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過八任帝王,次次極盡恩寵,次次讓帝王不得善終。
亂世之中,是我的夫君顧瑾行花重金傳播流言:得鳳葉者得天下。
於是,我一次次隨著朝代更迭,成為皇後,幫他在亂世稱侯拜將。
直到第八任帝王,他夜裏一次次凶狠地咬住我的脖頸。
用最折磨的手段,要我好幾次失控在床榻。
我再也無法忍受,找到顧瑾行要他帶我遠走高飛,卻看到他摟著宛娘難纏地落下一吻。
“鳳葉,現在外麵都是亂世,宛娘身子最是嬌弱,她受不了的。”
“況且當年我用萬兩黃金說你是神女降世,如今你日子順遂安寧,也該報答我了。”
我紅著眼,點頭應允。
卻在轉身離開時,聽見顧瑾行調笑。
“嘖,不就是晚上折騰點嗎?一個被八個男人玩過的女人,還裝什麼純情?”
“現在要我多碰她一下,我都嫌臟。”
黑夜裏,我一滴熱淚落下。
他不知道,這一次,我不再是皇帝的心尖寵。
我是皇帝眼中的禍國妖妃,很快就要死了。
1.
我的頭被皇帝踩在地上,泥腥味直衝鼻尖。
“神女降世?”
他玩味的笑出聲,淩虐的撕下我的衣服。
“因為你,王朝迭代了七次,七位皇帝寵你入骨。”
“你說你是順應天命的神女,還是禍國殃民的妖妃呢?”
恐懼感湧上心頭,我隻敢怯怯地攥住皇帝的鞋。
皇帝偏執的露出一絲笑,然後發狠的踹向我的身子。
劇痛襲來,我隻能拖著傷痕累累的身子乞求。
皇帝卻全然沒有放過我的打算。
一夜淩虐,我拖著臟汙不堪的身子回了寢殿。
侍女小荷心疼地嘶出了聲:“娘娘,我去請公爺。”
我還沒來得及阻止,送藥的太監已經按時走了進來。
“娘娘,今日的藥該服下了。”
因為斷定我是禍國妖妃,整整三個月,皇帝日日為我送來斷腸草,隻為要我死在痛苦中。
而現在,是第九十九株。
再有一株,我的五臟六腑會潰爛在身體裏,連一根白骨都不剩。
以往都會反抗的我這次卻順從地接過藥碗,仰起頭喝得一幹二淨。
身下溢出血紅的時候,窗外一隻紙鳶徐徐飛起。
是顧瑾行陪著宛娘在放紙鳶。
昨日去找他時,我親耳聽到他答應了她的。
我讓小荷將我攙進院子,紙鳶飛得很高,比從前顧瑾行和我一起放的還要高。
我幼年與顧瑾行隻有一門之隔。
那時,我們兩家是世交,他逢人便說我是他的娘子。
為了哄我開心,他弄得滿手是傷替我折了好大一個紙鳶。
他拉著我手放了好高好高,目光灼灼地看著我:阿鳳,等你長大我就娶你可好。
後來,我待嫁他待娶。
他真的求娶了我,十裏紅妝,嫁妝幾車幾車地運了過來。
那晚他羞著臉把我壓在床上,許我一世安寧無憂。
我以為等著我的是和顧瑾行相伴一生,可叛軍的車馬很快就打進了皇城。
我們滿門三十六口人被屠,我和顧瑾行被追殺。
月色下,他紅著眼緊緊攥著我的手:
“鳳葉,你放心,我一定會護你周全。”
可轉眼,他就把我送上了皇帝的床。
2.
失神間,一陣吵嚷。
我抬眸看去,顧瑾行正攥著宛娘的手慌張躲了進來。
“鳳葉,宛娘膽子太小了,一失手把紙鳶折斷飛進了皇帝寢殿,現在滿皇宮的人都在找放紙鳶的人。”
“等會兒皇帝來了,你就說那紙鳶是你放的。”
宛娘怯怯地看著我,徑直就要跪下。
“姐姐,要是我被皇帝抓住,我會被亂棍打死的。”
顧瑾行連忙攔住,淡淡開口:“宛娘別怕,鳳葉最得皇帝寵愛,一個紙鳶而已,皇帝不會處罰她的。”
“況且有我在,我又怎麼會要你受傷?”
