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裴玄卿果真來了,這次他的身邊站了一個女子。
楚清芷穿著七彩霞衣,發間別著一隻鳳簪,淺笑嫣然的麵容帶著少女的純真。
即便是年老遲暮,記憶下降,但我仍是一眼認出她身上穿著和頭上戴的,都是我鳳宮的物品。
楚清芷看著我,走向前牽住我的手。
我那雞皮般皺起的皮膚,附在楚清芷蔥段似的指尖,顯得格外紮眼。
“老婆婆,姐姐她,還是不肯見我們嗎?”
她細長的眼眸勾勒著幾分戲謔,眼底是隻有我才能看懂的挑釁。
像是被燙到般,我縮回了手,冷臉下了逐客令。
“都說了她不在,你們就當她死了吧,別再來了!”
楚清芷踉蹌退後兩步,欲要撞到門框,裴玄卿急忙伸手將人摟緊懷中。
看我的眼眸,帶著殺氣。
“你個老嫗婆,別給臉不要臉!”
“薑竹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般維護?”
楚清芷柔聲開口。
“玄卿哥哥別生氣,你罰了薑竹姐姐六十年,她心中難免有不忿。”
說完她看向一旁敞開的臥房,咦了一聲。
“這是姐姐住的廂房嗎?怎會有男人的衣物?”
話音落下,裴玄卿的臉色黑得能滴墨。
那時孫兒的房,他一向不喜外人踏入。
我擋在房前,卻被男人一把推開,撞到水缸。
“老嫗婆,別擋路!給我滾開!”
我狼狽地摔倒在地,額角冒出涓涓鮮血,水麵倒映出那張黢黑發脹的臉。
淒厲得猶如吃人的邪祟。
連我自己也被這副模樣嚇得尖叫出聲。
身後響起女人的嬌笑,絲絲惡毒的話傳進我的耳朵。
“原來還有人會嫌棄自己長得醜的,姐姐不是號稱天界第一美人嗎,怎麼老了卻是這般醜陋模樣!”
“簡直就像一隻陰溝裏的大蛤蟆。”
眼眶一瞬間紅了。
當年我陪著裴玄卿登上天界寶座,為他擋下無數危機,身體早就日漸衰敗。
被奪取仙骨後,所有積壓的毒素反至肌膚,所以才導致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裴玄卿從房內走出,手上抓著我熬夜為孫兒縫的衣物,已經撕成了一團破布。
他額角青筋鼓起,眸中寒氣遍布。
“這個賤人!這才區區六十年,就如此忍不住寂寞與人苟且。”
“當初本尊就是眼盲心盲,這才顧及舊情立了她為帝後!”
楚清芷淡淡地晲了我一眼,紅唇輕啟。
“姐姐不是一直這樣嗎,仗著自己的美貌,將男人玩弄於手掌之中。”
“這個帝位,不就是姐姐......”
話還沒有說完,眼前的桌子就已轟塌。
強烈的威壓襲來,我像是被一塊巨石壓著死死喘不過來氣,頭上凝固的鮮血再次流出。
裴玄卿雙目猩紅,楚清芷自知說錯了話,閉口不言。
心中徒生悲涼,當初為了幫裴玄卿奪得帝位,我不惜用自己的美貌做誘餌。
失去清白後,裴玄卿緊緊抱著我,在耳邊鄭重許下誓言。
“薑竹,你為我做的這一切我定銘記於心,此生絕不負你!”
可到後來,他每次碰完我都要沐浴焚香三日,生怕沾上我身上那不潔的氣息。
門外響起了敲鑼打鼓聲。
我朝著窗口望去,隻見考上狀元的孫兒胸口綁著紅綢,騎著大馬而來。
還沒來得及欣喜,突然想到了什麼,朝著窗戶大喊。
“阿讓,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