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眼。
脖子鑽心的痛苦和滿屋的血腥氣已然消失,但那種被生生割喉的痛苦仿佛還停留在眼前。
我躺在民宿裏,陳航舉著尖刀在房間裏來回踱步。
每一步,都無比讓我頭皮發麻。
眼前的彈幕瘋狂滾動:
【不要起來啊!他在假裝夢遊試探你,實際就是想殺了你!】
【這就是民宿殺妻騙保案的受害人?嘖嘖嘖,她老公可是拿著巨額保險娶了白月光,瀟灑了一輩子,直到臨死前一天才去自首,真是可悲的女人!】
【可悲什麼?她是自作自受,誰讓她好心泛濫讓一個窮龜男入贅,人家就饞她的家產,殺了她不僅能繼承家產,還能領取巨額保險瀟灑一生呢。】
【聽說她還是胰腺癌患者,要我說,得了癌就去死啊,活著幹嘛。】
密密麻麻的彈幕襲來,本就傷心的心臟又被豁出個口子。
我掀開眼皮,盯著黑暗中來回踱步的陳航。
他仍像上次那樣,假裝在房間中夢遊,等著我熟睡之時一次性將我殺掉。
我心中膽寒不止。
從未想過,與我同床共枕了三年的男人,其實早就出軌,並且恨我入骨。
而我也沉溺在這份虛假的愛情中,連自己何時簽下保險單的事情都一無所知。
全身血液倒流,我驚恐到渾身顫抖。
強忍著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陳航身高一米八,體重是我的兩倍,而我才一米六,若是和他硬剛,我一個長期接受化療的病人肯定是敵不過他的。
而這個民宿在海南的一個小鎮上,周遭偏僻沒什麼人,但樓下卻有一群小年輕遊客經常大半夜開燒烤派對。
寂靜的房間中,我隱約還能聽見他們說話的笑鬧聲。
這是三樓,若我從窗戶上跳下去,跑到遊客們身邊,我或許就能活下去。
“這個西瓜不熟。嗒、嗒——"
陳航一邊說,一邊緩慢地朝我這個方向走過來。
他已經立在了床頭,眼看著他手裏的那把刀就要落在我的頭上。
我壓製住顫抖地不停的身子,裝作迷迷糊糊地起身,揉了揉眼睛。
吸了口氣,有氣無力地說:“大半夜的肚子好痛......”
在床頭的陳航似乎被突如其來的動靜怔住,下意識將刀藏在身後。
在我走過他身邊的那一刻,我的餘光能感受到他目光狠厲地盯著我的動作。
我強裝冷靜,假裝揉眼睛沒看見他,向不遠處的窗戶旁走去。
就在我快觸碰到窗戶的時候,背後的陳航突然陰森森的叫住了我。
“老婆,那裏不是門哦。"
我下意識轉頭,就看到陳航站在床前,舉著手電筒照在我的身上。
黝黑的房間裏,他的臉藏在忽明忽暗的黑暗中,唇角勾起戲謔的看著我,格外詭異。
幾乎是一瞬間,我後背驚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拚命壓下嘴角即將溢出的尖叫,壓住自己顫抖的聲線:
“老公,你什麼時候醒了呀?
“哦哦,門在這,我腦子糊塗了。”
我恍若剛醒的人,抬腳朝著門走去。
而身後的陳航也趿著拖鞋朝我走來,好像在確定我是否會出門。
緊跟在我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窗戶的月光傾灑進來,我低頭看到,我的影子身後就抵著一把刀!
瞬間,我的頭皮炸開。
趁著陳航猝不及防時,我用盡全力朝身後推了一把。
突如其來的推力使得陳航步伐不穩,摔在了地上。
我咬著唇,並未停留,三兩步走到窗戶旁,一把推開了窗戶,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墜落的一瞬間,我聽到哢嚓一聲,左腳傳來劇痛。
低頭一看,左腳腕處以下骨頭錯位扭曲,看起來是骨折了。
我強忍著痛,拖著疲憊的身體一瘸一拐地往外麵跑去。
一排排彈幕在我眼前飄過:
【這女的也太勇了吧,這可是三樓,就這麼水靈靈的跳下去了。】
【她好聰明,竟然知道她老公要殺她,直接跳窗了。】
【往左邊跑,左邊一百米一群大學生在開派對,他們心地善良,肯定會救你的!】
【她不是胰腺癌患者嗎?化療了好幾次還能這麼有力,佩服佩服。】
【看得我急死了,倒是快點啊,你身後的老公提著把刀,也快追上來了!】
快追上來了?
我扭頭一看,發現陳航矯健地順著外牆粗糙的排水管道滑了下來!
他惡狠狠地盯著我的背影,嘴裏喊著什麼。
我頭皮炸開,拚盡全力拖著斷腳,朝著遠處跑去。
額頭在狂奔中沁出冷汗,我疼到氣若遊絲,但仍不斷呼喊救命。
看著眼前亮起的帳篷,我心頭的希冀慢慢升起。
越來越近了。
快啊,快到了。
“救命!救命!"
不遠處,約莫六七個大學生,正在帳篷前圍著燒烤攤,吃燒烤喝酒猜拳玩樂。
旁邊還放著音響,裏麵傳來巨大的音樂聲。
搖滾音樂蓋住了我的呼聲,大學生們正跟隨著音樂的節奏跳舞,並未聽見我的呼喊。
後麵的陳航速度極快地追趕了上來,極快的腳步揚起塵土,趨之若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