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嫡姐歡歡喜喜嫁給平南王。
後來王爺殘廢毀容,她從雲端摔到泥潭裏。
我嫁給商戶步步高升,夫君成為第一皇商。
嫡姐恨我,跟我同歸於盡。
重生後,她率先抓住商戶遞來的婚約。
“皇妹!有些福氣你受不住!不如讓給我!”
1
“父皇!我選江南首富姚家嫡子的婚約!”
嫡姐李長樂狠狠推開我。
然後跪倒在父皇跟前。
她美若天仙的臉上露出一絲堅定,與難以遮掩的急切。
我摔倒在地,腦袋重重磕到冰冷的地板。
暈眩間。
前世記憶瘋狂湧入腦海。
皇帝和皇後將兩份婚約擺在我和嫡姐跟前。
照例是嫡姐先選。
她是皇帝和皇後少年夫妻,兩情眷濃時生下的嫡公主。
萬千寵愛在一身。
據說嫡姐出生時,京城有百鳥齊鳴的祥瑞。
而且恰逢邊境戰事止戈。
父皇跟南疆簽訂附屬國協議,成為人人歌頌的一代明君。
父皇將這些祥瑞歸功於嫡姐的降世。
嫡姐是能給他帶來好運的寶貝女兒。
在父皇默許下。
但凡宮中有了好東西,有了珍奇,都是流水一般送到長樂宮。
而我的母妃是江南商戶之女。
在皇帝南巡的時候被當地官員呈送給皇帝賞玩,取樂。
我母親一夜承寵之後懷胎。
大慶國素來是士農工商、等級森嚴。
母親當年破格入宮時,挺著大肚子。
被後宮一眾家世顯赫的妃嬪嘲笑為不知羞恥的浪蕩商女。
生下我之後,她隻得了一個月嬪的封號。
縱有千嬌百媚的姿容,也很快就被喜新厭舊的皇帝拋在腦後。
如此,母妃在後宮最偏隘的角落裏帶著我謀生。
就像此時。
父皇和皇後隻顧著關心嫡姐的婚事。
而我隻是順帶的,隻是嫡公主身邊一個可憐的陪襯。
皇後滿臉震驚:“長樂!你瘋了嗎?”
“姚家是卑賤的商戶!雖然家中豪富,論門第背景怎堪與你相配?”
嫡姐搖搖頭,目光懇切。
“母後!誰說姚家卑賤!這次北方雪災南方水患,姚家足足捐了八百萬兩!”
嫡姐梗著脖子,目光灼灼盯著皇帝。
“父皇!姚家與國與民頗有貢獻!父皇豈能讓天下有功之臣寒心?”
嫡姐以頭觸地:“女兒願意為父皇分憂解難!下嫁姚家!為父皇和母後祈福!”
皇後有些錯愕。
似乎不能理解,素來驕縱蠻橫的嫡女,怎麼突然變得如此“深明大義”?
皇帝卻是龍心大悅。
“好好好!這才是朕最寶貝的嫡公主!這才是天下女子的表率!”
皇帝誇讚幾句。
隨即,充滿算計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急忙跪倒在地。
“女兒願意聽從父皇安排!”
李長樂拿到江南首富姚家的婚約,將另外一封婚書甩在我臉上。
用一種上位者的姿態。
用一種施舍的口吻。
“皇妹!有些福氣你受不住!不如讓給我!”
帝後沒聽懂。
唯獨我心底一片清明。
我一如既往乖順安分,不吵不鬧,撿起貼著金箔的婚書。
平南王?
曾經他是嫡姐最心儀,最想嫁的男人。
父皇讓嫡姐和我各選一封婚書。
說是選,其實就是父皇和皇後內定。
走個流程罷了。
可是出乎眾人的預料。
一直仰慕平南王、非君不嫁的嫡姐一反常態。
竟然主動鬧著,要下嫁給富商姚家?
李長樂湊近我,諷刺地笑起來。
“皇妹,既然我選擇嫁給姚家,那你就隻剩下平南王了!”
