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前夕,陸洲的小青梅發了一條朋友圈,上麵寫著即將開始的蜜月旅行,配圖是一張甜蜜雙人照。
兩人都沒有露臉,但陸氏家族的戒指明晃晃的露出一個L。
陸洲默默的點了一個讚。
對此我視若無睹,沒關係隻要以後我能繼續在他身邊就好。
隻是下雪了。
大雪封路,一行人被困在了機場。
陸洲派了一個人冒充新郎與我完成儀式。
但結婚慶典上,陸氏還是成為了最大的笑話。
陸洲不知道,不僅新郎是假的,就連新娘也是假的。
我和陸洲第一次見麵是替閨蜜季甜相親的時候。
她是我在國外認識的也是我現在為數不多的還聯係的朋友。
所以她請求我替她擺脫所有父母安排的相親對象的時候,我沒有拒絕。
「哎呀,好昭昭,替我去吧,求求你了,作為回報,拒絕一個人我給你發五百紅包,怎麼樣?」
「好。」我遞給了她一杯水。
我知道她想讓我走出去,更多的是想名正言順的給我錢花。
我沒有拒絕她的好意。
一天我就見了五個人,前四個人無一例外的被我的死魚眼,生無可戀的表情和顫抖的手嚇跑了。
他們都以為我得了癲癇,沒聊幾句話便找借口匆匆忙忙的跑了。
那時我百無聊賴的叫了一杯又一杯的咖啡。
「這位小姐,喝這麼多咖啡不擔心晚上睡不著覺嗎?」
陸洲拿著花,笑意盈盈的就那麼站著。
見到他的第一眼,我黯淡的眼睛久違的亮了起來。
他沒有隱瞞他代替兄弟相親的事實,我也就告訴了他我的真名。
陸洲的父親是鼎鼎有名的律師,母親是大學教授,按說這樣的家庭應該不難找到兒媳婦。
但陸洲沒有子承父業,偏偏要去當記者,而且畢業幾年都沒有找到一份正經的工作。
他一度被稱為花花公子,與他門當戶對的姑娘更是沒有幾個看得上他。
他的父母最想找的就是聽話乖巧,溫柔懂禮,沒有在外拋頭露麵的工作。
這些要求現在的我都符合。
與他在一起一年,我極力的照顧他。他從沒吃過一頓冷菜冷飯,出去玩回來的時候永遠等著他的是四菜一湯。
他的衣服,胸針,手表都被我整理的妥妥帖帖。
陸洲第一次帶我回家的時候,我藏起腕間的傷痕,穿了一件旗袍,溫溫柔柔的,像是大家閨秀。
他的父母知道這一年我把他們的兒子照顧的很好,得知我父母雙亡後,他的父母更加心疼,還多了幾分滿意。
季甜笑著說「我看是誰能娶走我們家昭昭,可是積攢了八輩子的福氣。」
但見了陸洲的第一麵,她的雙眼蓄滿了淚水。
2
在旁人眼中,陸洲喜歡我,甚至為了我找了一個工作,盡管他不工作,紮實的家底也夠他幾輩子衣食無憂。
他們都說我讓一個浪子轉了性子。
每當這個時候,陸洲都會溫柔的牽著我的手,說會跟我一直一直在一起。
可在他的朋友眼中,我不過一個小醜,一個傀儡,一個替代品。
在他這一堆朋友中,總有幾個人良心發現,試圖提醒我。
可每次我都堅定的說著不可能。
他們見我對陸洲一往情深,又鑒於他們之間的那點友情,終於沒再說話。
他們不知道就在我們剛在一起一個月的時候,陸洲喝醉了酒,我去照顧他,他嘴裏脫口而出的是一個我從來沒聽過的名字—常清月。
常清月我沒聽說過,但常姓是淩駕於陸姓的存在。
我相信憑借著我對他的溫柔總能讓他回心轉意。
這天我第一次見到常清月。
陸洲請了很多人去射擊俱樂部玩射擊。
我不想去,在家裏織圍巾。
一縷陽光照在我的桌子上,上麵擺放了一個懷表和一杯水。
我在旁邊織著圍巾,我覺得這樣很好了。
我現在已經很好了。
於是我給他發了消息「你們玩吧,我自己在家織圍巾,玩的開心哦。」
陸洲有一絲不悅,從他的文字裏可以看出,他其實是厭惡我這種女孩的。
「趕緊來,位置發你,天天在家賴著有什麼意思。」
我捏了捏眉心,織圍巾織的我頭昏腦花,我也想出去走走。
後來我換上了一件厚厚的旗袍樣式的外套。
到了射擊俱樂部,常清月最先看到我。
她從上到下的掃視了我一圈,笑著說「這是嫂子吧,來這種地方還要穿旗袍嗎?」
周圍的人哄堂大笑。
我沉眸,默不作聲。
陸洲臉色鐵青的看著我,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你沒有別的衣服了嗎?天天穿旗袍,裝什麼啊!」
旗袍,曾有一個人說這是最適合我的。
