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寄禪被他師傅打了一百零八杖,隻為還俗後跟我結婚。
我追了沈寄禪三年,讓佛子為我回到紅塵,可我們的愛情終究是有保鮮期。
沈寄禪和小姑娘在佛前祈願,他以前的師兄弟們笑著起哄。
“師兄,你和阿珠施主有緣,趕緊和現任離婚吧!”
沈寄禪卻瞬間冷了臉色,氣氛變得寒若冰霜。
“我早就說過了,沒有人可以代替她的位置,你們都不許告訴她。”
沈寄禪虔誠地親吻手上的婚戒,好似我們的婚姻不可褻瀆。
可是,當那小姑娘哭出聲時,他又慌了神,把她攬進懷裏。
我躲在門後,呆呆地看著這一切。
醫院的病危通知書下來,告訴我剩下的時間隻有一個月。
既然如此,那我就好好告別吧。
1.
“怎麼突然跑來寺廟了,外麵風這麼大,快穿上外套。”
沈寄禪短發利落,眉眼溫和,脫下自己的外套替我披上。
他裸露的手臂上,橫亙著一條條粉紅色的恐怖傷痕。
那是他為了還俗和我結婚,在他師傅的門口跪了一夜,師傅在他背上打了整整一百零八仗,他都沒有鬆口求饒。
我再一次見到他時,他已經傷痕累累,在醫院躺了好久才好。
婚後,半輩子不食葷腥的他願意為了我下廚收拾生肉,在我生理期來時,可以忍著血腥味幫我洗內褲。
“寶寶,過來。”
沈寄禪見我不動彈,就自己走進一步,把我攬進懷裏。
“我們寶寶是全天下最金貴的女人,可不能受涼。”
“更何況,你最近身體不好,總是發燒。”
他冷得發抖,卻依舊倔強地抱著我,讓我不被風吹到一點。
“不用了......”
我推開他,沈寄禪卻看著我蒼白的嘴唇,心疼地擰起了眉毛。
“氣色怎麼這麼差了......”
他的聲音裏竟帶了哭腔。
換做從前的我,可能會覺得心裏暖洋洋的,可現在我卻高興不起來。
“寶寶,我待會兒本來要和師兄弟們去吃素齋的,但你也知道......”
“他們不太喜歡你,我怕你受委屈。”
沈寄禪語氣愧疚地解釋。
可是他又想了想,立馬找補道。
“你還是和我一起吧,待會兒他們誰敢說你,我就幫你罵回去!”
“我不去,隻是過來逛逛。”我打斷他。
結婚這麼些年,沈寄禪從來沒有帶我去見過他的師兄弟。
可剛才我卻親眼看見,沈寄禪帶著另一個女人去了。
他們都很喜歡她。
“不行!寶寶,我不會留你一個人的。”
“你跟我走。”
沈寄禪依舊放心不下,我卻甩開了他的手,勉強笑了笑。
“你就安心去吧。”
勸了好久,沈寄禪終於願意離開。
他把外套留在我身上,自己光著膀子跑開,中途回頭看了我好幾眼。
等他走遠,我低頭,看著寺廟欄杆上的一枚同心鎖,上麵寫著:
【願薑阿珠和沈寄禪相濡以沫、永結同心。】
我曾在沈寄禪的客人名單裏無數次見過薑阿珠這個名字。
他為我還俗後,在市裏開了一家禪修店,這個名叫薑阿珠的姑娘便時常來他的店裏打坐冥想。
素齋食堂外,我看見了那個女人,她和沈寄禪並肩坐著,相配極了。
沈寄禪還俗後,有了抽煙的習慣,他出來抽煙時正巧看見了我,眼神躲閃地滅了煙頭。
他的腳步挪了挪,正好擋住窗內薑阿珠的身影。
“寶寶,怎麼還不回家?”