我苦著臉,看著顧瑾行攥緊宛娘的手。
從進院子半炷香時間,他全然沒有注意到我身下的血紅,滿心滿眼隻有宛娘。
心口絞痛時,掌事太監帶著一隊宮人衝進宮裏。
我抬眸求饒般看著顧瑾行,他卻置之不理地將我推出去,表情淡漠開口:“鳳葉,你能處理好的。”
我被掌事太監粗魯地帶出殿門,顧瑾行正笑著摟緊宛娘。
他眉眼裏對我滿是讚許。
畢竟,從我被他送給皇帝後,此後十年,他靠著我的皇後身份,在戰亂流年裏納了一個又一個妾。
我找他哭過,鬧過。
可他說他是個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
他還說:“鳳葉,你有那麼多男人,我不嫌棄你,你也要理解我,對嗎?”
字字真情,句句無奈,卻像一把刀子,淩遲著我的心。
再後來,叛軍的車馬又一次占領皇城。
我從楚王妃變成淮王妃,又從淮王妃變成雍王妃。
而他的房門裏今日是春娘,明日是紅娘,後日又是宛娘。
甚至隻是因為我多對上雍王一眼,他就對著我暴怒。
“鳳葉,你雖然是為了明哲保身,但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我也會生氣。明明你可以避讓雍王,但你,倒像是喜歡這種滋味!”
“我早該清楚,你做慣了帝王寵妃,是瞧不起我了!”
他忘情地走了,當晚和幾房小妾折騰到了天亮。
可他早就忘了,當年把我送上皇帝床榻的人是他。
從中得利的人,也是他。
而我也早該想明白,從前那個目光灼灼的少年郎,早就變了。
3.
我被拖進養心殿時,裴肆正把玩著尖刀。
碎金般的陽光落在他的衣袍上,卻照不亮那雙陰鷙的眼睛。
“皇後的腰,比前日更軟了。”
他冰涼的刀刃在昨夜咬痕上遊走。
“將紙鳶放進我殿裏的人是你?如此我倒是舍不得一刀刀剮死了。”
刀刃上映出我滿身青紫,他貼著我的耳垂低笑,喉間腥甜翻湧時,太監呈上斷腸草。
裴肆捏著我的下巴塞進斷腸草。
“今日正好是第一百日,朕要看看神女的五臟六腑到底會不會爛在鳳袍裏。”
心口突然絞成一團,我蜷在冰冷地磚上嘔出血塊。
裴肆的龍靴碾過我的手指:“禍國的妖妃!滾出去等死吧。”
我被扔在宮道旁時,陽光正好,玉蘭花瓣落在染血的衣襟上,美麗,又神聖。
我嫁給楚王那日,顧瑾行掀開轎簾,也塞給我一枝這樣的玉蘭。
彼時他說:阿鳳別怕,待楚王暴斃我就接你回家。
可我滿懷希望等來的,到底是他的絕情與無情。
失神間,一陣啼笑聲鑽進耳朵裏。
“姐姐怎麼在吃土呀?”
宛娘提著裙擺蹲在我麵前,她故意踩住我流血的手腕。
“昨夜瑾行說,姐姐在龍床上叫得比勾欄妓子還浪。”
“怎麼今日就被皇帝趕出來了?”
我忍著痛打斷她,卻被她狠狠地推倒在地。
“姐姐,你要明白是你先背叛了瑾行,現在他最愛的人是我,你又嫉妒什麼?”
“你不知道昨夜他把我抵在床上用了好大的力氣。”
“而你,現在瑾行隻會嫌臟。”
她故意晃了晃腰間的玉佩。
那是我及笄時顧瑾行親手刻的鴛鴦玉佩。
我想伸手去抓,她卻突然驚叫著往後倒,拽著我頭發撞向宮牆。
額角黏膩的溫熱裏,我看見顧瑾行慌張跑來。
他小心托著宛娘發紅的指尖嗬氣,卻對我額頭滲出的血跡視而不見。
宛娘靠在他肩頭抽泣:“我隻是想扶姐姐......沒想到姐姐這麼恨我,要把我推進水池裏......”
“鳳葉!你現在怎麼如此惡毒?”