很快,旁邊響起了叫好聲,他的兄弟一窩蜂的鼓掌。
「不愧是清月啊,真是女中豪傑,80環,我這個常年練習的人都達不到80環。」
他們奉承著。
陸洲也圍了上去,眼睛直發亮。
「女中豪傑我可不敢當,我去國外做了戰地記者,在那裏我見過女狙擊手呢,那才是真正的女中豪傑呢!」
3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眼中滿是星光與萬丈豪情。
常清月是一個記者,不同於豪門中的小姐,她自己的事業小有一番成就。
她是個記者,原來陸洲的工作並不是為了我找的,他隻是想找個機會和常清月多見幾次麵,僅此而已。
隻有陸洲小心翼翼的牽著她那雙光滑柔軟的手,眼中滿是心疼。
她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望向我,眼中滿是驕傲。
「不知道嫂子是幹什麼工作的啊?」她有些挑釁的看向我,直接與陸洲十指交握。
「她有什麼工作?無非就是買買菜,織織圍巾,跟我結婚之後,就在家做一個家庭主婦了,哪像你有理想有抱負。」陸洲麵帶嘲諷,眼中也流露出一絲不屑。
常清月拿起槍,笑著說「既然這樣,嫂子就來玩兩把吧,畢竟這樣的機會也不多。」
她將槍遞給了我。
我伸出手,隻是手有些發抖。
「這就害怕了,嫂子,你的膽子有一些小哦,除了陸洲,你喜歡過的其他人也並不是什麼好貨色吧。」
我慢慢的攥緊拳頭。
她盯緊了我的手,笑得燦爛「看來陸洲哥哥也不是你的初戀嘛!」
陸洲聞言有些錯愕,眼中也帶著些別的情緒。
我舉起槍,對準靶子,連開了十槍。
最後一槍打出的時候,射擊俱樂部停電了。
她尖叫一聲躲進陸洲的懷裏,黑暗之中,我很快的適應過來。
揪著她的衣領,將她拽離陸洲的懷抱,她適時發出一聲尖銳的叫喊。
過了一會,燈亮了。
俱樂部的負責人趕忙來道歉,說清潔人員誤碰到總閘了,並給與了一些賠償。
「陸洲哥哥,管好你老婆,我剛下飛機就來幫你們慶祝結婚之喜,嫂子就這麼對我!」
陸洲隨手甩了我一巴掌,這一巴掌不輕不重,卻打在我的心上。
那時,我心如刀絞。
腦中回憶起我們之前的過往。
不過,我們似乎也沒什麼過往。
無非是他出去花天酒地,我在家操持家務,柴米油鹽。
其他人拽著陸洲,紛紛勸著陸洲。
「戰地記者嗎?連停電都這樣害怕,你是怎麼活著回來的?」
「不是戰地記者嗎?有沒有一篇報道是你寫的,你怎麼證明你是戰地記者?」
「戰地記者是一個偉大的職業,你還是不要給他們抹黑了,還有我喜歡的人是一個英雄。」
常清月抹著眼睛,「陸洲哥哥,你就這麼由著她欺負我?你是幹什麼的,憑什麼說我不是戰地記者?」
「我嗎?我曾經是個軍人。」我攤開有些顫抖的手。
4
看著這雙手,我有一些苦澀。
「哈哈哈哈,笑話,那誰來證明呢?」
她跟著其他人一起笑我,這笑聲中更多的是嘲笑我不自量力。
「你別撒謊了。」陸洲拽著我。
「你還是回家吧,別來給我丟人現眼了。」
「一百環。」電子提示音適時響起。
負責人過來點頭哈腰,「各位先生,小姐,剛才的數據已經恢複好了。」
眾人倒吸了一口冷氣,每個人都不可置信的微微瞪眼。
我笑的釋然「那就由它來證明。」
說罷,我轉身回到了家。
陸洲喝的醉醺醺的回來,嘴裏一直嘟囔著清月這個名字。
在我們戀愛半年的時候,我就搬到了他的家中,這期間我一直是一個家庭婦女。
或許我沒資格說這話,因為我們還沒有結婚。
我照例為他煮了醒酒湯。
他嘟囔著「你讓著她點,我還是會娶你的。」
「為什麼總是在她麵前宣誓主權呢?我又不能娶她。」
黑夜中,我細細摸索他的臉,即使看不清楚,我一直看著他直到深夜。
直到淩晨,我才回到客房。
又是失眠的一天。
早晨,桌子上照例擺著一杯牛奶和兩個煎蛋。
陸洲淡淡的笑了一下,隻是這笑轉瞬即逝。
「陸洲,把嫂子約出來,我大人有大量,讓她當麵向我道歉,我就接受。」
陸洲眉頭緊鎖,隨後向我轉賬五萬元。
「咳咳咳,清月說想和你見一麵,你大人有大量,給她道個歉。」
他的眼神飄忽不定。
「好。」
「這次委屈你了,下個月,我們就領證結婚吧。」他有些不自然的補充。
「好。」
原來他知道我受了委屈,那當時的他在幹什麼呢?我想起來了,當時的他滿臉欣賞的一直看著常清月,不曾分給我一個眼神。