我笑了笑,遞給了他一隻信封。
“我有一件東西要送給你。”
裏麵裝著我的病危通知書和我的遺書。
“這是我送你的禮物,你記住,一定要一個月後打開。”
一個月後,我早已離開,這就當做我留給你的紀念吧。
2.
沈寄禪卻來不及好奇,匆匆收下信封,和我道別。
“師兄弟們還等著呢,我先走了,你也趕緊回家,別感冒了!”
沈寄禪回了素齋後,卻沒有和薑阿珠並排坐,而是坐在了她對麵。
薑阿珠似乎有意見,看見沈寄禪陰沉的臉色後,卻不敢再說什麼了。
我淒然一笑。
剩給我的時間不多了,我也該走了。
回到家,我把所有的衣物都整理到了行李箱裏,看見衣櫃裏那個小盒子,我的手一頓。
沈寄禪是主持的得意門生,當初是我死纏著他,讓他動心的。
小盒子裏,都是當初我為了糾纏沈寄禪,在他那裏求的簽。
“小師傅,這次我還是想問我和你的緣分。”
我賴在還是光頭和尚的沈寄禪身邊,笑著說。
日複一日,簽文從有緣無分變成了佳偶天成,沈寄禪的心也越來越鬆動。
我將小盒子抱到懷裏,壓抑地嗚咽起來。
原來再好的開始,結果都是那樣。
早知今日,我何必為他獻出自己的一整顆心呢。
......
忽然,我聽見電腦響了,原來是沈寄禪登在電腦上的微信沒有退。
不論是手機鎖屏還是電腦密碼,沈寄禪都從來不瞞著我。
但我一直都很相信他,所以從來沒有查過這些東西。
鬼使神差的,我打開了他的電腦。
我看見沈寄禪給薑阿珠備注阿珠寶寶,聊天記錄裏,他們好似一對新婚夫妻。
寶寶,原來他不止叫我一個人寶寶。
薑阿珠:寄禪哥,今天不帶那個好不好......
沈寄禪:可是這樣你會懷孕,打胎的話我會心疼的。
薑阿珠:......我不想打胎,我想生下來。
沈寄禪:抱歉,阿珠,我不想讓她知道我們之間的事。
沈寄禪:我不能失去她。
我握住鼠標的手不住地顫抖。
最後一條消息是在剛剛,薑阿珠問沈寄禪在哪裏。
沈寄禪:她好像有些不舒服,我回家看看她。
薑阿珠隔了很久,才回複了一串省略號。
而正好在此時,房門被打開了,我連忙關了電腦屏幕。
沈寄禪走進房間,看著屋子裏被我收拾得一片狼藉,有一瞬間的怔愣。
“寶寶,你這是......”
我勉強扯了扯嘴角,糊弄道。
“我想出去旅遊。”
沈寄禪下意識地擰起了眉,是他少有的不耐煩。
“柔嘉,你也知道,我店裏最近忙,沒時間陪你出去旅遊。”
他隻有在生氣的時候,會不叫我寶寶,而是叫我的名字。
“誰說要和你一起去旅遊了,我自己一個人去。”
我打斷他。
沈寄禪沒有見過我這幅模樣,他正欲開口,一陣消息提示音打斷了他。
沈寄禪拿出手機,緊蹙的眉頭平緩了下來,甚至嘴角還浮現若有若無的微笑。
“是薑阿珠發的嗎?”我問。
沈寄禪卻立馬收了手機,沉著臉道。
“怎麼可能,柔嘉,你再這麼不信任我,我會生氣的。”
沈寄禪說店裏有客戶來,等他離開後,我再次打開了電腦。
剛剛薑阿珠果然給他發消息了。
薑阿珠:寄禪哥,我想通了,要永遠陪在你身邊,現在我在XX酒店8203號房,你過來陪我好嗎?
薑阿珠:......柔嘉姐不會生氣吧?
