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母親葬禮那天，我穿了一身白裙。

盛斯年將花瓶砸到我腳下，碎片插進腳背，鮮血直流。

“杳杳好不容易從回國，你穿這麼晦氣給誰看！”

“你就這麼容不下她嗎？！”

不等我反應，他摔門飛奔向機場。

七年的感情，終究抵不上他的幹妹妹。

葬禮上，我接到了盛斯年的電話。

“杳杳的房間為什麼沒收拾好？立刻回來給收拾！”

“否則，我馬上停了你母親的醫療團隊！”

我看了一眼躺在冰棺裏的母親，和手中的晚癌症斷書。

眼淚無聲流下。

還有七天，就當是我還你這七年。

1、

葬禮後，我拖著疲憊的身軀推開了家門。

家裏一片昏暗，隻有樓上臥室亮著燈。

臥室內，盛杳杳窩在盛斯年的懷裏，抽噎著。

“哥哥，我寧願從來沒被盛家收養過。”

“被媽媽送出國的這幾年，我每天都在提心吊膽。”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盛斯年看著懷中楚楚可憐的女孩，眼眶紅了。

他更加用力地擁住女孩，聲音顫抖。

“別瞎想，以後哥哥都陪著你。”

“可是哥哥，我不想當你的妹妹。”

“為什麼要選擇許向晚！就因為她陪在你身邊七年嗎？”

我開門的手頓住了，這個問題我也很想知道答案。

半晌，盛斯年艱難開口。

“杳杳，從你被盛家收養那天起，我就注定隻能是你哥哥。”

“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但向晚是我的妻子，我希望你們能和睦相處......”

盛杳杳剛想說什麼，餘光突然和門口的我對視。

轉而，她扯起盛斯年的衣領，吻上了他的唇。

盛斯年身體一僵，雙手不由自主地撫上了她的背。

我麵無表情的看著，內心的防線卻早已崩塌。

我暗戀盛斯年三年，在盛杳杳出國那天，他和我結婚了。

盛杳杳沒回國前，我以為我能焐熱盛斯年的心。

可盛杳杳一通回國電話，便可輕易抹去我七年的付出。

恍惚中，我從樓梯上摔了下來。

聽到聲音，盛斯年走出臥室。

盛杳杳呼吸不穩，滿臉紅暈地跟在他身後。

看到我，盛斯年眼裏閃過一瞬心虛，轉而又變為不耐。

“許向晚，你怎麼現在才回來？”

“跟你說了杳杳要住下，還不去收拾客房？”

盛杳杳窩進了盛斯年的懷中，不懷好意地看著我。

“向晚姐是不是不喜歡我，要不我還是走吧......”

盛斯年一把抱住她，不滿地瞪著我。

“杳杳是我的妹妹，這裏就是她的家！誰也不能讓她走！”

我仰起頭，看向盛斯年。

“是妹妹還是小情人？你心裏有數......”

啪！

“不許你侮辱杳杳！”

我捂著火辣辣的臉，隻是看著盛斯年冷笑。

他麵露心虛，隨即又理直氣壯道：“給杳杳道歉！”

盛杳杳趴在盛斯年懷裏抽噎著。

“哥哥，我還是走吧......”

“我不想被向晚姐誤會，在這裏遭受這種侮辱。”

盛斯年暴怒。

“跪下！給杳杳道歉！”

見我巋然不動，他叫了保鏢把我摁在地上。

我的頭一下一下，碰到地麵，地板開出血色的花。

“既然你容不下杳杳！那就讓杳杳睡主臥！你去地下室好好反思！”

“再有下次，我就撤掉你母親的所有治療！”

嗬嗬！母親，我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決堤。

“我媽死了。”

我無力的吐出這句話。

“你這個女人怎麼惡毒？！為了讓我同情，不惜咒你媽死。”

我不怒反笑，取下胸前別著的白菊。

“是啊！為什麼會死呢？”

不止我媽死了。

還有六天，我也要死了。

2.

