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少帥夫人的我被人下了藥,送去百樂門供百人淫樂。
少帥趕到的時候大發雷霆,奄奄一息的我滿心感激。
“將這個魔窟給我砸了,今天凡是淩辱少夫人的人都給我斃了!”
師妹走過來,幫我披上衣服,輕聲附在我耳邊。
“你現在是爛貨了,看你還怎麼和我爭。”
我瑟縮著顫抖,
一個我無比信任的人,現在卻想要了我的命。
她站起來,大聲說給少帥聽。
“姐姐還真是可憐。”
“隻是如今她這般樣子,傳出去豈不是折損了少帥名聲?”
少帥臉上一變,神色複雜的看著我。
我讀懂了他的表情。
“承淵,不要…”
他轉身,挽著師妹的腰,語氣決絕。
“沉塘吧!”
1
再睜眼,我又回到了大婚那日。
前世兩人挽著手對我的陰冷的笑猶在眼前,我微微閉眼。
這次,我要在她從我這搶走那瓶雪蛤膏前,
摻入會讓皮膚潰爛的相思子。
雨水順著喜服的刺繡金線蜿蜒而下,
在我腳邊積成一灘暗紅色的水窪。
龍鳳喜燭在穿堂風中劇烈搖晃,將我的影子投在牆上。
像一隻被釘住翅膀的蝶。
“少夫人…”
丫鬟春桃捧著幹毛巾的手在發抖,“您先把頭發擦一擦…”
前世被水溺斃的窒息感似乎還在包裹著我的呼吸。
我盯著銅鏡裏狼狽的新娘。
胭脂被雨水暈開,在臉上劃出幾道猩紅的痕跡。
鏡中忽然闖入幾個濕淋淋的副官。
他們抬著的檀木箱籠上還沾著血跡。
那是傅承淵今早親自為我挑的妝奩。
“少帥說…”
為首的副官不敢看我的眼睛,“林小姐的傷藥得用雪蛤膏…”
我猛地攥住梳妝台的邊緣。
那盒雪蛤膏是父親從長白山獵戶手裏重金購得。
專為今日我敬茶時獻給婆婆的見麵禮。
窗外炸響一聲驚雷,照亮了院中那棵被風雨摧折的海棠。
就像三個時辰前,傅承淵扯下胸花時,喜堂裏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婉清。”
他解下將星肩章壓在我掌心,槍械的寒光映著大紅喜袍。
“晚晴等不起。”
滿座賓客的竊竊私語中,我看著他單槍匹馬衝進雨幕。
“少夫人!”
春桃突然拽我的袖子。
腳步聲混著血腥氣撞進新房時,我正拆下最後一支金鳳釵。
傅承淵抱著個血人闖進來。
他身後,管家正指揮人往西廂房抬藥爐。
“這裏暖和。”
他的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焦灼,“快拿參片來!”
林晚晴的白裙子上綻開著大片紅梅。
發間還別著我曾以為是送我的珍珠發卡。
她虛弱地抓住傅承淵的領口,“師兄,喜堂你還沒拜…”
“別說話。”
傅承淵用喜被裹住她,轉頭對我道,“婉清,你去客房。”
喜燭“啪”地爆開燈花。
我終於看清他軍裝下露出的繃帶,是為我從未見過的傷口包紮的。
春桃突然哭出聲,我才發現自己的指甲已經深深掐進掌心。
“少帥。”
我聽見自己空洞的聲音,“這是我們的洞房。”
傅承淵愣了一瞬,懷裏的林晚晴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軍醫們立刻圍上去。
有個丫鬟不小心撞到我,托盤裏的血水潑在我繡鞋上。
“少夫人見諒!”
她跪下來用袖子擦我鞋麵,“林小姐傷得重…”
我轉身時聽見林晚晴的嗚咽,“師姐會不會生氣…”
“她懂事。”
傅承淵的回應混在雨聲裏,“你才要緊。”
廊下的紅燈籠被風吹得東倒西歪。
我站在雨裏,看著那間房徹夜通明。
丫鬟們端著血水進進出出。
而我的新婚丈夫,始終沒來看一眼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直到東方既白,管家才來報,“少帥守了一夜,剛歇下。”
“少夫人!”
