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淮川最窮困潦倒的時候,我挽著別人的手出現在他麵前。
隨後扔下一張流產手術同意書轉身離開。
七年後再相遇,他已經成為了令人矚目的科技新貴。
一向矜貴高傲的段淮川見到我後驀然紅了眼。
他死死捏著我的手腕,聲音顫抖:
“林聽晚,你有沒有後悔過?”
我強忍著席卷過身體的劇烈疼痛,輕笑一聲。
“後悔啊,段淮川,如果我早知道你會這麼有錢,一定舍不得離開你。”
他猛地鬆開手,看我像在看什麼臟東西一樣。
我被他的目光刺痛。
背過身去苦笑。
反正我活不了多久了。
段淮川,以後的日子,恨我總比愛我要好過。
1.
我扯好口罩,和段淮川錯身而過。
相比七年前,他褪去青澀,變得成熟穩重起來。
他牽起身旁女子的手,聲音溫柔的向所有人宣告她的身份。
沉寂許久的心臟開始跳動。
每跳一下,都帶著令我窒息的痛。
會場的燈光陡然熄滅,隻剩下一束光落在段淮川身上。
他滿眼愛意地牽起身旁女子的手,深情告白。
“柯薇,你陪我東山再起,是我最重要的人。”
“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柯薇捂著嘴,連忙點頭:“我願意!”
我強忍了許久,眼眶裏噙著的淚水終於落下。
這是我曾經夢寐以求的場麵。
可如今段淮川身邊站的,卻不是我。
所有人都在為他求婚成功而歡呼。
隻有我,感覺身旁一片死寂。
我僵硬地轉身,想要逃離這裏。
可下一秒,最中央的大屏忽然亮起。
我的臉出現在最開頭,笑意盈盈說著祝詞。
“祝二位新人幸福美滿,白首到老!”
緊接著,是酒店其他工作人員的祝福。
我的耳畔出現陣陣嗡鳴。
酒店每次操辦訂婚結婚儀式時,都會讓所有員工送上祝福。
但我從沒想過,這句祝福是給段淮川和另一個女人的。
台上段淮川的笑容一寸寸僵住。
我感受到他銳利的目光越過眾人,牢牢鎖定在我身上。
我開始顫抖,想用最快的速度消失。
可段淮川譏諷地聲音卻將我釘在原地。
“前女友來給我送祝福,挺晦氣的。”
2.
他帶著恨意喊出我的名字。
“林聽晚,你是來故意惡心我的是吧?”
我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
經理猛地衝到我麵前扯我的衣服。
“你怎麼回事?明知道是段總求婚還要參與祝福視頻錄製,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不是!”
我垂著頭,低聲辯解:“經理,我真的不知道。”
經理氣的跳腳,劈頭蓋臉怒罵我一通。
段淮川慢悠悠走下台,出言譏諷:
“背信棄義,毫無道德底線的人都敢用,李經理,你們酒店我下次可不敢再來了。”
段淮川是酒店的大客戶,不敢得罪。
經理冷眼盯著我:“林聽晚,給段總道歉!”
我毫不猶豫彎下腰,用最謙卑的姿態:“段總,都是我的錯。”
我想象過段淮川的各種反應。
但他沒有反應,隻是看向我的目光滿是失望。
“林聽晚,你還有沒有點骨氣?”
我死死掐著掌心,不要讓自己失態。
“段總,請您原諒我。”
“不原諒!”
柯薇衝過來,狠狠推了我一把。
“憑什麼原諒你?”
“林聽晚,當年淮川最落魄的時候你拋下他和別人在一起,現在哪來的臉讓他原諒!”
她拉著段淮川的手,眼眶泛紅,心疼到落淚。
“淮川,我不許你原諒她,她這樣的人就應該下地獄!”
段淮川將柯薇圈在懷中:“我不會的。”
經理站在一旁,連忙出聲。
“林聽晚,既然段總不原諒你,那你不用幹了,給我滾出去!”
我的臉色瞬間煞白,腿一軟就跌倒在地。
這份工作工資不高,但足夠買一個月的止痛藥。
痛苦我可以忍,但家裏孩子忍不了。
我看向段淮川,苦苦哀求:“段總,原諒我吧,我真的不能丟掉這份工作。”
段淮川的眼底閃過濃重的厭惡。
柯薇冷冷一笑:“這都是報應!”