她眼中閃過一絲幸災樂禍的惡意。
我卻不動聲色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
“父皇!不行不行!”
“我怎麼配得上平南王?平南王本來就是皇姐的姻緣,我不敢染指!”
皇後有些不甘心。
她嬌生慣養、金尊玉貴的女兒怎麼能下嫁給滿身銅臭的商戶?
眼看皇後麵露不滿。
李長樂急忙跟父皇撒嬌:“父皇!我嫁給姚家也是有代價的!等大婚之日我會讓姚家給父皇捐資一千萬兩!助父皇一舉拿下南疆邊陲三鎮!”
“長樂!你......”
皇後剛想開口勸阻,卻被皇帝一記眼神震懾住。
“長樂!父皇沒有白疼你!”
“好!朕賜婚,長樂公主與江南姚家嫡子佳偶天成!”
望著嫡姐喜笑顏開的嬌羞模樣。
我無比確信,李長樂和我一起重生回來了。
可是她憑什麼認為,下嫁給姚家,就可以高枕無憂?
2
我沒想到。
重生回來,李長樂第一件事就是搶走我的姻緣。
搶走我前世的夫君。
我拿著平南王呈遞的婚書,忍著腦袋磕碰的暈眩感。
皇帝向來不重視我。
這次把我叫到養心殿商量婚事。
其實隻是向天下人表個態。
江南首富姚家給皇朝捐出一半家產。
於情於理。
皇帝都應該給姚家賞賜。
而姚家的請求很簡單,就是和皇室聯姻。
姚家是低賤的商戶,三代以內不能參加科舉。
不能入朝為官。
如果能娶一個皇室出身的金枝玉葉。
那姚家就可以一躍而起,成為皇親國戚。
按照大慶國律例。
姚家下一代就能參加科舉入仕。
這年頭,當官最吃香。
權力,永遠比金錢更誘人。
皇帝原本打算找一個不受寵的庶出公主下嫁給姚家。
既能給天下商人一個交代,又能將江南首富牢牢綁定在他的戰船上。
但是萬萬沒料到。
皇帝的心頭寶,長樂公主會自降身份,主動求娶。
皇後摟住李長樂,喊著心肝兒,姚家那種不入流的門第怎麼配得上她。
李長樂假惺惺流下淚來。
“母後!南疆要打仗!缺糧草!”
“父皇要拉攏江南首富!將我嫁過去!姚家肯定會為父皇鞠躬盡瘁!”
我像個透明人,安靜待在下首位置。
聽著李長樂和帝後一條條分析利弊,用她的婚姻做籌碼,贏得民心。
直到父皇記起我。
“朝雪!你回去準備一下!下個月跟平南王大婚!”
公事公辦的口吻。
像一場無足輕重的交易。
我習慣了父皇的冷落,哪怕跟平南王聯姻,父皇也是一副隨便打發我的姿態。
回到翠玉軒。
母妃接過我手中的婚書,頓時受到驚嚇。
“朝雪!是不是搞錯了?你如何配得上手握兵權的平南王?”
我苦笑一聲。
這些年母妃一直謹言慎行,不敢踏錯半步。
京城誰人不知。
平南王是長樂公主仰慕多年的男人。
誰敢跟她搶?
母妃想去求皇帝收回旨意,卻被我阻攔。
“母妃!這是長樂公主自己的選擇!我們拗不過她的!”
別人看不懂嫡姐的操作。
唯獨我心裏門兒清。
前世,她如願嫁給平南王,歡歡喜喜跟平南王雙宿雙飛。
結果,新婚兩日,平南王就不顧嫡姐的懇求,去了南疆打仗。
回京時毀容殘疾。
嫡姐一夜之間從雲端摔到泥潭裏。
這一世,我想李長樂應該不願意再在平南王身上栽跟頭了。
入夜。
我照例和小侍女青青一起煮飯。
翠玉軒偏僻,那些捧高踩低的太監宮女都不願意來伺候。
令我倍感意外的是。
一向高來高去的平南王居然入宮來見我。
他一襲黑衣,冷峻深沉,舉手投足之間有種霞姿月韻的貴氣。
是我前世夫君遠遠不如。
我向他行禮,保持一貫的沉默。
平南王將我仔細打量一番。
“容貌倒是不輸給長樂!可惜本王不是那等貪戀美色的人。”
“說吧!你搶走長樂與本王的婚約,你想幹什麼?”