春桃驚慌地扶住搖晃的我,“您的手…”
掌心的血順著玉如意滴落,我才驚覺不知何時捏碎了梳子。
鏡中浮現前世最後的畫麵。
百樂門包廂裏,傅承淵捂住林晚晴眼睛說“別看,臟”。
而我蜷縮在血泊中,聽見自己骨頭斷裂的聲音。
“春桃。”
我擦掉血跡,“去把父親送我的紫檀藥箱取來。”
雨停了,西廂房傳來傅承淵溫柔的哄睡聲。
我打開妝奩最底層,取出一包褐色藥粉。
這是前世林晚晴用來毒啞我的馬錢子。
現在,它該物歸原主了。
院中海棠殘花飄進窗欞,我輕輕撚碎花瓣。
傅承淵永遠不會知道。
重活一世的我,早已看清他軍裝下藏著多少謊言。
就像他不知道。
那盒被搶走的雪蛤膏裏,其實摻了會讓人傷口潰爛的相思子。
“師姐…”西廂房突然傳來虛弱的呼喚。
我對著銅鏡抿好胭脂,露出前世死後才學會的完美微笑。
傅承淵,這一世我要你親眼看著。
你放在心尖上的人,是怎麼一寸寸爛成腐肉的。
2
晨露未晞時,西廂房傳來碗盞碰撞聲。
我倚在窗前,看著丫鬟們端著各色補魚貫而入。
傅承淵的副官守在月洞門外,腰間配槍在朝陽下泛著冷光。
那是防誰的,不言而喻。
“少夫人,該用早膳了。”
春桃捧著食盒,眼圈烏青。
“廚房說…林小姐的藥膳要現熬,其他膳食都耽擱了。”
食盒裏擺著半涼的清粥,浮著一層皺起的米油。
我正要動筷。
忽聽西廂房傳來瓷器落地的脆響,緊接著是林晚晴帶著哭腔的驚呼。
我提著裙擺衝過去時,正看見她赤腳站在滿地碎瓷中。
我母親陪嫁的彩釉花瓶。
那個她生前最愛的“雨過天青”瓶,此刻正四分五裂地躺在林晚晴腳邊。
瓶身上精繪的雲鶴紋斷裂成數截,鶴首孤零零地歪在血泊裏。
“師姐…”
林晚晴慌亂地彎腰去撿,指尖被碎瓷劃出血痕,
“我不是故意的…”
“別動!”
我厲聲喝止,卻見傅承淵從內室疾步而出。
他軍裝外套隨意披著,露出裏頭皺巴巴的襯衫。
顯然昨夜是和衣而臥。
林晚晴立刻瑟縮了一下,淚珠懸在睫毛上要落不落。
傅承淵一把將她護在身後,目光掃過滿地狼藉,最後釘在我臉上,
“大清早的,你鬧什麼?”
我蹲下身,指尖觸到冰涼的瓷片。
這花瓶是母親臨終前從嫁妝裏特意挑出來的。
“晚晴身子弱,碰碎個花瓶也值得你興師問罪?”
傅承淵的聲音從頭頂砸下來。
我抬頭。
看見他正用帕子給林晚晴包紮手指,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琉璃。
碎瓷在我掌心壓出深痕,疼痛順著血脈往心臟裏鑽。
昨夜雨水浸透的嫁衣還堆在廂房角落。
如今母親的遺物也成了碎片。
我慢慢站起來,將染血的鶴首瓷片舉到傅承淵眼前,
“這是我娘留給我的。”
“少帥!”
管家突然氣喘籲籲跑來。
“老爺夫人到前廳了,說…說要見您和少夫人。”
傅承淵皺眉,依舊牢牢握著林晚晴的手腕。
轉頭麵向我,像是吩咐下人一般,
“你先去,我帶晚晴換件衣裳。”
我看著他們交握的手,慘淡一笑,還是轉身離開。
前廳裏,傅老爺正在品茗,傅夫人手裏撚著佛珠。
見我進來,傅夫人立刻起身拉住我的手,
“好孩子,委屈你了。”
她掌心幹燥溫暖,卻讓我想起昨夜被雨淋透的喜燭。
“承淵糊塗。”
傅老爺放下茶盞,“但林家丫頭確實救過他的命…”
我盯著青磚地上流動的光斑。
是了,三年前剿匪時林晚晴為傅承淵擋過子彈。
這事他每月都要提幾次。
卻從不提那子彈本該打中的是綁匪頭目。
是傅承淵自己衝動暴露了位置。
“婉清啊。”
傅夫人摩挲著我的婚戒,輕柔的聲音裏,卻帶著警告。
“男人年輕時難免犯渾,你是少夫人,需得大度些。”
“承淵是少帥,納個姨太太也是應當......”