“當初你不是跟富二代男友走了嗎?怎麼,他不給你錢嗎?”
我張了張嘴,卻不能說一句辯解的話。
段淮川不肯說話,我隻能求經理。
“我真的很需要錢,經理,別開除我......”
“你的眼裏是不是隻有錢?”
話還沒說完,段淮川的聲音打斷了我。
他居高臨下的俯視我,聲音冷漠:“你要多少?幾十萬?幾百萬?”
說著,他從秘書手中接過一張空白支票扔到我麵前。
“買你從我麵前永遠消失。”
屈辱感如潮水一般湧來。
我怔了一下,強扯出一個笑容撿起支票:“段總真大方。”
隨後,接過秘書手中的筆,寫下二百萬。
“二百萬?林聽晚,你真是獅子大開口。”
段淮川的臉上閃過鄙夷,伸手牽住柯薇離開的那一刻譏諷一句。
“林聽晚,現在的你讓我感到惡心透頂。”
我看著二人離開的背影,萬般痛苦湧上心頭,刺的我難以呼吸。
當年我查出懷孕時段淮川破產。
他背負千萬債務,跪在我麵前痛哭流涕說對不起我。
我將他的手放在肚子上,說無論什麼困境我和孩子都會陪他一起度過。
我們確實度過了一段艱難又幸福的日子。
可就在慢慢變好時,我查出了遺傳病。
我不願意連累段淮川,所以隻好拜托了我的主治醫生偽裝成我的新男友。
段淮川窮困潦倒,我因為錢投入他人的懷抱。
隻有這樣,才能讓他死心。
我的身體已經不能打胎,隻好留下孩子。
這個孩子是我努力活在世上的唯一意義。
我攥緊手中的支票,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這些錢,足夠讓我的女兒痊愈。
隻要能讓她好好活下去,讓我做什麼都行。
3.
兌換完支票後,我迫不及待去了醫院。
二百萬一毛不剩的給了醫院。
主治醫生的臉上也充滿喜色。
他激動地尋找著最合適為女兒做手術的日期。
女兒坐在我懷裏,聲音甜糯:“媽媽,醫生叔叔怎麼這麼開心?”
我壓製住淚意,輕輕貼了一下女兒的臉。
“因為安安馬上就可以好起來了。”
“那安安以後可以不住院嗎?”
“安安做完手術完就可以去上學,還可以和小朋友們一起玩哦!”
女兒高興的在我懷裏扭動著身子,清澈的眼底滿是期盼。
好像下一刻,她就能奔跑在陽光下的草坪裏。
我多希望,我能看到那一天。
壓下心中的酸澀,我將女兒抱回病房,重複著日複一日的護理。
出門打水時,段淮川和柯薇出現在我的餘光中。
我連忙垂下頭,努力將自己的存在感縮小。
段淮川和柯薇越過我,他們的交談聲也傳進我的耳朵。
“淮川,我隻是有一點不舒服,不用特意來檢查的。”
“不行,你必須要健健康康的,這樣才能陪我一輩子,就當這次我們是來婚檢好嗎?”
“好,為了長長久久的陪著你。”
我怔怔地聽著他們的對話,心臟泛酸。
健康的身體,長長久久的陪伴,都是我最夢寐以求的。
可現在,這兩樣都不屬於我。
眼淚順著臉頰流下,我死死咬著唇止住嗚咽聲。
直到水壺裏的熱水溢出,我才如夢方醒。
我胡亂地擦幹眼淚,轉身卻撞到一個溫熱的胸膛。
段淮川沉著臉,銳利的目光死死盯著我。
“林聽晚,你跟蹤我?”
我蜷了下手指,搖了搖頭:“怎麼會?段總已經給了我二百萬,我不會主動往您眼皮子底下撞的。”
“我隻是來醫院看個朋友。”
“朋友?”
段淮川臉上的表情譏諷。
“林聽晚,我們七年都沒見過一麵,今天就見了兩次。”
“你告訴我是哪門子巧合?”
“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扯著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又讓你看穿了啊。”
“我突然覺得二百萬不夠,要不再給我一百萬吧。”
一旁的柯薇反手甩了我一巴掌。
“林聽晚,你真是貪婪無恥!”
