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



我前男友的爸出軌了現男友的媽，還把我現男友害成了傻子，還把他買到了黑煤窯裏。

我從黑煤窯裏把他救出來，踹掉奇葩現男友一家，認識到了前男友的真摯愛意，和他複合了。

1、

「江問夏，校門口有人找你！說是你的朋友。」班裏的一個女同學對我說道。

對上她疑惑的眼神，我心裏一咯噔，快步走到門外。

看到萬遠的身影時，我覺得很煩。

但是萬遠看到我顯然很開心，他高興地蹦跳了起來，一米八幾的大個子左右搖晃，穿著老舊的衣服，大聲喊著「夏夏！我在這裏！」

校門口人來人往，很多人都對萬遠投去了奇怪的目光。

我加快了腳步，把萬遠拉到了不遠處的小樹林裏。

「你怎麼又來了？」我的語氣不是很好，萬遠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小心翼翼地說道「夏夏，你生氣了嗎？」

「說了多少次了，不要來找我！我有空就會回去。」

「可是，可是你好久沒回去了，我想你。」萬遠的兩隻手慌張亂甩，眼神清澈見底，我看到他這副永遠長不大的樣子，怒氣不知打從哪兒來，瞪了他一眼。

萬遠的神情顯而易見地低落起來，又把背後臟汙的背包扒到身前「我想帶點紅薯給你吃，我自己種的，可甜了！」

他又笑得傻乎乎的，好像永遠沒有陰霾。

我看到有同學在不遠處，陳凜也在其中，隻想趕緊把萬遠打發回去。

「我不缺吃的，你拿回去，以後別再帶過來了。」

萬遠的眼眶一下子紅了，我突然心裏悶得難受，接過那個裝著紅薯的黑色塑料袋「我會吃的，你快點回去吧。」

看我接過了紅薯，萬遠又開心了起來，一步三回頭地往門外走去。

他大力地揮著手臂，神情動作看起來有些智力不正常。

我默默不語，沒有回應。

「問夏，那個男生是誰呀？」男朋友陳凜問我。

我笑了笑「就是一個老鄉，小時候認識的，路過非要過來打個招呼。」

我的手上已經沒有了那袋紅薯，我確實不缺吃的，也不想帶回宿舍，回去路上隨手把它送給了一個清潔阿姨。

2、

萬遠不止是我的老鄉，他是我的竹馬，也是我的鄰居。

我比萬遠小一歲，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他以前很聰明，總是考班上第一，我是他的跟屁蟲，總愛粘著他。

