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發話,哪家女子救了他家三公子便可即刻完婚。
處子血、美人心最為珍貴,加上我生生挖了一半的心頭血,用盡了畢生所學,救活了陳岸。
但新婚第一日夫君就在宴席上四處宣揚我是青樓暗娼,恩客無數。
房中,我身披紅綢,臉色緋紅坐在床上,隻等著一生一世一雙人。
他卻當夜就帶了乞丐盲流,進入我的閨房,任我被人淩辱,再也無法生育。
我被他削手挖眼後,他將我釘在封魂井裏,永世不得超生。
他說,他做這一切不過是為了懲罰我。
說我不過是個卑賤的醫女,卻敢肖想他這個官家公子。
但他不知道,我重生了。
還是作為顧國的九公主。
1
十裏長的紅綢一路披掛到官家大道上,漫天霞光,緋雲陣陣。
國公府門前的鞭炮一直放個不停,禮花無數。
我今天成婚,和國公府
的三公子。
一個月前,國公府放出消息來,陳家的三公子不知何故染了惡疾,最多隻能活三日。
有遊方道士說,這治人的方子得女子開。
處子血、美人心,缺一不可,且得真心實意,不能有一絲雜念。
除了救濟天下的神女怕是沒有哪個女子有這樣的胸襟。
且這女子的性命也會因為失了心而丟了一半,後半生怕是難過了。
府裏貼了告示,隻要能救人,便會讓人嫁入陳家,確保其一生無虞、富貴。
不論身份地位,美醜貴賤。
陳家公子麵如桃李,身姿翩翩,早是無數閨房女子的夢中人。
因此,躍躍欲試的人很多,不但是為了錢財,就圖他那個人也算是劃算的買賣。
可陳岸才喝了一口旁人的血便更加痛苦不堪。
道士搖頭,“心思不純粹,是沒法救人的。”
我曆年來以醫女的身份救治無數人,對於國公府也一視同仁。
鋒利的刀尖劃破我的胸膛,刺入心臟,玉碗裏滴滴答答地多了半盞鮮紅色的血。
我用止血的法子堪堪止住傷口,將藥端給他。
陳岸喝了我連續半月的心頭血後,終於好轉,臉上的精氣神也愈發顯了。
醒來那日,他凝視我良久。
劍目星眉,眸子散動,“原來是你。”
剛開始的一個星期,他待我極好,除了我和我的一個自小待在身邊的小丫鬟侍奉他,再沒有旁人能近得了他身。
一周後,他大擺宴席,大紅的新郎官服穿在身上,神采奕奕。
張燈結彩的院子裏,他指了指我的院子裏,高聲道。
“我原以為醫女至少是有點慈悲心懷的,沒想到居然也會貪慕官府門第,做出冒名頂替的事情來。
要不是杏兒告訴我,朱晚顏她原是娼妓之女,耳濡目染地做慣了下三濫的勾當,我還不知道這人早非完璧,她不過是取了自己丫鬟的血來喂養陳某救治。
這樣醃臢的心腸之人,怎配進我國公府!”
說完,他一手牽起我的貼身丫鬟杏兒的手,輕輕一吻,“果然,還是你最好。”
2
我此時一頭紅蓋頭坐在梨花木雕的床沿上,對外的一切毫不知情,隻是滿心歡喜地等著良人來掀開這一生一次的蓋頭。
陳岸來了,華服上的金絲縷縷,他輕蔑地看了我一眼。
一抬手,身後卻來了十數個精壯的男子,衣衫破爛,麵上盡是汙垢。
為首的老頭起碼六十歲,彎著腰,對陳岸恭敬地行了禮。
陳岸眼皮都不抬一下,“這女人是你們飄香院裏的吧?”
老頭答得迅速,“老奴每次背妓子去恩客家裏,十次裏有八次就是她。”
我認得他,張大山,街邊常年遊蕩的混子,當初我還免費為斷了胳膊的他紮了幾針。
如今卻給我扣上一個莫須有的罪名。
我冷靜地看著陳岸和他,如同不認識眼前人一般,揚手就給了兩人兩個耳光。
眼下人多,又迅速拔了大紅的喜燭伸在眼前,鋒利的燭台尖刺直對著他們。
陳岸眼裏的厭惡愈發明顯,“你當是誰告訴的我這一切,你的貼身丫鬟,杏兒,她總不會害你吧!”
