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結婚當天，我爸說要給下車的禮錢十八萬，不然就不讓我結婚。

我以為他開玩笑，畢竟彩禮錢我都已經給他了。

“爸爸，新郎都等著啦，先進去吧。”

誰知道他忽然變臉。

猛地給了我一巴掌。

“賠錢貨，這十八萬必須給我，否則你弟弟的畢業旅行怎麼辦！”

1

婚車停了，迎賓的客人們都好奇的張望。

絮絮叨叨的聲音越來越大。

“這新娘怎麼還不下來啊，都要過了好時辰了。”

“哎，是堵門禮吧，我們這邊的風俗是這樣的，堵門都有紅包，圖個喜慶熱鬧。”

聽了這話，小孩子也巴巴的圍上來。

我從車窗裏麵撒了好幾把喜糖出去，未婚夫笑著看我，手上不停的發小紅包。

一眨眼就送出去了二三十個。

最後幾個都是比較大的紅包。

他一個個發給來送親的人，輪到我爸的時候，更是雙手捧著。

“爸，給您的。”

紅包厚厚一疊，應該有一萬八。

我有點心疼。

結婚的時候我爸要了38萬彩禮，可嫁妝，他卻一分沒給我。

最後還是我覺得麵子上太難看了，從自己私房錢裏麵拿了八萬八出來。

所以這次的堵門禮我特意跟顧斯言說了，隨便給個幾千塊就行了。

沒想到。

哎.......

紅包給出去了半天，車門還是沒人拉開。

我覺得有點不對勁。

“爸，我還要開門呢。”

他堵在車門口，後背死死靠在門上，我怎麼都推不開。

這是幹嘛呢？

他清了清嗓子，高高揚起頭。

“下車禮還沒給，開什麼門！”

“斯言剛剛不是已經給你下車禮了嗎？就在你手上啊。”

我心裏突突跳了一下。

有點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就聽見他獅子大開口。

“這小紅包送親的人都有，下車禮可是十八萬，給了這十八萬，我女兒才能下車跟你走！”

2

什麼？

十八萬？

我瞪大了眼，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們這個地區結婚彩禮基本就在十幾萬，一個下車禮怎麼可能比彩禮還多？

“爸！您說什麼呢，別開玩笑了，快點讓我下去吧，等會好時辰都錯過了。”

顧斯言臉上也不好看，臨門一腳突然來了個十多萬的下車禮，這不是擺明的誆人嘛！

我未來婆婆還算是得體，沒有立馬翻臉。

笑著開口。

“親家，咱們兩家小孩的婚事也商量了這麼久了，一切都是按照你這邊習俗來的，下車禮我也特意去問了。

一般呢，都是給幾千塊，但是斯言對小麗也是看重，這才圖個吉利給了一萬八，您就別開小兩口玩笑了。”

我著急的把車窗開的更大了，伸出手拉住我爸。

“爸，你.......”

啪！

他轉身，狠狠的一巴掌打在我臉上。

我頓時被打懵了，頭飾瞬間劃破我的臉，刺痛。

周圍的親戚朋友視線也都看了過來，眾目睽睽之下，我像個笑話。

“賠錢貨！這十八萬必要要給，否則，你別想下車！”

顧斯言心疼的衝過來，卻被我爸推了一把。

他沒法跟長輩動手，氣的紅了眼。

“爸！今天是我跟小麗的大喜日子，你這是幹什麼！強盜嗎！”

“呸！誰是你爸，這錢不給，我就是不同意你們結婚！”

亂糟糟的場麵。

我捂著臉，心裏卻一寸寸寒了下去。

“爸，你跟我說實話，你要十八萬幹嘛？”

他從喜糖盒裏隨手拆開一包煙，點燃，轉頭沒好氣的看著我。

“你一個做姐姐的都不知道關心弟弟，你弟今年大專畢業了，要去畢業旅行，男人在外頭身上沒錢怎麼行！”

“就知道往男人身上貼，以後嫁過去了還不是要靠你弟？十八萬拿來，一分不能少！”

3

原來是畢業旅行啊。

我摸著自己的臉，覺得好疼。

當初我考上大學那年，拚死拚活才爭取到了讀書的機會，就這，還是因為學費是我自己貸款的。

別說是什麼畢業旅行了，就連生活費都是我一點點打工掙的。

也是從那時候，我認識了顧斯言。

他陪伴我從低穀裏麵爬出來，明知道我家這個情況，還是毅然決然要跟我在一起。

他也不是大富大貴的家庭，那三十八萬彩禮，他存了六年。

今年我們年紀都不小了。

本以為結婚之後，我就能有自己的小家，徹底脫離掉這種窒息的家庭。

可臨門一腳，我爸又整事兒了。

“小麗，你別難過，這錢我.......”

