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眸光冷厲:
“攬月樓?”
那是父王為我及笄禮特意督造的一處賞景樓閣。
半年前即將完工之際,父王便將這收尾的差事,交托給了慕容珩,命他在一個月後我的及笄大典上,將這攬月樓作為賀禮,正式交付於我。
可如今,這份本該獨屬於我的榮耀,卻被柳鶯鶯捷足先登。
視線落在慕容珩的身上,攬月樓的圖紙是他親自監看,收尾亦是他一手操辦。
沒有他的允準,誰也無法在正式啟樓之前,擅自進入那座樓閣。
慕容珩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惱羞成怒地別過頭:
“鶯鶯自幼在鄉野長大,日夜為生計奔波,何曾見識過真正的亭台樓閣,我不過是憐她身世可憐,想讓她提前開開眼界罷了,給她一點小小的驚喜,這有何錯?”
“更何況,攬月樓的最終歸屬,終究還是郡主的。郡主又何必如此斤斤計較,咄咄逼人?”
“郡主莫要再無理取鬧了,大不了,一個月後,我在郡主的及笄禮上,正式向王爺請旨賜婚,如此,郡主可還滿意?”
看著慕容珩那副委曲求全、甘願犧牲的表情,我險些以為自己才是那個被王府收養的孤女。
可在場的所有人,除了我,竟無一人覺得此舉有何不妥,反而都為慕容珩的深明大義而感動。
“珩大哥何必如此委屈自己?這蘇清漪驕橫跋扈,任性妄為,心思更是歹毒如蛇蠍!娶她,還不如剃度出家,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陸雲帆憤憤不平:
“這下隻怕蘇清漪要得意忘形了,多年夙願一朝得償,還不知要如何張狂!”
“珩哥哥,你千萬不要為了鶯鶯斷送一生的幸福!大不了,鶯鶯這就去給郡主姐姐磕頭賠罪,鶯鶯給郡主當牛做馬,做什麼都可以,隻要郡主姐姐能消氣......”
柳鶯鶯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我喉頭發緊,半晌才從齒縫中擠出一句:
“我,不,會,嫁,與,你!”
慕容珩詫異地揚了揚眉,眼中充滿了懷疑。
陸雲帆和謝子瞻二人麵麵相覷,生怕我說下一個要選的便是他們。
被自幼一同長大的三人如此作踐嫌棄,我怕自己再不離開,眼淚便會忍不住奪眶而出。
轉身想走,手腕卻被柳鶯鶯一把攥住。
她又一次朝我跪了下去:
“求郡主姐姐開恩,不要再為難珩哥哥他們了!他們三位公子都是王爺的義子,身份本就比不得郡主姐姐您尊貴顯赫。”
“若姐姐因為他們帶鶯鶯去了攬月樓不快,要去王爺麵前告狀,降罪於他們,鶯鶯願替他們領受一切責罰,鶯鶯給郡主姐姐叩頭了,求姐姐息怒!”
她又對著我開始磕頭,不過幾下,額頭便滲出了血絲。
慕容珩心疼不已地將她從地上扶起,怒視著我:
“蘇清漪!你嘴上說不嫁給我,有本事到了及笄禮上,當著所有人的麵,當真不選我!你這般惺惺作態,以退為進,處處刁難鶯鶯,究竟算什麼本事?!”
“你不就是想借機向王爺告狀,將鶯鶯逼出王府,讓她無處容身嗎?我告訴你,隻要有我在,你就休想得逞!”
我冷冷地看著他:
“你且把心放回肚子裏,我說到做到,絕不會選你這種忘恩負義之徒,做我的夫婿!”
本以為慕容珩會就此作罷,豈料他竟惱羞成怒,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
“不選我,你要選誰?子瞻還是雲帆?”
“雲帆醉心丹青,一心想去江南遊學;子瞻則向往軍中,欲往邊關曆練。你害了我一個還不夠,還想毀了他們的前程嗎?”
“蘇清漪,隻要你答應,從此以後,不再為難鶯鶯。我可以委曲求全,娶你為妻。別再鬧了,好不好?!”
他眼底是濃濃的倦怠,仿佛被我糾纏了許久,早已不堪其擾。
我深深地凝視著慕容珩,一字一句:
“好,那便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