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12.31,13:00
我剛睜開眼,喉嚨跟吞了刀片一般。
掙紮了好幾次,硬是沒辦法才床上坐起來。
周鶴見我連路都走不穩,說什麼都不讓我去滑雪。
我忍痛咽下退燒藥,嗓子沙啞粗糲:“周鶴,你讓我再最後滑一次雪吧。”
許是意識到我說這話時格外悲戚,周鶴的表情有些不對。
我又笑著解釋道:“你別多想,我隻是覺得,等過了今天,我大概這輩子也不會來這個地方了。”
周鶴知道我與顧生是滑雪定情,便鬆了一口氣,拍著胸口感慨:
“思思姐!你嚇死我了!你剛剛說那話,我還以為你在交代遺言呢。”
少年衝回屋裏幫我拿滑雪板,我撐在門框邊無聲地笑。
門口的鏡子將我頭頂的時長照得一清二楚,距離我離開這個世界隻剩下11個小時。
我和周鶴坐著纜車上到了山頂。
目之所及皆是白雪覆蓋。
雪道上的人不多,顧生為了今晚的訂婚儀式包了場,不遠處的聚集地已經布置好了訂婚現場。
偌大透明的玻璃宴廳,斥巨資打造。
既可以讓餘婷婷美美地穿著禮服出場。
又可以在雪山神明,漫天星辰下見證他們的愛情。
忍著因為發燒帶來的頭暈目眩,我差點又哭了。
顧生,你好狠。
這明明是我從前和你說過夢中婚禮的模樣。
甚至舞台上的裝飾物都是我和顧生一塊收藏的雪板。
你怎麼可以用我們的回憶去裝飾你和餘婷婷愛情?
纜車抵達,剛踏入雪地就瞧見了不遠處的顧生和餘婷婷。
男人正單膝跪地,細致地幫女人穿著雪靴。
“怎麼又碰到他們了……思思姐,我們離他們遠一些吧。”
周鶴怕顧生,他怕這男人又衝動,撲過來揍他一拳。
他還要靠臉吃飯,不能被打毀容了。
我也不想看到他們恩愛的模樣,無聲點頭。
餘婷婷眼尖瞧見了我。
之後每隔十分鐘,她總是以各種姿勢摔倒在顧生跟前、懷中。
男人也不惱,隻是露著溫潤的笑容。
這樣的耐心,我從未見過。
他從前教我滑雪,一直罵我笨。
我有些恍惚,連周鶴失控朝我飛過來都沒能躲開。
兩個人一起倒在雪道上。
很痛,可我卻突然笑了。
原來被撲倒的時候這麼疼啊。
從前,我撲倒過顧生無數次,他沒有提過一次。
他從前也很愛我的,對不對?
周鶴靦腆地笑著,拉著我站起身。
我教了他一些最基礎的控板技巧。
從沒想到,有一天我三腳貓的滑雪水平還能被人崇拜。
“思思姐,你滑雪的樣子好帥啊!是自學的嘛?”
我笑著沒說話,讓他自己多加練習。
不遠處的顧生還在手把手地教餘婷婷滑雪,每次偏離軌跡,他總能提前發現,熟練地帶回正道。
就和當初他教我一樣。
顧生接了通電話,留餘婷婷一個人在雪道上。
她嘗試著自己向下滑。
好巧不巧,就這樣撞上了我。
我不想與她有衝突,緊急避讓到一旁,但也因為這樣,衝到了一旁的高速滑道。
這條道上玩得都是高手,似乎也沒料到我避不開。
直直將我撞飛。
我連著在雪地上滾了好幾圈,巨大的坡度讓我無法停下。
驚呼聲混雜著肉體與雪地的碰撞在我耳邊響起。
終於,身子撞上了一側的護欄。
‘砰’的一聲,我躺在地上徹底無法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