很長時間裏，我跑萬遠家比回家都勤。

媽媽有一回從萬遠家逮我回家吃飯，她笑話我「養不熟的小姑娘，長大後把你嫁給萬遠哥哥好不好呀？」

萬遠的媽媽也在一旁逗趣「哎呀，問夏要當我們萬遠的小媳婦嗎？」

我天真地拍著手歡呼「好啊，我要當萬遠哥哥的小媳婦！」

我還從媽媽懷裏掙紮著下地，噔噔蹬地跑到萬遠身邊，和他拉勾。

萬遠也開心地露出了小白牙「我最喜歡夏夏了！」

我後來想過，如果沒有那些意外，萬遠會一直是小區家長們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

他會長成最優秀的那種少年，白衣黑發，聰穎又溫柔。

可惜，沒有如果。

萬遠八歲那年，他的父親出軌，帶著小三上門逼著原配離婚。

離婚後，留下了小區那套舊房子，他的父親從此就不見了蹤影。

被刺激過後的萬阿姨也不再溫柔，開始對萬遠打罵、忽視，我常常看見萬遠身上的淤傷。

我會心疼地把萬遠帶回家，讓媽媽給萬遠吃飽飯。

7 歲的我笨拙地牽著萬遠的手，要把他的痛痛吹飛。

萬遠總是摸摸我的頭「夏夏不怕，我不疼。」

萬母開始酗酒，不分日夜地打麻將。

有一回，他深夜發高燒，過了兩天才被發現。

從此以後，他就多了一個「傻子」的稱呼。

3、

上了大學後，我已經兩年沒回家。

在那裏，痛苦好像會傳染，我的父親五年前也因為出軌和母親離了婚。

母親也和別人重組了家庭。

我高三那年剛好成年了，一個人住在了空蕩蕩的房子裏。

上大學後，母親把房子租了出去，我就這樣沒有了落腳的地方。

暑假剛來，我分手了，從母親那裏得知恰巧原來的租戶搬出去了還沒有新租客。

我決定回去一趟，在最難過的時候，我還是想回到那個曾被叫作「家」的地方。

「小夏回來啦。」小區裏的林奶奶對我打招呼。

「是啊，奶奶最近還好嗎？」

「好得很，還死不了哈哈。」我被這種久違的熟絡打動，笑了笑。

「倒是萬家小子過得很不好，聽說現在成了流浪漢了。」林奶奶憂愁地搖了搖頭。

「什麼！」我握著行李箱手柄的手有些顫抖。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家的。

我居然不知道兩年前萬遠就已經變成了流浪漢。

萬母生病離世了。

在她生病期間，她的娘家人哄著萬遠把房子賣了。

後來，萬遠無家可歸，跑到橋墩子下當了流浪漢。

「聽說還是很勤奮，收廢品，在河邊種紅薯咧。」

「但是紅薯都被偷光了。」

「萬家小子可惜了。」

「上回見到他，他很開心地跟我說去見小夏了呢。不過好像有一段時間沒看見他了。」

「可憐的，大熱天的，說是走路過去的。從這裏走到 K 市來回起碼四五天吧，哎。」

「你們見著了嗎？」

我聽到老鄰居們的議論，眼睛瞬間模糊，忍住哭泣回道「見著了。」

我問自己「江問夏，你到底做了什麼？」

他的智商永遠停留在八歲，他不認路，到底是怎麼一路摸索著過來的。

我讀大學這兩年，他來找了我四回，我看著他落魄的樣子竟從來沒問過他是怎麼過來的。

我怎麼可以把他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紅薯扔給別人。

你到底做了什麼啊，江問夏？

我一遍一遍地在心中質問自己。

他是別人口中的傻子，可是他是你從小一起長大的萬遠哥哥啊。

我蹲在地上，泣不成聲。

4、

我問清楚了萬遠流浪的地方，找了過去。

那裏是河邊的橋墩下。

我看到了被翻得淩亂的一個小角落。

隻剩下幾件舊衣服，一堆小石頭和幾隻破玩偶。

一個裝月餅的生鏽鐵盒被打開，我看到了裏麵的一個厚厚的舊本子。

第一頁用七扭八歪的字跡寫了兩個名字「萬遠，江問夏」

我翻開了這個本子，發現是一個日記本。

萬遠認得的字不多，還好他記得拚音。

我一篇一篇地往下讀。

他每一篇日記都記得不長，我很快讀完了日記裏他記錄的這三、四年的日常。

這是我缺席的幾個年頭。

「今天我記的幾個日記本子被賴皮他們燒了，我很不開心，夏夏說寫日記對我有好處，我要繼續寫。」

「今天有男生欺負夏夏，我把對方打跑了，但夏夏似乎不開心。」

「我做的飯還是不好吃，媽媽吃了兩口全扔了。我說讓她教我做飯，以後想做飯給夏夏吃。她打了我一棍，說我別癡心妄想了，誰要嫁給我這個傻子，我有些難過。」

「媽媽不見了，我也沒有家了。」

「有家店裏的燒鴨很香，我趴在玻璃上看，被老板趕走了。」

「我種出了紅薯，想帶給夏夏吃，不過聽說車費很貴，我付不起，那我就走過去。」

「夏夏讓我不要再去找她了，可是我很想她。」

「大強那群人偷了我的紅薯，但是我打不過他們，還好，他們沒有偷走夏夏送我的紅皮筋。」

「......」

他的日記裏寫滿了我的名字。

我甩開他，疏遠他的這些年，好像他的生活仍然隻有我。

5、

我在鎮上一路讀初中、讀高中，萬遠卻留在了那個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