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被許澤鋒這麼一衝，吳友的火氣是蹭蹭蹭往上漲起來。

“我說，姓許的，你到底要幹啥？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麼來曆麼？你不就是從那山溝溝的小地方出來的，以前不是擺地攤的麼？你從來都沒有在銀行裏幹過，龍城怕也是第一次來吧？還沒紮穩根，就急著開始瞎嚷嚷，出了事情咋辦，銀行收不回來錢咋辦？你當你是再世菩薩麼？”

這話一出，徐雯雯先不高興了，她蹙起眉頭，冷眼看向吳友：“吳友，現在都八十年代了，你怎麼還有那樣落後的思想，往上數兩代，誰家不是農村出來的？再說了，這小許能來到咱銀行，那是人家有本事，剛剛他的話我也聽了，也不是不可行！你怎麼就這麼打擊人家自信心，開口就一票否決呢？”

“誒誒誒，徐主任，你可別冤枉好人！”吳友聽徐雯雯說自己，急著為自己辯解，生怕大家不知道他有意針對許澤鋒一樣：“我來銀行也不是一年兩年了，這大大小小的事，我也都見過，你說今天這些工人都鬧到這裏來了，已經不是小事了，他許澤鋒小小年紀，也沒什麼閱曆，就嘴皮子好使，說幾句漂亮話，這能辦成事嗎？“

楊美惠率先站了出來，在工人們再次因為吳友的話怒氣衝衝之前，伸手穩住了局麵，“大家要不要急，我要問問小許，看這事能不能成。”

見貸款還是有希望的，並且有領導下馬，工人們立刻安靜下來，劉洋目光謹慎地看向許澤鋒。

老實說，他心底沒底，吳友的話雖然不好聽，但也有理，這個年輕人，難道真如他所說，能把這件事辦成？

那這個姓許的年輕人的名字，一定寫進優洋味食品廠的曆史裏！

“楊領導啊，您不知道，這個主意太冒險了，八十年代雖然經濟形勢在變好，但仍然穩字當頭，像食品廠那種小廠，萬一還不上貸款，那麼大筆數額，壞了賬，那可咋整？”

劉鐵牛大聲叫起來：“那我們咋整？幾千個工人呢，你說不放就不放？”

楊美惠瞪了吳友一眼，那眼神示意他不要多嘴，然後又滿臉笑意，對劉鐵牛和顏悅色道：“你們的難處，我都在聽，我也覺得這事應該有更好的解決方法，這位小許的意見，我倒很想聽，你們意見如何？”

“我聽姓許的！我信他！”劉鐵牛趕緊站隊。

其他工人也紛紛附和：“我們聽姓許的，不要聽那個禿頂！”

禿頂自然指的是吳友，沒想到不僅上麵領導偏向他，連大字不識的工人也偏向他，吳友更氣了，麵上又不敢表現出來，悻悻笑了一下。

“哎，小吳啊，你就甭說了，讓大家不高興！”張建國也瞪了他一眼，在銀行裏鬧事，可有損銀行的名聲。他趕緊把許澤鋒拉過來，讓他更靠近大家一些。

許澤鋒根本不在意吳友的看法，而是把頭偏向了楊美惠，他相信領導能聽進去他說的話：“楊領導，依我之見，現在食品廠是遇上了麻煩，但這是萬事萬物發展中的必然情況，隻要找出其中的漏洞，就能見縫插針，問題迎刃而解！”

“什麼漏洞？”張建國也好奇起來。

“你怎麼個見縫插針法？”楊美惠的神情也嚴肅起來。

吳友站在一邊，見許澤鋒心有成竹模樣，心裏沒了底，心一上一下的。

這小子，肯定在唬人吧？

“師傅，現在我想問問你，你們廠子現在資金缺口大概有多少？我得先了解一下具體情況，好提出更有對策的辦法！”