我偏過頭去,將眼底的淚意忍下去之後才再次開口。
“你們無憂無慮,自然不知道沒錢的困苦,段總,再給我點吧。”
段淮川的表情前所未有的難看。
他剛才想阻攔柯薇的手,此刻也緊握成拳不斷顫抖著。
呼吸聲也漸漸急促起來。
我甚至可以聽到他咬牙忍著怒意的聲音。
我偽裝出來的笑意終於消失,隱忍又貪婪地看了他最後一眼。
離開之前,我轉過頭,輕飄飄說了一句:
“算了,二百萬也夠我揮霍一段時間了,祝段總和柯小姐百年好合。”
話音落下,段淮川伸手扯住我的胳膊,然後狠狠用力將我抵到牆壁上。
後背狠狠撞擊,疼得我五臟六腑都要裂開了。
“林聽晚,當初是你嫌我落魄,所以打掉孩子拋棄了我!”
“憑什麼你現在可以泰然自若的出現在我麵前?”
“你有什麼臉說出那一句百年好合!?”
他帶著沙啞的聲音夾雜著痛苦。
此刻,我的心仿佛被狠狠攪碎,痛的難以呼吸。
段淮川的眼睛泛紅,捏著我手腕的力度逐漸變大。
好像一定要我說出個所以然來。
我張了張嘴,聲音暗啞難聽:
“你給了我二百萬,我還你一句祝福。”
段淮川沉默了許久,桎梏著我的手才緩緩鬆開。
他意味不明的笑出了聲。
“行,你不是缺錢嗎?”
“三天後我和柯薇訂婚,你來做證婚人,我再給你一百萬。”
4.
心痛和窒息感瞬間席卷了我。
眼淚不受控的聚集在眼眶裏,眼前的段淮川瞬間模糊。
我垂下頭,低聲說了句“好”。
緊接著,我快步離開。
轉身那一刻,積蓄了許久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隱忍多時的疼痛席卷全身。
我強撐著跑出段淮川的視線範圍。
等確認他徹底看不到我之後,我才倒下。
常年來往於醫院,這裏的醫生和護士都和我相熟。
看見我蜷縮在地上不停顫抖的時候,他們有條不紊的對我進行急救。
主治醫生也趕來對我進行救治。
我看著主治醫生,雖然很痛苦,卻還是咧著嘴角笑。
“林醫生,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油盡燈枯的感覺。”
“明天給安安做手術好嗎?如果我不行了,拜托你把安安送到段淮川那裏。”
林醫生就是當年假扮我男朋友的醫生。
這些年,他對我和安安的病盡心盡力。
如果沒有他,我或許早就死了。
如今他聽見我的話,眼眶瞬間泛紅。
“我答應你,但你也答應我,要努力活著。”
我點了點頭,閉上眼,徹底陷入昏迷。
林醫生顫抖去探我的呼吸,確認我隻是昏迷之後,他腿軟的踉蹌兩步。
他攥住旁邊護士的手,閉著眼深呼吸了幾口氣。
開始叫人準備安安做手術前的檢查。
我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林醫生坐在臥病床前,帶著笑容的臉上難掩疲憊。
“安安手術成功了,等過了危險期,好好養著。以後她就是個健康孩子了。”
話音剛落,我整個人開始顫抖起來,捂住眼嚎啕大哭。
我盼了這麼久,終於盼到了。
我的女兒,不會重新走上我和媽媽的老路。
等情緒平靜下來,我將藏了許久的保險單交給了林醫生。
巨額的重大疾病險。
以後我死了,保險金都是我女兒的。
她會一輩子順風順水,不再吃半點苦。
就在我高興的為她籌謀著以後的人生時,門外忽然亂了起來。
護士忽然衝到病房:“林醫生,安安不好了!”
我的耳朵瞬間嗡鳴。
顫抖著掀開被子想衝出去,卻在下一秒眼前一黑。
我感受到我被放在病床上,卻怎麼睜不開眼。
隻能帶著心慌和恐懼,一遍又一遍哀求。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
沒有好消息,也沒有壞消息。
我想,或許這就是我們母女的命。
要不,就算了吧。
與此同時,段淮川的訂婚儀式正式開始。
段淮川和柯薇站在台上,正準備交換戒指。
可段淮川的心臟卻傳來一陣令人恐懼的心悸。
他下意識搜尋我的身影。
此時的我,正準備放棄生的希望,全靠醫生們急救吊著一口氣。
林醫生哭著要我等。
他用最快的速度衝到訂婚現場,扯住段淮川的手。
“段淮川!林聽晚和你們的女兒,她們都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