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意懷孕了。
孩子沒打算要。
但是不要孩子這件事兒,她也沒打算這麼快讓霍晟宴知道。
江城從未下過這樣大的雨。
宋知意麵色素白,披著一件單薄的針織外套,身材纖瘦,在寬大的衣擺中若隱若現。
她站在樓梯上,看見出軌的男人接起電話,正要出門。
心底傳來細密的刺痛,宋知意不自覺攥緊了手中的單子。
嘴角早已彎曲成微嘲的弧度。
抬頭,她卻換上了一臉淒色,宋知意叫住了他:“阿宴,這麼晚了,要出門嗎?。”
霍晟宴轉身,冷峻的麵上浮現出幾分急色。
“怎麼了知意?公司出了點急事,我得去一趟。”
他的語氣一如往常的溫柔。
隻是手上拎著的那把藕粉色的傘,暴露了這拙劣的謊言。
這把傘,她在霍晟宴的小秘書——林軟的工位見到過。
宋知意斂眸,故作委屈的試探,“很棘手嗎?”
霍晟宴點頭,伸手撫上宋知意的肚子,語帶不舍。
“嗯,有點,還不知道要處理到幾點,你懷著寶寶,早點睡,不要等我。”
潛台詞是今天晚上大概率不會回來了。
宋知意雖然明知道是這麼個結局,可心口卻仍然像破了個大洞,呼呼的直往裏灌著冷風。
她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心情。
順水推舟,將手中的一遝紙遞過去:“簽完字再走吧。”
似乎是因為離得近了,她清楚的聽見,聽筒裏傳來女人嬌滴滴的哭聲。
霍晟宴麵色一變,忙按下手機,接過紙簽上字,敷衍道歉幾句後,就推開了大門。
宋知意靜靜的看著。
跨出門的瞬間,霍晟宴才腳步一頓,轉頭看她:
“知意,你剛才讓我簽的是什麼來著?”
鬆開嵌入掌心的指甲,宋知意淡淡一笑:“產檢繳費單、月子會所預訂支出而已,你簽了字,後續我才好找秘書。”
霍晟宴這才放心的離開,走的那樣匆忙和決絕。
直到別墅裏隻剩下她一個人,宋知意才拿起那張被隨意放在玄關處的單子——
流產風險告知單。
財產贈予協議。
隻要剛才霍晟宴多看一眼,就能看見。
可現在他的眼裏,除了林軟,誰也容不下。
坐在沙發上,宋知意心下酸澀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目光卻不自覺的落在沙發上,一根栗色的卷發上。
宋知意向來不喜浮誇裝扮,一頭黑長直,常年淡妝。
隻有林軟,是一頭蓬鬆的栗色卷發,喜歡粉色的雨傘和包包,喜歡象征著多巴胺的甜品和奶茶。
宋知意撿起那根長發,心底的疼痛似乎正在隱隱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難以言喻的輕鬆。
一周之前,在她發現主臥的床底有林軟落下的耳釘時,她就決定了,要打掉這個孩子,徹底離開霍晟宴。
霍家人向來對宋知意不滿意,若不是當年霍晟宴抗爭到底,她不可能進得了霍家大門。
兩年前的雨夜,霍晟宴為了娶她,不惜跪了一天一夜,才獲得了讓步。
霍家答應,隻要霍晟宴能和宋知意以夫妻身份相處三年,還不改變心意,就允許他們領證。
而現在,距離三年隻剩一個月。
同樣的雨夜,霍晟宴卻心係別的女人,看都不看,匆匆簽下了她的流產手術單。
好在現在也不算太差。
宋知意與霍夫人已經約定。
三年之期到期那天,主動流掉孩子和霍晟宴劃清界限,霍家就會給她三個億的分手費,並安排好假死送她出國。
也好,這麼臟的霍晟宴,她的確不想要了。
隻不過,霍太太給的分手費可沒有她手上的這份贈予協議可觀。
至於自己去哪裏。
霍家,說的不算。
宋知意拈起沙發上的將那根長發丟進垃圾桶。
手機卻突兀的響起。
林軟的。
剛剛按下錄音鍵,女孩嚶嚶的抽泣聲透過聽筒傳來,“晟宴哥,我剛剛好害怕,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這麼晚還麻煩你的......嗚嗚”
霍晟宴也不負宋知意所望,低聲輕哄,“乖,別怕,我在。”
“天大的事兒也比不過你......”
話音未落,宋知意實在沒忍住冷哼出聲。
兩邊死一般的寂靜。
片刻後,宋知意薄唇輕啟,“喂?”
......
電話一瞬間被掛斷,宋知意抿唇,有些興意闌珊。
怪沒意思的。
都沒人敢接話。
她起身回臥室。
夜半,身邊的床塌陷下去大半。
混著小女生甜膩的香水味的懷抱緊密的貼了上來。
他一把撈過宋知意,挺拔的鼻尖刮過宋知意的脖頸。
指尖在腰側軟肉上不自覺的打著圈。
宋知意忍不住顫抖。
掌心不自覺收緊的同時,她側身躲了躲,一把將霍晟宴的手拍下。
“醒了,嗯?”霍晟宴的指尖停住:“不高興?”
宋知意不回頭,語調平靜中透著淡漠:“孩子才不到三個月,避免出意外,你最好別惹我比較好。”
可霍晟宴卻隻是拉住她的手,語氣低沉,帶著幾分循循善誘。
“林軟出了車禍,我不過順手去幫了一把。小姑娘家家的,沒經過事兒。”
頓了頓,他又開口,
“知意,明天你就把手上的項目好好理理,給林軟吧,這樣你也能回來安心養胎,而且咱們馬上就要領證了......”
原來他還記得他們要結婚啊。
宋知意譏諷的勾了勾嘴角.
“行啊。”
“項目給她,床上的位置也給她,夠了嗎?”
聽出她話中帶刺,霍晟宴的臉色沉了沉,銳利的眉宇透出些許寒氣。
“宋知意,你又在疑神疑鬼什麼?”
霍晟宴猛地捏緊了她得手腕,將宋知意整個人硬掰過來,
“林軟她哥是因為我死的,我照顧她一些是應該的,你有必要每次都陰陽怪氣的嗎?”
霍晟宴倏然起身,臨出門時,
“知意,你一向聽話,這種話我不想聽到第二次。”
宋知意沉默。
巧了不是,一個月後。
她哪怕不說。
也會是事實。
霍晟宴床上的另一半位置,她睡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