我想開口辯解,顧瑾行卻一掌打偏我的臉。
“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他護著宛娘後退兩步,像在躲避什麼臟東西。
“當年我為了護你性命,親自將你送上龍床,如今你倒學會爭風吃醋了?”
“你討好那些皇帝的勁呢?怎麼對我就這麼撒野?”
我望著他決絕的表情,突然覺得好沒意思。
我撐著宮牆想站起來,身下卻漫開血泊,“顧瑾行,我快死了......”
“裝什麼?”
他冷笑著打斷我,“你被八個皇帝睡爛了都沒死,現在說這些給誰聽?”
“你不是最得皇帝寵愛嗎?他們怎麼舍得要你去死!”
懷裏的宛娘突然咳嗽兩聲,他立刻冷著臉轉身。
我望著他消失在朱紅宮門後的背影,失控地嘔出一口黑血。
我倒在地上,意識消散前的最後一刻,
我忽然想起那年玉蘭花落,顧瑾行跪在父親麵前,舉著婚書,一片真心開口:
“我顧瑾行此生隻待鳳葉一人專情,絕不納妾。”
而現在,都不重要了。
我閉上眼,任由自己墜入無盡的黑暗。
4.
顧瑾行帶著宛娘回了寢殿。
他看著嬌柔啼哭的宛娘,心中欲望再一次攀升。
他將宛娘摟緊,看著她眼角和我別無二樣的淚痣,恍惚間竟然無措地把她當成了我。
他晃了下腦袋,不在意地又一次把宛娘擁住。
對於我,他很早就不愛了。
可能是因為我第一次嫁給楚王時沒羞沒臊地在床榻上三天三夜,可能是他出於男人的自尊心。
可是他偶爾想起是他親手將我送給皇帝時,心裏的愧疚又像是火烤般要他焦躁難安。
他在心裏暗暗腹誹:如果,鳳葉能向他低頭認錯就好了。
當年,他狠心把我送給皇帝時,他發過誓要帶我出去。
可現在,他回想起剛才我無欲無求的眼神,心裏咯噔一下。
他越想越吃痛,無味地把已經扯下半身紗裙的宛娘推開。
他知道我如今如此全是因為他,於情於理,他覺得自己應該要待我更好一點。
宛娘停頓發問,“郎君,怎麼你有心事?”
顧瑾行不耐煩開口,“不是,隻是累了,今日就停了吧。”
宛娘的臉瞬間黑了下去,她咬著唇卻不敢發怒,隻是在顧瑾行耳畔嬌嗔。
“郎君,還在想鳳葉姐姐?”
“隻怕是郎君有情,旁人無意罷了。郎君如此真情待她,可她卻還是日日和旁的男人愛欲纏綿。妾身親眼見過,好幾次都是鳳葉姐姐她向皇帝要的......”
顧瑾行聽見宛娘這樣議論我,一張臉頓時黑了。
“好了,你又知道什麼,敢議論鳳葉?”
“都是我這些年把你慣壞了,所以你才這樣為所欲為!”
顧瑾行把宛娘送了出去。
他把宛娘送走後,疲憊地皺了皺眉。
若是往常他一定會偷偷爬去我的寢宮,要我給他煮一碗參茶。
可現在,他回想起白天的一掌又有些後悔了。
他輾轉在床前難眠,最終還是沒有去見我一麵。
他想,磨一磨我的性子也好。
畢竟,在他看來,我當了八任皇帝的皇後,性子早就不似從前了。
第二天,他熟悉地扮作太監推開房門,以為我會和往常一樣貼心地為他泡好參茶,再過來給他按摩。
可他對著房門空喊了幾聲,回應他的隻有大殿空曠的回音。
他又喊了幾聲,直到在櫃角旁看見幾疊沾血的衣服,他原本還愜意的臉瞬間沉了下去。
他心裏生出一絲不安,覺得我一定是出事了。
但如今他卻連崩潰的機會都沒有,他隻能顫抖的後退幾步,手裏不斷地摩挲著我的袍子。
直到他在枯井旁看見已經奄奄一息的小荷,才敢崩潰地開口詢問:“小荷,鳳葉呢?”
小荷吊著最後一口力氣,直到把話全都吐出去才閉上眼。
“娘娘......娘娘她被皇帝賜死,現在已經化成一灘腐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