3
我淡淡瞥了平南王一眼。
他手腕上纏著一根素紗。
如果我沒有猜錯。
那是李長樂向他表白,贈予他的定情禮物。
真可笑。
前世他在南疆戰場上遭人暗算。
毀了容斷了腿。
剛剛回京,李長樂看到他第一眼就被嚇到。
嚇得暈死過去。
然後哭求父皇下旨,允她和離。
平南王卻不願意,跪下來求她別走。
李長樂深受刺激,大哭大鬧:“別碰我!你這個斷腿醜八怪!”
“你如今還有半分王爺的體麵嗎?你配不上我!趕緊滾!”
然而平南王不是什麼吃素的。
餘威尚在。
他用手中黑甲軍兵權和李長樂肚子裏的孩子跟皇帝交易。
皇帝最終駁回嫡姐的和離請求。
此刻。
平南王正金刀大馬坐在椅子上,冷漠地盯著我。
我不指望他對我有情,對我滿意。
這門婚事本來就是李長樂搞的鬼。
她憑著前世記憶,企圖篡改我們姐妹的命運。
我裝作怯弱。
“王爺!父皇賜婚,非我之願!也非王爺初心。”
平南王冷哼一聲,不屑道:“你有自知之明就行!本王想娶的人是長樂。”
話音剛落。
嫡姐挽著姚安文的手臂,趾高氣昂走進來。
“王爺!你別鬧了!我現在喜歡的人是姚公子!”
平南王一臉受傷,冷冷剜了姚安文一眼。
很顯然。
他誤以為姚安文是插足他和李長樂感情的罪魁禍首。
嫡姐扯了扯姚安文的手:“安文!你看我這個皇妹如何?”
我有點緊張。
前世嫁入姚家之後,我與姚安文舉案齊眉,同心協力發展姚家產業。
最終在京城闖出一片天地,成功幫姚家上了一個台階。
李長樂在試探姚安文,想看看他會不會像前世一樣對我鐘情?
好在姚安文很識趣,安撫一般拍拍她。
“長樂!有你這樣的明珠在,其他人都是螢火之微!”
李長樂很滿意。
她突然揚起傲慢的笑容:“朝雪!我把王爺讓給你!你應該感激我的,沒有我,就憑你一個庶出,哪能嫁給王爺這種人中龍鳳?”
我低頭躬身行禮。
“皇姐!原是我不配。”
李長樂挽著姚安文的手臂,得意非凡地走了。
隨即,平南王怒氣衝衝追了出去。
深夜。
母妃和我擠在粗陋的床榻上。
母妃泣不成聲:“長樂早就跟平南王定情,為何半途反悔犧牲你的婚事?”
我早就知道自己是犧牲品。
隻不過前世我遇到姚安文,我給了姚家體麵,姚家給了我一飛衝天的平台。
我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
嫡姐妒忌我得到金玉良緣,邀我去王府做客。
一壺毒酒。
與我同歸於盡。
這一世,我想活得自在,必須比前世付出更多心力。
很快婚期到了。
父皇給了五十抬嫁妝,與嫡姐的五百抬嫁妝比起來。
寒酸而又落魄。
李長樂有心看我笑話,央求父皇在同一天出嫁。
紅燭高照,香氛濃烈。
平南王掀起我的鴛鴦蓋頭:“你想好了?本王傾慕的女子不是你。”
我柔弱一笑。
“王爺!我不求別的!隻求你給我一個孩子。”
“往後你要納妾,你的心在哪裏,我絕不會幹涉。”
平南王不禁感歎:“倒也有些懂事。”
一夜繾綣。
次日。
我與新婚丈夫入宮拜謁父皇。
在宮巷裏遇到張揚威風的李長樂和謙謙溫雅的姚安文。
從李長樂出現的那一刻。
平南王就沒有從她身上移開眼。
他醋意十足,瞪向姚安文:“見到本王,你們的禮數呢?”
