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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好!”

隨著台下一陣起哄的聲音,陸清遙在花燈會中,擁住了我訂親六年的未婚妻柳婉柔。

而柳婉柔在大庭廣眾之下,不光沒有推開陸清遙,反倒臉上露出了一絲嬌羞,順勢依偎在了他的懷中。

這一刻,我感覺時間都靜止了。

一時間,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身上。

他們都以為我會怒火中燒,當場翻臉。

然而我卻麵帶微笑,看著台上二人點頭笑道:

“真是天作之合的一對啊,真是羨煞小生啊!”

1.

台上的柳婉柔猛地抬頭,眼中帶著愕然。

陸清遙垂眸,氣息微亂地對她說:

“婉柔,你還是喜歡桂花味的香膏。”

柳婉柔一愣,眼中掠過一絲慌亂,似是不敢相信這話從他口中說出。

她很快掩飾住情緒,輕輕推開陸清遙,朝我急切解釋:

“景然,我與清遙隻是舊友,方才我一時眼花,將他當成了你......”

柳婉柔是小鎮柳氏繡坊的女當家,平日裏威嚴無人敢駁。

旁邊的張嬸連忙幫腔:

“柳娘子許是燈下看花了眼,認錯人也不奇怪。”

我心底冷哼,這理由未免太拙劣。

我看向陸清遙,他眉目俊朗,身姿挺拔,與我確有幾分神似。

他朝我挑釁地揚眉,像是無聲宣告:

“你陪她六年又如何?我一回來,她的心便歸我!”

我端起茶盞,笑得雲淡風輕:

“既如此熱鬧,我去鎮上酒肆為你們訂間雅室如何?上好的花雕酒夠不夠?”

柳婉柔臉色驟變,忙道:

“顧景然,這隻是燈會上的嬉戲,你別誤會!”

她頓了頓,聲音低了幾分:

“清遙與我多年未見,他剛回小鎮,無親無故,隻能靠我幫襯,你就不能寬容些?”

這話一出,周圍人神色微妙。

張嬸低聲嘀咕:

“柳娘子也太偏心了,顧郎守了她六年,怎就比不上個剛回來的舊人?”

另一邊的周鐵匠也皺眉,朝我投來同情的目光。

陸清遙笑得溫和,附和道:

“婉柔,你怎能這麼說顧兄?他心胸寬廣,怎會介意這些小事,對吧,顧兄?”

我沒應聲,隻靜靜地看著他們。

圍觀眾人用異樣的眼神打量著我與那依舊站在一處的兩人。

他們都瞧出柳婉柔對陸清遙的維護,卻不解為何錯的是她,惱的也是她。

柳婉柔的眼神裏藏著幾分試探與警告,似是認定我會當眾發作。

她習慣了我的憤怒,也習慣了事後用幾句軟話將我哄回。

過去,隻要陸清遙出現,我便如點燃的火藥,怒不可遏。

一次,她與他在集市上並肩挑選絲線,笑得親昵,我氣得當場摔了手裏的書冊。

她卻隻送來一枚玉佩,輕描淡寫地說:

“不過是舊友敘舊,你何必多心?”

我信了,收下玉佩,低頭認錯。

可這次,我偏不。

我不想再做那個永遠低頭的人。

自陸清遙從外鄉歸來,我與柳婉柔因他爭執無數次。

一次吵得激烈,我卷了包袱離家,住進書肆的後院。

可她遣人送來書信,說想與我一同賞月,我便心軟,乖乖回去。

每次爭吵,都是我獨自在深夜咬牙忍耐,主動上門賠罪。

這段感情,我傾盡所有,愛得太深,注定輸得徹底。

畢竟,最先動情的人,總是最卑微的那一個。

2.

在書院求學時,柳婉柔是小鎮有名的佳人。

常有才子慕名前來,隻求與她攀談一句,或得她一瞥青睞。

可無論多少人示好,她總是清冷如霜,拒人於千裏之外,仿佛她的心早已封凍,無人能近。

那年我剛滿十八,埋頭苦讀,隻盼考取功名。

柳婉柔卻在書院的花廊下找到我,柔聲問:

“顧景然,你既然愛慕我,為何不上門與我提親?”