原來是她。
杏兒瑟縮在躲在陳岸身後,似乎十分畏懼我。
救她那年,她不過八歲,我一手將她養她,吃住都和我一起,不料竟是養了一條毒蛇。
“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如今你可都占全了。”他一揚手,那些男人蜂擁上來。
燭台隻在他們身上留下了很淺的血痕,就被甩在地上。
門廳大開,他當著眾人的麵,讓男人們一件件地扒開我的衣服,肥膩的手一個個地撲在我的胸脯、大腿內側。
一直到早晨,我腿間已經滿是汙血,裸露的肌膚上盡是淫穢後,他才命人將我拖入地牢。
四五根鐵鏈子穿透了我肩胛骨將我高高吊在水牢上。
汙血染紅了我的白色裏衣。
他還嫌不夠,“夫人這般嘴硬,便拔了她的舌頭、挖了她的雙眼、斷了她的手腳,丟去亂葬崗喂野狼吧,好歹也是填了一副畜生的肚皮。”
森冷開口。
我的脊背已經發涼,心內無盡憤慨和悲愴,手腳卻被禁錮住,分毫都掙脫不開。
挖眼削手拔舌後,我終於因為失血過多,死透了。
陳岸聽到我死訊後,一手挽住杏兒,仍是淡淡地道,“既然如此便將那賤人鎖在封魂井裏吧,叫她世世代代都不得超生才好。”
漆黑的深井裏,我被人裹了草席一把丟下,井口上了十八把大鎖,叫人進出不得。
3
醒來時,一華服美貌驚若天人的女人抱住我,哭哭啼啼。
“昔年,你總算醒了。”
我張眼望她,她怕我不夠暖,又一個勁地命人給我拿來湯婆子和被褥。
“都怪母妃沒有照看好你,叫你失足落了水。”
“還好,還好是那陳國公府裏的三公子救了你,我還當這宮裏的人都是冷心腸的。”
“我的昔年姿容秀麗,以後可不要再和那些宮女們廝混了,再出了岔子,可就不是打他們五十板子了。”
太醫為我號了脈,開了加固的方子。
不出三日,我的身體已然康健。
銅鏡裏,我依舊和原來一般的臉,可身份已經換了,原主是顧國的九公主。
母妃是最受寵的蕭淑妃。
她最寵膝下的獨女,陳昔年。
別說是去找天上的月亮星星給昔年,但凡就是有人擋了昔年的路,蕭淑妃也能立馬將那人拖下去杖斃。
中秋宮宴,陳岸受邀入席。
我再次和他相逢。
他當眾跪在地上和我深情告白。
“昔年公主飄逸靈動,無上尊榮,何必隻困在這宮中。”
他請了一大班子的歌姬來為我助興。
自己跳了劍舞,紅綢閃動。
他再次跪地,癡迷的盯住我臉頰。
“請公主下嫁微臣!”
我藏在袖中的手抖個不停,猶如再見他殺虐我的那一幕。
可台上的皇上撫須,母妃不懂我的心,當場兩人便滿臉含笑的要賜了婚。
我惶惶的跌倒,左右婢子趕緊將我扶起。
蕭淑妃見我如此也猶疑了,言談間,讓這樁婚事再議。
4
成了昔年後,我得到了從前從未有過的寵愛和關注。
我隨意塗畫的墨跡被帝師當成經世之作裝裱在牆上。
隨便指點一個宮人,他在下一個時辰就會來我宮中伺候。
喜歡的衣裳,想要的吃食和消息沒有一個是得不到的。
我找了其他宮人刺探前一世我的消息。
杏兒被抬成了侍妾,早不是一個通房丫頭。
陳國公府裏的勢力也蠢蠢欲動,陳岸的幾個哥哥都有了爵位,隻有他因為生病而錯過了授官。
我隨意的問起,“那個醫女呢,朱姑娘怎樣了?”
琉璃歎氣,給我打水,“還能怎麼樣,陳岸做了三次法會要她不得超生。”
“據說,陳國公也不喜歡門不當戶不對的聯姻,隻是當初的告示不能不作數,不然就是丟了陳家的信用,所以恩威並施的告誡了小丫頭杏兒,一群人一起騙得陳岸信了新娘子是個歹人。”
原來我敬茶的公公也是害我的凶手。
我正在上口脂的手一抖,琉璃自然的接過,替我重新上了唇色。
“難道他就沒有懷疑過嗎?”
琉璃接過話茬,“信不信的,也就萍水相逢,哪有什麼真感情,別人一演,他就入戲了,隻是可憐那朱姑娘交托了真心。”
銅鏡裏的我金釵珠翠圍了滿頭,妝容一扮上,更是傾倒萬千。
我對著鏡子裏的自己一笑,似乎已經釋然。
吩咐下去。
“讓陳岸入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