嗬,真可笑。
似乎我是沈寄禪放不下的白月光,而薑阿珠,才是真正住在他心尖尖的那個人。
我收拾好行李,帶上裝著我們回憶的小盒子,離開了家。
沈寄禪,放心,我離開後,家裏不會留下任何一點我的痕跡。
3.
我暫住進了發小留在市裏的房子裏,他出國留學,我還沒有告訴他我生病的消息。
這樣也好,免得影響他的學業。
整理好行李後,我又去單位提了辭職,一切籌備好,我當晚就接到了沈寄禪的電話。
“你在哪兒?”
“......寶寶,你同事跟我說你辭職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沈寄禪止不住地心慌,不停地追問我。
“我不是說過嗎?我隻是想出去旅遊。”
我的語氣平淡。
沈寄禪在電話那頭沉默良久,最後聲音有些惆悵地說。
“......寶寶,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可沈寄禪,你敢說,你還像以前那麼愛我嗎?
......
我去旅遊了半個月,身體一天比一天差。
時間差不多了,我回到了醫院,躺在病床上。
陽光打在我的臉上,我想,就死在這裏也挺好,無牽無掛。
......
第二天,我突然收到一個好友申請,頭像很熟悉。
我想了半天,終於回憶起來,這是薑阿珠的賬號。
加上好友後,我還沒說話,薑阿珠的消息鋪天蓋地地發了過來。
薑阿珠:柔嘉姐,我是寄禪哥哥的客戶。
薑阿珠:我也是他的女友。
我瞳孔一縮。
好啊,沈寄禪,你現在已經縱容她到這個地步了嗎?
可是我已經沒有力氣和她鬥了。
薑阿珠:不知道你是出於什麼目的,還是為了引起寄禪哥哥的注意,你離開的這快一個月,寄禪哥哥心情都很差。
薑阿珠:希望你為了寄禪哥哥著想,趕緊和他離婚,讓我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好一個有情人終成眷屬。
曾幾何時,我和沈寄禪也是那一對有情人......
我動彈著蒼白的指尖,無力地給她一個回複。
“算我求你們,放過我吧......”
放過我,我想安靜地死去。
可是薑阿珠卻變本加厲,每天給我分享著她和沈寄禪的日常。
薑阿珠:這是寄禪哥哥親手給我殺的雞。
薑阿珠:你看,我們今天用的套。【圖片】
薑阿珠:寄禪哥哥說,想讓我給他生孩子......
薑阿珠:太好笑了,柔嘉姐,我今天才知道你沒有生育能力,你太沒用了!
......
若我還是個活蹦亂跳的健康人,我可以罵她,去找沈寄禪鬧。
可我現在沒有力氣了。
生命體征在一點一點地消失,感覺到自己快失去意識,我用盡全身力氣給沈寄禪打電話。
“柔嘉,聽說你鬧到阿珠家裏去了,還打她了。”
這是我頭一次在沈寄禪口中聽到薑阿珠的名字。
阿珠阿珠,叫得好親昵。
沈寄禪聲音疲憊,裏頭盡是藏不住的責怪。
“咱們夫妻之間的吃醋鬧脾氣,怎麼能鬧上別人家呢,柔嘉,你做得有點過分了。”
忽然,沈寄禪那邊有東西撞掉的聲音,接著一陣窸窸窣窣過後,沈寄禪才說話。
“這是......你送我的信封?”
“一個月過去了,我現在可以拆了吧?”
氧氣罩被摘掉了,我呼吸微弱,聽著沈寄禪的碎碎念。
他在電話那頭拆信封,拆了好久才拆好。
“遺書......柔嘉,你怎麼給我留了遺書!?”
“你生病了?”
“柔嘉!你回答我!你是不是在說謊騙我?你怎麼也學會這種爭寵招數了?”
我的大腦沉重,整個人就在沈寄禪的聲音裏,陷入了無窮無盡的黑暗。
手機掉落在枕邊。
身邊突然湧來好多護士醫生。
“病人體征快速下降,急救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