傅夫人還要繼續說下去,腳步聲卻打斷了她的勸誡。
3
傅承淵牽著林晚晴走進來。
後者換了身月白衫子,鬢邊簪著新鮮的白玉蘭。
那是我昨日該戴的喜花。
“爹,娘。”
傅承淵行禮時仍沒鬆開林晚晴的手,
“晚晴受了驚嚇,我先送她回房。”
傅老爺重重擱下茶盞,不悅的看向傅承淵。
林晚晴像是受了驚嚇,突然掙脫傅承淵的手,“撲通”跪在我麵前。
“師姐恕罪!我、我賠你花瓶,求你別怪罪我。”
她一連磕了好幾個頭,用力到額間都紅了些,依舊帶著哭腔。
“師姐,我真的不想離開師兄,求您不要趕我走。”
“我可以賠給您的。”
說著,她抖著手從頸間扯下玉墜,就要遞給我。
“這個夠不夠?這是師兄去年送的…”
“胡鬧!”
傅承淵一把扶起她,扶她到椅子上坐下。
“你心口傷還沒好,這麼怕她做什麼?”
隨即他轉向我,眼中怒火灼人,一巴掌直接扇向我,
“寧婉清,你非要逼死她才甘心?”
我被打的頭一偏,眼中淚花積蓄,可我卻強忍著沒有落下。
可笑從始至終,我分明一句話都還不曾說。
傅承淵手指指著我,依舊不依不饒,
“你給晚晴道歉。剛才她怎麼求你,現在你就怎麼求她原諒。”
無人看見,林晚晴驟然勾起的唇角。
一向盈滿柔弱的眼神裏浮起期待的神色。
“師兄,我沒關係的,不要這麼對師姐。”
林晚晴拉住傅承淵的手,軟著語氣。
“是我錯了,我怎麼樣都可以,別怪師姐。”
傅承淵看她,眼神一下子就柔和下來,
“不是你的錯,都是這個妒婦的錯。”
轉而看向我,眼裏竟然隻剩下厭惡,
“寧婉清,還愣著做什麼?跪下!給晚晴道歉!”
滿室寂然。
我望著傅夫人突然僵住的手指。
傅老爺驟然陰沉的麵容,忽然明白了什麼。
他們不是來主持公道的,是來勸我忍氣吞聲的。
我忽地低聲笑了起來,看著陌生的傅承淵,
“少帥,我究竟哪裏錯了呢?”
“你還不承認!晚晴身上有傷,你還要她跪下求你,你差點逼死晚晴!”
傅承淵兩步上前,直接抓著我的脖子摁著我到林晚晴身前跪下,
“快點道歉!”
後脖頸被他死死摁著,我抬不起頭。
看不見現在林晚晴臉上的得意,隻能看見她興奮到微微顫抖的腳。
她終於如願以償的把我踩在了腳下。
被打那側的臉還火辣辣的疼,眼淚無聲落下,
“好,我道歉。”
忽地我被鬆開,整個人踉蹌著向前倒去。
我狼狽的趕緊手肘支起身子,可臉頰還是蹭到了林晚晴的腳旁。
瞬時,我聽見林晚晴綿軟愉悅的嗓音,
“師兄,我原諒師姐了。”
“師姐是不是也不會怪罪我打碎花瓶了呢?”
我抓緊衣裙,緩緩起身,慢慢摘下手上的翡翠鐲子。
這還是傅家下聘時給的。
“一個花瓶而已,碎了就碎了吧。”
傅夫人明顯鬆了口氣。
我卻將鐲子輕輕放在茶幾上,
“就像這鐲子,既然不合尺寸,強戴著也是徒增煩惱。”
傅承淵瞳孔驟縮。
他當然記得,下聘那日他親手給我戴上這鐲子時說,
“緊些好,省得你亂跑。”
“婉清!”
傅夫人急得佛珠都掉了,“你這是做什麼。”
我抬眸,清冷的聲音帶著堅定。
“我要和少帥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