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蘇海平銳利的目光緊緊鎖在陸依依臉上。

空氣仿佛停止了。

陸依依迎著公公審視的目光，心中了然。原主留下的信任赤字實在太大了，不是她一兩句話就能輕易填平的。

“爸，我知道我以前......很不懂事，做了很多錯事，讓你們對我完全失去了信任。”

她斟酌著用詞，盡量客觀地評價原主的行為，

“你們懷疑我也是應該的。我沒法立刻讓你們相信我，但我說的是真心話。”

她頓了頓，輕輕撫摸著小腹，眼神變得柔和，

“摔那一跤，挺疼的，但也好像把我的腦子給摔清醒了。”

“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很多以前覺得天大的事，現在看也就那麼回事了。”

“這個孩子，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不可能不要他。我會把他平平安安生下來，好好撫養長大。”

她這番話半真半假，將自己的轉變歸結於那次意外摔倒，聽起來似乎也合情合理。

畢竟，人都差點沒了，想法有所改變也說得過去。

蘇媽媽聽著兒媳這番話，眼眶瞬間就紅了。

她快步走到陸依依身邊，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聲音帶著哽咽和難以言喻的激動，

“依依，你能這麼想，媽......媽就放心了！孩子，孩子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

昨天晚上，當她看到兒子抱著渾身是泥、不省人事的兒媳回來時，她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她氣的不僅僅是兒媳的胡鬧，更是擔心那個未出世的孫子有個三長兩短。

現在聽到陸依依親口說要留下孩子，她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是稍稍放下了些。

這可是蘇家的長孫啊！

蘇潤明站在一旁，看著母親激動落淚，看著陸依依那陌生而平靜臉上，心頭巨浪翻湧。

他記得清清楚楚，就在前天，陸依依還指著他的鼻子罵，說這個孩子是拖累，是她追求好日子的絆腳石，說就算生下來也不會管。

她甚至還惡毒地說，後悔當初被他這張臉和蘇家的名頭騙了，嫁給他這個“中看不中用的廢物”。

那些話，字字誅心，猶在耳畔。

而現在，她卻說要留下孩子，要好好撫養？

是因為昨晚摔壞了頭？還是......這又是她新的算計？

蘇潤明不敢相信，也不願輕易相信。

他被傷得太深，原主的反複無常已經磨滅了他幾乎所有的信任。

可看著她蒼白卻認真的臉龐，看著她輕撫小腹時流露出的那一絲連她自己或許都未察覺的母性光輝，他心底最深處，又有一絲微弱的、幾乎被絕望掩埋的火苗，不甘心地跳動了一下。

萬一......萬一這次是真的呢？

蘇小梅在一旁冷眼旁觀，見母親如此輕易就被陸依依幾句話哄得眼淚汪汪，心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她重重地哼了一聲，別過頭去，嘀咕道，

“假惺惺，誰知道是不是又在演戲......”

蘇海平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他臉上的表情依舊沒有太大變化，隻是目光中的銳利稍稍收斂了很多。

他沉吟片刻，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對蘇媽媽說道，

“你去把昨天我讓你收起來的那個布包拿來。”

蘇媽媽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地起身去了裏屋。

蘇海平這才看向陸依依，語氣平穩地說道，

“依依，既然你決定留下孩子，那就要好好養身體。家裏現在情況特殊，可能沒法給你提供像以前那麼好的條件了，但基本的生活保障還是有的。”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轉向沉默的兒子蘇潤明，繼續道，

“潤明過幾天，組織上安排他暫時調離現在的崗位，要去下麵的農場鍛煉一段時間。你也知道，那邊條件......很艱苦。”

下鄉！

陸依依心中一動。

來了！她當然知道，蘇潤明因為受到父親蘇海平的工作上風波牽連，很快就會被下放到偏遠的農場。

原主當時得知這個消息後，簡直是天崩地裂，認為自己嫁入豪門的夢想徹底破滅，這才變本加厲地鬧離婚、要打胎，甚至不惜舉報蘇家，想要盡快撇清關係。

原主是死活不願意跟著蘇潤明去鄉下吃苦的。

無論蘇潤明怎麼保證會照顧好她，怎麼承諾這隻是暫時的，她都無動於衷，甚至惡語相向，說他沒本事，連累了她。

蘇海平提到下鄉，顯然也是在試探陸依依的反應。

果然，蘇小梅立刻插話，語氣充滿嘲諷，

“聽到了吧？要去鄉下吃苦了！某些人之前不是哭著喊著說，就算死也不去鄉下喂蚊子嗎？現在知道怕了？哦，不對，是想賴在城裏，等我哥一個人去受罪吧！”

就在這時，蘇媽媽拿著一個用深藍色粗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包袱走了出來，遞給蘇海平。

蘇海平接過包袱，直接放在陸依依麵前的桌子上，推了過去。

“這裏麵是一些錢和全國糧票、布票。是我托以前部隊的老戰友幫忙湊的，不算多，但應該夠你這段時間養胎用了。”

蘇海平的聲音依舊沉穩，

“潤明要去的地方，條件確實不好，你現在懷著身孕，跟著去不方便，也受罪。這錢票你拿著，安心在家裏養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