他見我沒有他想象般欣喜若狂,眉頭微皺,有些不滿。
「你不想和我結婚。」
「但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輩子。」我淡淡的笑著。
5
常清月約我們在一家咖啡館。
我和陸洲剛進去,她就擁上來,巧妙的各在了我們兩個中間。
陸洲開始給我遞眼色。
我清了清嗓,剛要開口說話。
常清月悠悠然的拿出了一個懷表。
「陸洲哥,多謝你送我的懷表。」
我一驚,那塊懷表跟我的很像。
「這是嫂子的吧,上麵刻著摯愛,你說要是我把它打開,上麵不是陸洲哥怎麼辦呢?」她佯裝無辜。
陸洲沒意識到這塊懷表對我的意義,也從沒仔細的看過我的東西。
他隻知道我的身邊常年有一塊懷表,隻是我從來沒有戴過。
我一把揪住她的領子。
「還給我,我可以當作沒發生過!把它還我!」
或許常清月沒意識到我有這麼大的力氣,她拚命的掙紮。
正當這時,一個男人竄了過來,牢牢的抓著我的手。
陸洲也加入了混戰,他處處保護著常清月。
爭搶間,那塊懷表掉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脆響。
在我的麵前,那塊表碎成了兩瓣。
裏麵夾著的照片也隨之飄落。
眾人驚在原地,我轉身給了常清月一巴掌。
我怒吼道「你憑什麼拿我的東西?」
在陸洲麵前,我從來都是一副溫柔的模樣,他從未見過我這般模樣,歇斯底裏的像個瘋子。
他撿起了照片。
常清月閃過一絲得意的笑。
他啞聲道「這不是......我嗎?」
常清月一把搶過,嘴裏還念叨著「這怎麼可能?」
照片上的男人有些青澀,但實實在在的像極了多年前的陸洲,隻是常清月沒有認出來。
我泣不成聲「你不知道它對我多麼重要,憑什麼拿走?」
「你別哭了,大不了我陪你重拍一張,一張老舊的破照片,有什麼值得你這樣珍惜?」陸洲輕輕的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猛地拍掉了他的手,抬眸間,眼中難掩的是滔天的恨意與怒火。
我的手控製不住的發抖,我已經快要呼吸不上來了。
忽然一句話,像一束光驅散了我心中的陰霾,救我於水火,我才慢慢的冷靜下來。
「副隊,是你嗎?」
我這才注意到剛才的那個男人,隨後我搶過懷表,落荒而逃。
6
「堂哥,你認識她?我可是叫你過來給我撐場麵的。」常清月氣鼓鼓的說著。
他沉眸道「認識,也不認識。」
陸洲見我失控的跑了出去,臉上浮現出焦急之色。
也少見的大聲的斥責了常清月。
「清月,你這次過分了,那個照片上的人明明是我!」
常清月也沒想到,慌忙的抹了把眼淚。
那個男人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隨後,常清月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拽著旁邊男人的胳膊。
「堂哥,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個男人長長的歎了口氣「她,曾經是我們隊最傑出的狙擊手。」
陸洲驚駭的瞪大雙眼「你沒認錯人嗎?她僅僅是打槍打的準而已。」
男人搖了搖頭,臉上浮現出沉痛的神色。
他深吸一口氣「曾經的她啊驕傲明媚,桀驁不馴,打槍打得極好,就連我也甘拜下風。」
「曾經的她啊穿梭於槍林彈雨,很多次救我於水火。」
「曾經的她啊是個英雄卻是個幸存者,英雄刻在石碑上,被世人銘記,隻有她被所有人遺忘。」
常清月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那個男人也不知道該怎樣表達出林昭原本的那雙充滿希望的琥珀雙眸,望著陸洲的臉龐出了神。
「陸洲是吧,好好對她。」
陸洲的聲音有些嘶啞,好半天,他才回答「好,我會的。」
我跑在大街上,腦海裏不斷回憶起我們的過往,那些悲壯的,欣喜地過往。
跑到家的時候,我照了照狼狽的樣子。
不知何時,我已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