走吧，火車要開了。"

我點點頭，和他一起登上了前往演唱會的列車。

車窗外，謝建國的身影越來越小，最終消失在視野裏。

我不禁想起那些被他傷害的日子，也想起那些他曾經對我好的瞬間。

或許每段感情都是這樣，即使走到盡頭，也會有一些美好的回憶值得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