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有意躲著沈成鋼，可他最近卻很不對勁。

那天從醫院回來後，他突然開始頻繁出現在我麵前。

文工團排練結束，他特意繞路經過我們團，手裏還抱著個搪瓷飯盒。

他站在訓練場邊上，太陽曬得臉發紅：

“青青，我們團新排了節目，你要不要來看看？”

我正帶著新兵練隊列，頭都沒回：

“沒空。”

“那......我做飯還不錯，最近新學了道菜式，要不......”

我打斷他：“不用，團裏夥食很好。”

他的腳步頓住了，我餘光瞥見他捧著飯盒的手無所適從，竟莫名生出幾分委屈的樣子。

上輩子我要是看見他這副模樣，早就心疼得什麼都答應了。

現在，我連個正眼都懶得給。

訓練結束後，他又堵在了回宿舍的路上，假裝不經意卻又很刻意地來打聽我的誌向。

月光照在他的臉上，將他本就俊朗的皮囊映得更好看，一如從前我最愛他的那個樣子。

“青青，我聽說你放棄高考，想紮根基層，一直留在這兒了？”

我隨口應了聲：“嗯。”

“我也決定留在這裏了。”他眼睛含著笑，“我覺得你說得對，基層更需要我們年輕人。”

我差點笑出聲。

上輩子他為了飛到省城可謂無所不用其極，要不是考不上，他早就跑走了。

現在居然說要紮根基層？

但我並沒戳穿他，隻是點點頭，就準備繞道而行。

沈成鋼其實心氣兒挺高的，驕傲得很。

三番兩次向我主動示好又被我拒絕，他麵子上也有些過不去。

在我與他擦肩而過時，他突然連名帶姓喊我：

“陳青青！你到底怎麼了？”

我轉頭看他：“沒怎麼，我自認為有些話已經在去醫院那天都跟你說清楚了。至於其他的，我實在是無話可說。”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離開。

回到宿舍，李梅正磕著瓜子看報紙。

我一把扯下牆上掛著的日曆：

“李梅，誌願填報截止到哪天？”

“後天吧？”李梅莫名其妙地看著我，隨後反應過來，“青青，你想通了是吧！”

我來不及回應她，抓起外套就往外跑。

教導處的小劉正要鎖門，被我一把攔住。

“小劉，報名表！再給我一張！”

小劉一臉懵，還是順從地將填報表遞給我。

我直接趴在走廊窗台上就填，在第一誌願欄寫下了“清華大學機械工程係”。

小劉瞪大眼睛：“班長你瘋了？這能考上嗎？”

我龍飛鳳舞地簽上名字：“不試試怎麼知道？”

交完表出來，天已經黑了。

我慢悠悠往宿舍走，遠遠看見沈成鋼還站在路燈下，手裏那個飯盒已經不見了。

他看見我，眼睛一彎就要過來。

我直接拐了個彎，從訓練場繞了回去。

宿舍裏，李梅正研究我的複習資料。

她瞪著眼：“班長，你真要考那啊？可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我沒接話，隻是翻開了物理課本。

我知道很難，必須付出比旁人多十倍百倍的努力可能才有機會。

但隻要試試就有機會，不邁出這一步，是永遠沒可能的。

況且......

我又想起沈成鋼對我說的那番話。

沒想到他也想要留在這裏，既然如此，我就考出去，離他遠遠的。

我就不信這樣還能牽扯上。

上輩子的悲劇，我說什麼都不能重演一次了！

窗外突然傳來細碎的腳步聲，還有輕輕的敲門聲。

我和李梅對視一眼，誰都沒動。

過了很久，腳步聲漸漸遠去。

我推開窗，看見路燈下那個身影越走越遠，最後消失在夜色中。

我“啪”地關上窗，翻開下一頁書。

這輩子，我一定要為自己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