顧斯言眼眶紅了，低聲想要妥協。

我卻瘋了一樣吼了一聲：“不給！”

“別想著我一輩子給你吸血，這錢就是不給！你有本事堵門，我就有本事不結婚！這婚結不成，那三十八萬彩禮你都給我吐出來，一分不能少！”

我黑下臉。

我爸抽煙的手一愣，像是沒有反應過來我居然會發飆。

二十幾年的壓迫，讓我形成在了他麵前總是不敢大聲說話的性格，但是他忘了，我早已不是那個需要挨他的打，才能吃上一口剩飯的小女孩了！

“斯言，抱歉，賓客那邊你去處理一下吧。”

我抬手隨意整理了幾下頭發，臉上還在火辣辣的痛。

麵無表情。

“把彩禮錢拿來，這婚我不結了！”

4

結婚當天鬧成這樣，在我們這個小地方不出三天就能傳遍。

我爸覺得丟了臉，抬手又想打我。

“打！你今天有本事就打死我！”

“你、你真是翅膀硬了，怎麼跟你老子說話！”

他吐了一口痰，挽著袖子就要繼續抽我，顧斯言這下也顧不上客氣不客氣了，趕緊衝過來拉住他。

“小麗是我未婚妻，不準動手！”

“龜孫子你放開老子！她是我女兒，要打要罵我說了算！”

他嘴上罵的臟。

但畢竟年紀大了，掙紮不開。

我當著他的麵給我那好弟弟打了電話。

今天我結婚，但是他沒來。

電話快掛斷的時候才被接起，馮揚光不耐煩的衝著我吼。

“打什麼電話，吵死了！有屁就放！”

惡劣的態度，但我卻已經習以為常了。

想起來，他這段時間對我偶爾難得的和顏悅色才是不正常。

“馮揚光，你跟你爸說要十八萬去旅行？”

“是啊，怎麼了？我玩的好的都要去，好不容易要畢業了，當然要好好出去看看見見世麵，再說了，我家就我一個兒子，錢不給我用給誰用？”

他說的理所當然。

好像我沒有乖乖讓他吸血，成了我的錯。

5

我想到大二那年。

流感盛行，我在兼職的時候沒注意被傳染感冒了，可兼職的工資還沒下來，我身上隻有最後五十塊。

這是我四天的夥食費。

而一包感冒藥就要二十多。

那是我上了大學之後第一次低聲下氣問我爸要錢。

一百塊。

因為我貪心的想要去診所打個點滴，就打一天就好。

可當時他是怎麼說的呢？

他嚼著檳榔，電話那頭是嘈雜的麻將聲。

“沒錢！叫你去打工你不肯，你弟現在一年學費就是兩萬，昨天買雙鞋又是一千，家裏一分錢都沒了！”

“爸，就當是我問你借的，我發燒了，不吃藥不行了。”

“一個感冒而已，忍忍就過去了，女的就是矯情！反正老子沒錢，對了，你弟弟還說要買件衣服，你發工資就給他買，聽到了沒！”

那是我最寒心的一次。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大學整整四年，我沒有回來過一次。

可一切都沒有變。

現實就像是逼著我認清一樣。

可笑的關於父愛的期待，從來都是自欺欺人！

“行，畢業旅行是吧，剛好我也需要錢，家裏那個房子我現在就去賣了，到時候我們一人十八萬！”

“什麼？”

馮揚光質疑的反問了一句。

“馮麗，你他媽腦子被門夾了吧，家裏的房子是我結婚的婚房，你都要嫁人了，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扯掉胸口的那朵新娘的紅花。

對著窗口砸了出去，剛好砸在我爸下巴上。

“誰說我要嫁人了，我不嫁了！”

6

婚禮不了了之，我跟我爸直接回了家。

他一路都在罵罵咧咧，顯然是沒有想到這次我居然真的為了這十八萬就不結婚了。

“爸，既然你看不上斯言，想幫我重新找個好人家，那我就聽你的，彩禮錢還來吧。”

“什麼彩禮錢！你都已經跟他走到這一步了，哪裏還能還錢？”

我真的要被他的厚臉皮氣笑了。

“現在是你不讓我們結婚的，那行啊，哪有不結婚還拿人家彩禮錢的？你要是不還錢，我就把這房子給賣了！”

“這是你弟結婚的房子！你這個賠錢貨！”

這房子的首付我出了一大半，但是寫的卻是弟弟一個人的名字。

當時為了安撫我，我爸還說到時候等我結婚給我陪嫁一輛好一點的車。

結果呢？

嫁妝一分都沒給我！

跟我爸這種人是講不通道理的，我衝進客廳，拿起花瓶對著正中間的大屏幕就開砸。

“你瘋了!”

我爸心在滴血。

這可是他花了大價錢專門給他的寶貝兒子買來的遊戲機！

兩萬多呢！

“老子今天就弄死你！”

屏幕已經被砸壞了，他氣的兩眼通紅。

我站著原地沒動，等著他來打，但是手上已經把我弟弟的電腦抱出來了。

一萬多。

我買的。

我的語氣平靜的有點詭異。

“你一天不還這三十八萬，我就一天砸一個東西，直到這個家裏所有值錢的被我砸完為止。

哦對了，你那好兒子也別想好過，去年他在大學打群架的事還是我幫忙去解決的，我有他輔導員和校長的電話，隨時可以讓他留下處分，到時候別說畢業旅行了，能不能畢業都不一定！”

我爸像是仇人一樣看著我。

卻真的不敢輕舉妄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