見我臉色蒼白，盛斯年才意識到我不像撒謊。

他連忙打電話確認。

幾秒後，盛斯年將手機摔在了地上。

手機瞬間七零八碎。

真是諷刺。

隻有別人說，他才願意相信我媽真的死了。

良久，盛斯年滿臉愧疚地看向我。

“向晚，我不知道你媽媽的病情惡化了。”

“那天杳杳的身體也出了狀況，其他醫生我不放心。”

“所以我才讓史密斯醫生去國外看看，我以為來得及的......”

我身子一僵。

杳杳，又是杳杳。

我不敢深想，我媽媽的去世，究竟是天意還是人為。

“盛斯年，當時距離手術結束，隻有一個小時了。”

“是你強行把醫生叫走，我媽才死的......”

“向晚，我......當時杳杳生病，我太著急了，不知道史密斯醫生正在手術......”

我打斷他的話。

“那如果你知道呢？你會怎麼選擇？”

“盛杳杳是快死了嗎？她就不能等一個小時嗎？！”

盛斯年突然掐住我的脖子。

“夠了！這不是杳杳的錯！我不許你詛咒杳杳！”

“再者說，你媽媽的病本就活不長，是我找了頂尖醫療團隊給她續命。”“沒有我，她早就死了！”

我僵在原地，看著他歇斯底裏，惱羞成怒。

我在期待什麼呢？

他聽不得盛杳杳死，卻能把我媽的性命當兒戲。

我忍不住幹嘔起來。

緩了很久，我無視他們二人，跌跌撞撞走向了地下室。

我寧願蜷縮在地下室裏，等待我的死亡。

3.

沒過一會兒，盛杳杳出現在了地下室門口。

“你不想知道，你媽怎麼死的嗎？”

我怨恨的盯著她。

“是你......”

她看向我，拉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是我啊！”

“你媽媽的死，不過是我對斯年哥哥的服從性測試。”

“沒想到我才說不舒服，他就立刻斷了你媽媽的手術。”

“他可真愛我，聽話的像狗一樣。”

原來，我媽的命，不過是盛杳杳玩弄盛斯年的實驗。

嗬！如果盛斯年知道真相，會怎麼想？

“你不要想著去哥哥那告狀哦！”

“他是不會信的，畢竟你說你媽死了，他都不信呢！”

她對我投來一個輕蔑的笑。

“哦對了，我記得哥哥說過，你有幽閉恐懼症啊！”

我驚恐的看著她，拉下了地下室外的電閘。

“向晚姐姐，晚安咯！”

砰的一聲，地下室陷入一片漆黑。

門被盛杳杳從外麵鎖死了。

我拚命的敲著門，呼吸越來越急促。

我本能的開始抓撓身上的皮膚，抓得鮮血淋漓。

我快要窒息了......

猛然間，一股腥甜的鮮血，從我口中湧出。

沾滿了我的衣服。

迷迷糊糊中，我聽見了盛斯年的聲音。

“晚晚......晚晚......”

我下意識死死抓住了他的手。

那一瞬間，好像回到了盛杳杳沒回國前。

“晚晚別怕，老公在呢......”

熟悉的安撫聲恍若隔世。

黑暗中，我眼角的淚緩緩流下。

我伴著耳邊的呼吸聲醒來，睜開眼睛看到了盛斯年。

“醒了？身上怎麼這麼多血？”

看到盛斯年擔憂的目光，我下意識想說出自己快死的事。

“晚晚，杳杳畢竟是我的妹妹，你別再無理取鬧了。”

“我是想好好跟你過日子的......”

我死咬著唇，把最後的脆弱咽了回去。

“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沒想到我如此直接，怔愣了幾秒然後試探道。

“今天跟我一起去個酒局吧！”

“杳杳得罪了甲方，她身體羸弱，不適合酒局。”

“你陪我去給兩個甲方道個歉。”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愣是被氣笑了。

“她不是昨日才回來嗎？這麼快就得罪人了？”

盛斯年聲音細弱蚊蠅。

“是前天，你在這裏......呆了一天了。”

我麵露慘笑。

原來等他需要我了，才會想起我。

盛斯年看我並未接話，臉上瞬間顯露不耐。

“不就是個酒局嗎？以前又不是沒去過！裝什麼！”

“以後杳杳要跟我們一起生活，你要學會照顧她，保護她。”

“這次，就從這件事學起！”

我沒有理會他的話，呆滯的望著手上的血。

我的命，還有五天。

沒有以後了。

盛斯年想要強行拉起我，我躲開他，踉蹌的扶牆站了起來。

“我去。”

就當是，我送他的臨別禮物了。

4.