劉洋歎了口氣，臉上寫滿無奈，粗糙的雙手不停地搓著一角：“許同誌，缺口起碼還有小十萬呢。這段時間，就像你剛剛說的那些，什麼更新設備，培訓工人，其實我們已經稍微有了一點進度，但這事說來容易，做著難！錢像流水一樣花出去，雖然我們也有了一些新產品的設計，也計劃開始賣了，但是回款可沒那麼快！”

劉鐵牛也補充道：“原材料還得接著進，到處都要用錢呢！”

許澤鋒輕輕點頭，目光專注地看著劉洋，認真聽每一個字，時不時還微微皺眉。聽完後，他一下子直擊要害：“新產品的銷售情況具體怎麼樣？主要賣到哪些地方去了？有沒有穩定的客戶？”

“小許這問的可真對路！”徐雯雯在一旁欣賞地誇讚道。

楊美惠也點點頭，看來，隻要把這些問題解決了，那麼放貸的問題也自然能解決。

劉洋聽到這話，來了精神，坐直了身體，說道：“銷售情況可還不錯！龍城周邊幾個縣城都有客戶下單，反響不錯，大家都蠻認可！有幾家小超市還說要長期合作，就是量不大！”

看來，這並不是像吳友口中，那樣一無是處的食品廠。

吳友臉急的發白，該死，他怎麼不提前把這些問題調查清楚，那些工人一來就急著要錢，把他搞得火氣大了，直接讓他們趕緊滾蛋。

張建國冷冷地斜了吳友一眼，有意無意地放話：“要不是小許親自來問，某些人啊，不分青紅皂白地就不放貸，那食品廠可怎麼辦！”

一旁的工人們看許澤鋒的眼神也變了，滿是崇拜。

“你說這年輕人，怎麼這麼不怯場呢？”

“年輕有為啊，能在這大銀行上班，一看就是個讀書人！”

“有我當年的風範！”

“還你？十個你都趕不上人家！我今天算是心服口服！”

大家都期待地看向許澤鋒，希望他能繼續給出最後的定論。

吳友心裏嫉妒地要命，又不願意看到許澤鋒給出解決方案、大放光彩的樣子，把頭刻意地偏向一旁。

許澤鋒把剛剛劉洋的話思考了片刻，然後堅定地看向張建國：“張行長，您也看到了，食品廠並非完全救不活，相反，這潛力是實打實的。現在如果不放貸，不僅讓他們前功盡棄，也傳出去了，銀行的信譽也不好。我建議再給他們一些時間，我可以密切跟進，確保貸款安全！”

說完，又向工人們承諾：“師傅們放心，我會和銀行這邊溝通好，不會讓廠子輕易倒下，但你們也要加把勁，把產品質量和產量提上去，咱們一起度過這個難關！”

“好，我信你，許同誌！”劉洋也笑了，這是這幾個月的辛苦爭取之下，第一次流露出的真心笑容。

“廠子有救咯！”劉鐵牛也高呼起來，應著大家的呼喊聲。

張建國也十分高興，他老張果然沒看走眼，這許澤鋒的的確確是個人才！

楊美惠也心懷期待，這許澤鋒情商這麼高，也十分明事理，這事情除了交給他去辦，再難找出個靠譜的年輕人了！

許澤鋒和工人們圍坐在一起，熱烈地討論著。

吳友看到這一幕，心裏不爽，小聲吐槽了句：“切，光在這裏說有什麼用，到時候還不上錢，你們說破天也沒用。”

許澤鋒卻突然抬起了頭，目光直視吳友：“吳副科長，坐在辦公室裏質疑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食品廠的師傅們每天都在為了廠子的發展拚命，他們才是最了解實際情況的人。

“不像某些人——隻看數據報表，卻從不看這些數字背後，是一群人的生計和夢想。咱們銀行貸款放出去，不隻是為了盈利，也是為了支持這些努力奮鬥的企業，為八十年代的經濟出一份力！”

吳友被這話嗆得，一句話說不出來。

這不，又被狠狠地打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