我幾乎不敢相信,這位眾人仰慕的女子,竟對我敞開了心扉。

我如同平凡的書生,忽得一顆耀眼的珍珠,既狂喜又惶恐,怕這美好隻是黃粱一夢。

直到她的名字寫在婚書上,媒人將庚帖送到我家,我才確信這一切並非虛幻。

我怕她隻是一時興起,過後便將我忘卻。

於是,我每日為她送去書信,幫她打理繡坊瑣事,恨不得將心掏出來給她看。

她愛海棠,我便在宅院後院種滿海棠樹;她嫌賬簿繁瑣,我便熬夜為她整理。

可她的回應總是淡淡的,仿佛這一切對她而言,不過尋常。

我並未覺得有何不妥,畢竟她生性如此清冷。

我堅信,隻要我持之以恒,總有一天她會被我的真心打動。

最初幾年,她偶爾也會對我笑,陪我賞花,或在燈下聽我讀詩。

那時,我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走下去,直到白頭。

可陸清遙歸來後,一切都變了。

她開始頻繁提起他,眼中總帶著我從未見過的光彩。

一次,她為他親手繡了一方絲帕,笑著說:

“清遙在外多年,送他個念想。”

我問她,為何不曾為我繡過,她卻隻冷冷道:

“你想要,自己不會拿?”

那一刻,我才明白,她的溫柔,從未為我而留。

她的笑意與關懷,原來都為陸清遙而存。

3.

王屠夫推了我一把,我才從回憶中驚醒,發現眾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張嬸低聲勸我:“景然,別忍著了,柳娘子這樣,你也該說兩句。”

我搖搖頭,擠出一絲笑:

“無妨,燈會熱鬧,大家盡興就好。”

柳婉柔皺眉,語氣不悅:

“顧景然,你若要鬧,回宅子裏鬧去,別在這壞了大家的興致。”

她頓了頓,又加了一句:

“別讓我在人前難堪。”

我自覺在這多餘,便道:

“那我先回去了。”

說完,我沒再看柳婉柔那張冷若冰霜的臉,將茶盞放下,轉身離去。

身後傳來陸清遙的聲音:“婉柔,顧兄可是惱我了?”

柳婉柔輕聲安撫:“不怪你,他脾性古怪,慣會這樣。”

我走出集會場地,回頭見柳婉柔與陸清遙親昵地並肩而立,共享一盞花燈。

她在人前從未對我如此親近。

去年中秋,她推說繡坊忙碌,獨自回了娘家,留我一人賞月。

可後來我才知道,她是與陸清遙在湖邊泛舟,笑語盈盈。

看著他們今晚的親密模樣,我甚至覺得他們會一同去酒肆對酌也不意外。

他們總以舊友之名,做出越矩之事,試探我的底線。

夜涼時,陸清遙會解下披風蓋在柳婉柔肩頭;同遊湖上,他總與她共坐一舟,低語笑談。

一次,我撞見他在繡坊後院為她修剪花枝,手指輕觸她的發髻。

我氣得質問,她卻說我小題大做:

“不過是幫個忙,你至於嗎?”

他們總保持著若即若離的距離,讓我無從發作。

一旦我動怒,他們便說我多心。

而今,他們借著花燈會的熱鬧,當眾擁抱,這是從未有過的親昵。

柳婉柔大概以為我愛她至深,離不開她,才如此肆意妄為。

還未走遠,周鐵匠的徒弟追上來問道:

“景然,你就這麼走了?柳娘子與陸清遙越發親密了,鎮上都在議論,你不管管?”

我苦笑一聲心想:我管得了她嗎?

守了她六年,我也累了。

離開集會,冷風撲麵,拂動我鬢角的發絲。

我走在石板路上,腦海中閃過這六年來的點點滴滴。

我曾以為,隻要我足夠好,她總會愛上我。

可如今我才明白,愛不是一廂情願的付出能換來的。

風似乎也吹散了長久壓在我心頭的沉重。

我收好口信,緊了緊衣襟,踏入這清冷的夜色。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

我可以不再愛柳婉柔了。

4.

我回到宅院,這是柳婉柔繡坊生意興隆後,我們一同購置的家園。

每一處角落,都由我們共同規劃,親手布置,承載了無數回憶。

堂中的花瓶裏,依舊插著她鐘愛的海棠,書齋的案台上,整齊擺放著我常讀的詩集。

後院的海棠樹,是我親手種下,如今已枝繁葉茂。

這裏早已是我心中的歸處,我愛這裏,正如我曾深愛柳婉柔。

可我苦笑一聲,心中滿是酸澀。

他們二人如今情意綿綿,哪裏還需我的癡心?

我站在堂中,盯著那盞未點亮的燈,怔了許久。

過去,我總怕她深夜歸來摸黑摔倒,每次都留燈等她。

可她從未在意,甚至嫌我多事。

如今,我也不想再點這盞燈了。

我默默上樓,沐浴後躺在榻上,疲憊地閉眼。

約莫子時,樓下傳來一陣輕響,我知是柳婉柔歸來。

我有些意外,以為她今晚不會回。

以往她在外應酬,醉酒歸來,總要深夜才至。

我總會在堂中點一盞燈,等她歸來,為她備好清茶與熱水。

有一次,她醉得站不穩,我背她上樓,她卻迷迷糊糊喚了陸清遙的名字。

我愣在原地,心如刀割,可她醒來後隻說:“醉話罷了,你也當真?”