他將我塞到車裏，驅車來到了一個秘密會所。

會所裏，一男一女坐在真皮沙發上，盛斯年拉著我對二人賠笑。

“顧總顧太太，抱歉，我妹妹昨天是無心之失。”

“她剛從國外回來，很多話都是從我老婆這裏聽的。”

“我把她帶來了，望您二位消氣。”

他將我推到到顧太太麵前。

顧太太衝一旁的保鏢使了個眼色。

滿滿一桌酒被端了上來。

“把這些喝完，就能走了。”

“我是被盛斯年帶來頂罪的！我和盛杳杳沒有說過幾句話！”

這些酒都喝完，我現在就得死。

女人挑眉，眼中全是冷意。

“我不在乎，既然盛總把你帶來了，就是讓你給我們出氣。”

“還是說，盛總根本沒有道歉的誠意？”

盛斯年眼神警告看我。

“許向晚，不要置氣，喝完我們回家。”

我咬咬牙，閉上了眼睛。

“我喝。”

盛斯年，這是我最後一次聽你的話。

我機械的將酒倒入嘴裏。

直到我裙子下，汩汩流出殷紅色的液體。

我終於體力不支，昏死了過去。

5.

再醒來，是在醫院。

病床旁，是背對著我打電話的盛斯年。

“杳杳，幸好昨天去的不是你......”

“我不知道晚晚有了孩子，不過晚晚能承受得住。”

“等她醒了我就回去陪你......”

手機開著外放，那邊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過來。

“可是，昨天嫂子流血，把顧夫人嚇了一跳，我怕她還會找我......”

盛斯年沉默幾秒，他緩緩開口。

“我會讓顧夫人消氣的。”

“三天後，等晚晚好一些，我帶她開一個發布會，公開給顧夫人道歉。”

“這樣用輿論壓製，顧夫人也不會報複到你的頭上......”

“砰——”

我將桌子上的花瓶摔到他的腳下。

他被嚇了一跳，僵在那裏。

“晚晚，你醒了......”

“孩子......還會有的。”

我又將桌子上的東西統統甩到地上。

幅度過大，手背上的針頭被拔了下來，撕扯得鮮血淋漓。

“你就那麼愛她嗎？”

“用我，用孩子，用我媽媽的命來給她鋪路？！”

我崩潰大喊，渾身密密麻麻的疼。

我還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它就已經離我而去了。

盛斯年見狀，愈加不耐煩起來。

“你發什麼瘋！”

“與其怪我，不如好好想想為什麼你有了身孕沒察覺！”

突然，他捏起我的下巴。

“你不會想要用孩子報複我吧？”

“就因為我讓你替杳杳賠罪，你就弄死我的孩子！”

“你怎麼敢的？！”

我的下巴被捏的生疼，滿眼恨意的望著他。

“盛斯年，你這個畜生！我現在恨不得殺了你，給我的孩子償命！”

他看向我，眼裏竟有一絲慌亂，手上也卸了力。

“我......我也是太害怕，你會拿孩子來報複我......”

“我對杳杳沒有那種感情，我隻是覺得虧欠她。”

見我沒有說話，他伸手攬住了我。

在我耳邊的聲音溫柔又可憐。

“抱歉老婆，我會用餘生來償還你的。”

嗬，餘生。

當年，盛斯年的母親在臨終之際，發現了盛杳杳對盛斯年的心思。

立刻將盛杳杳送出了國。

並且找到了我。

她知道我對盛斯年暗戀已久。

索性讓我們結婚，徹底斷了盛杳杳的念想。

我小心翼翼地陪在盛斯年身邊七年。

那時，他也告訴我，會用餘生愛我。

在我以為，我終於苦盡甘來時。

盛杳杳回國了。

我這麼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

既然我拚盡全力也得不到你的愛。

那我便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