姚安文隻能不卑不亢行禮。
李長樂卻受不得氣,尖聲嚷道:“王爺!你敢凶我!”
4
李長樂向來任性,丟下姚安文就走。
平南王和姚安文一起去追。
隻剩下我,淪為那些宮侍眼中的棄婦。
我假裝悲傷,掉了幾滴淚。
拜過父皇,回到王府。
平南王臉色難看,衝我發火:“今日陛下要求本王在宮中注意形象!是不是你在陛下跟前嚼舌根?”
我一臉委屈。
“王爺!父皇素來不疼我!我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我怎麼嚼?”
平南王刺了我幾句。
其實他對我宮中的處境早就了然於胸,倒也沒有冷落我。
新婚兩日。
他如前世一樣跟妻子同房。
然後南疆軍情八百裏加急,送到禦前。
在皇帝授意下,平南王掛帥出征。
臨行前。
我將一枚解毒丹和一枚平安符裝在錦囊裏。
“王爺!戰場上刀槍無眼!這是我從風華寺求來的!你帶著!”
平南王愣了愣,接過去隨手掛在腰間。
不遠處。
李長樂和姚安文有說有笑走過來。
我恍然想起。
這一世有李長樂斡旋,姚家成功晉升為糧台官。
捐資百萬,替皇帝籌措糧草。
李長樂向來活得熱烈,當眾親了親姚安文俊秀的臉頰。
“夫君!快去快回!長樂在家等你!”
平南王看到這一幕,硬生生扯斷手中的馬鞭。
我吩咐侍從取來藥膏。
親自為王爺敷傷。
在李長樂靠近的那一刻。
平南王卻猛地推開我,神色透出幾分焦慮。
“長樂!”
李長樂嗔了他一眼,佯怒道:“王爺慎言!我現在是姚家新婦!”
“我們已經不是曾經的關係!”
平南王失落地垂下眉眼。
等他和姚安文率領大部隊離開。
李長樂終於毫無顧忌,取笑我:“朝雪!王爺喜歡的人是我!”
“姚安文如今喜歡的人也是我!”
“這才對嘛!像你這種卑賤的商女,有什麼資格跟我爭?”
我恍然想起前世。
李長樂備下毒酒,一臉瘋狂與妒恨。
“滿京城都在說,你跟姚安文是金玉良緣!我偏偏不信!”
“明明我才是父皇最器重的女兒!明明我才是真正的天之驕女!”
“憑什麼讓我守著平南王那個毀容斷腿的廢物?我不要!”
她給我灌下毒酒,在我耳畔詛咒。
“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一定要把你踩在腳底!”
......
我卑躬屈膝,一如既往向李長樂低頭。
大概是見我不爭不搶,無欲無求,李長樂失了興致,沒趣兒地走了。
我給平南王寫信。
囑咐他提防身邊的奸細。
囑咐他在戰場上保護好自己。
半年後。
南疆傳來大慶國險勝的消息。
父皇召我入宮。
李長樂挽著皇後的手,依舊還是高高在上的姿態。
父皇說:“朝雪!朕得到情報!平南王受了傷!以後需要你照顧!”
我答應一聲。
李長樂將我叫到禦花園錦鯉池旁邊。
“朝雪!以後你隻能守著一個廢人過日子!”
“而我,和姚安文婦唱夫隨!萬眾矚目!我們會成為京城最富貴的眷侶!”
我低著頭訥訥問道:“皇姐?你說王爺是廢人?”
李長樂一臉幸災樂禍。
“當然!父皇說了!平南王在戰場上受傷!不是廢人是什麼?”
“朝雪!別怪自己命不好!你本來就是出身低賤的野草!”
“伺候平南王那個廢人,就是你命中注定的下場。”
話音剛落。
身後驟然間響起平南王憤怒的吼聲。
“本王什麼時候竟是淪為長樂口中的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