今晚許是無燈,她不慣,腳步踉蹌,似是絆了一下。

她推開房門,以為會看到我怒氣衝衝的責問,卻發現屋內寂靜無聲。

這是她頭一次猜錯,我始終冷靜得陌生。

柳婉柔似是察覺到我的異樣,走近榻邊。

她身上帶著酒氣,混雜著陸清遙的檀香味。

她低喚:“景然?”

我假寐不語。

她凝視我片刻,冷哼一聲,搖晃著離去。

門被重重關上,宅院仿佛都顫了一下。

我知道她在為我的冷漠不滿,她習慣了隨意宣泄情緒,篤定我會去哄她。

可這次,我不會了。

5.

翌日清晨,我獨自用完早膳,柳婉柔揉著額頭,倦態畢露地從樓上下來。

我知道那是宿醉的痕跡,我曾為她學過幾種清酒茶的方子,隻盼她能好受些。

她卻看也沒看我,徑直道:“再做些桂花酥,清遙愛吃你做的點心。”

我沒應聲,將空碗放回廚房。

柳婉柔坐在案前,卻發現桌上空空如也。

她抬頭看我,我正忙著收拾帶去書肆的飯盒。

她有些意外,因為以往我總為她備好早膳,甚至會多備一份她愛吃的棗糕。

她試圖開口,裝作隨意道:

“昨晚喝多了,清遙送我回來的,他趕車不穩,差點撞了路邊的攤子。”

我忙著整理飯盒,未細聽,隨口道:

“是嗎?沒事就好。”

她見我如此敷衍,眉頭緊鎖,語氣帶了幾分急切:

“景然,你到底怎麼了?昨晚的事,我都說了是誤會,你還要怎樣?”

我扣好飯盒,抬頭看她:

“誤會?那你為何不推開他,反而依偎得那樣親密?”

她愣住,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我......我隻是沒反應過來,你別胡思亂想。”

我冷笑:“胡思亂想?鎮上誰不知道你與他走得近?昨晚那擁抱,哪像是舊友的舉止?”

柳婉柔咬唇,試圖軟化語氣:

“景然,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可清遙剛回小鎮,我隻是盡舊友之誼。你若不喜歡,我以後與他保持距離便是。”

我沒說話,隻靜靜地看著她。

過去,她也曾這樣承諾,可沒過幾日,又與陸清遙同遊集市,笑得如花。

她的承諾,從來隻是哄我的空話。

她見我不語,有些不耐:

“別使性子了,趕緊做些點心,待會兒讓你趕車送我去繡坊。”

她的語氣帶著幾分施舍,仿佛我在她眼中隻是個耍脾氣的孩子。

我麵無表情地看她。

自陸清遙歸來,柳婉柔每日繞路接他,我曾提議讓他坐車後,我來趕車,她坐我身旁。

可她拒絕,說陸清遙隻慣她趕的車。

她讓我坐車後,隻因陸清遙會頭暈。

有一次,我因趕車遲到,書肆的客人等得不耐,生意受損。

她卻隻說:“清遙身體弱,你多擔待些。”

如今她補償我的方式,竟是讓我送她去繡坊,我隻覺荒唐。

我是她與陸清遙的馬夫嗎?

我淡淡道:“不必了,我待會兒步行去書肆。”

她愣住,怕是忘了我是何時開始選擇走路的。

每日清晨,陸清遙總要花許多時間整理衣冠,耽誤時辰。

這常讓我們三人遲到,不僅擾亂我書肆的生意,更讓我對他們的親昵舉止心生厭倦。

我將飯盒放在門邊,轉身收拾書袋,柳婉柔忽道:

“今晚我可能晚歸。”

我輕聲道:“好。”

她又說:“清遙今日生辰,他在鎮上無甚朋友,邀我一同慶賀。”

我依舊道:“好。”

她似乎不甘心,追問:“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我停下腳步,轉身看她:“說什麼?祝你們玩得盡興?”

柳婉柔臉色一變,猛地站起:

“顧景然,你非要這樣嗎?我都說了會與他保持距離,你還想怎樣?”

我看著她,平靜道:

“柳婉柔,這六年,我為你做了多少,你心裏清楚。可你呢?你何時真正在意過我?”

她張了張嘴,卻無言以對。

我沒再看她,提起書袋出門。

身後傳來她低低的聲音:“景然,我不想跟你吵......”

我沒回頭,隻覺得心頭一陣輕鬆。

或許,從這一刻起,我真的可以放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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