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龍族幼子的麵,我把他的族人丟進山穀喂野獸。
他不吼也不鬧,隻是剜出逆鱗,血淋淋捧到我麵前。
「我隻有你了,無論如何別丟下我。」
我鄭重收下,往後十年助他擊垮政敵,搗毀研究院。
大仇得報當天,他卻聯合研究院院長的女兒,讓人擰斷我四肢吊在山穀上,日夜暴曬。
「傷害我族人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我要讓你也嘗嘗他們的痛!」
後來我被禿鷲啄瞎雙眼,啃噬皮肉。
他又哭著抱住我,割開手腕喂我龍血,求我別死。
1.
「把她放下來。」
伴隨一道冰冷的聲音,一坨爛肉狠狠砸在地上,鮮血四濺。
敖宸柏皺眉後退兩步,粗暴地拽住我的頭發,給我喂血。
「這就受不了了?向明瑜,你所經曆的痛苦還沒有我族人的萬分之一!」
黏膩的腥味充斥口腔,我空洞洞的眼眶艱難擠出眼珠,骨骼嗡鳴劇痛。
轉瞬間,鮮血淋漓的肉泥恢複成了人形。
我咽下血腥味,恢複清明的視線倒映出敖宸柏的身影。
下一秒,卻被一個柔美的熟悉麵容擋住。
「姐姐,你沒事吧?」
燕婷婷伸出手,快碰到我時猛地瑟縮回去。
「你別怪小柏,如果不是因為你做了那種事,小柏不會......」
她頓了頓,聲音又輕又膩。
「所以這點小小的懲罰,姐姐是能承受的住吧?畢竟比起這個,你當初把小柏的族人推下山穀喂野獸,才是罪該萬死。」
我死死瞪著她,喉嚨裏發出嗬嗬聲。
敖宸柏眼神一冷,揚手甩了我的一巴掌。
「誰準你用這種眼神看婷姐姐的?!」
力道可怖,我耳膜瞬間破了,流出汩汩鮮血。
他眉頭褶皺更深,明顯忍著怒氣。
「向明瑜,你在裝什麼?我才給你喝了龍血,你現在不可能就這麼輕易受傷!」
我嘴唇翕動,燕婷婷突然驚呼一聲。
「天哪,我的藥劑呢?!不會是姐姐你偷了吧?那種藥劑隻會讓傷口看著嚇人,根本不會有事」
她捂著嘴,眼神變得難以言喻。
「姐姐,你想要小柏心疼你,也不必用這種手段啊,這種藥劑隻要你說一聲,我給你就是,你何必找別人......」
話音剛落,周遭的氣氛陡然凝滯。
敖宸柏暴怒地掐住我的脖頸,重重喘了口氣。
「你能耐啊,向明瑜,我身邊竟然還有你的人?!說!是誰!?你又勾引了誰為你賣命!!」
我眼前一陣發黑,沒回答這個問題,隻艱難道。
「......阿柏,你不該把燕婷婷留在身邊......」
「她是......燕院長的......女兒......」
敖宸柏一把甩開我,冷笑道。
「我做什麼還輪得著你置喙?!不說是吧?來人!把她重新吊上去。」
手下人熟練用繩子綁住我,我倒吊著,全身血液一股腦兒湧進大腦。
我麵色漲紅,脖頸甚至開始腫脹發青。
機器緩緩上升,敖宸柏突然開口。
「等等。」
燕婷婷得意的笑僵在臉上。
我看著他靠近,眼瞳深處滲出光亮。
熟悉的血腥味重新灌入口腔,我閉上嘴拚命掙紮,卻被敖宸柏牢牢鉗住下巴。
「想死?沒那麼容易,我偏要讓你生不如死!」
麵皮承受不住強烈的悲痛裂開,而那道傷口卻沒有愈合。
我眼睛瞬間黯淡無光,龍血的治愈作用已經開始對我失效了。
很快,我就要離開了。
2.
夜晚來臨,禿鷲掀起呼嘯的冷風在我身邊盤旋。
我身體瑟瑟發抖,閉緊眼準備承受再一次撕咬,繩子卻一鬆。
「阿姐總是這麼嘴硬,不肯跟任何人服軟。」
敖宸柏喟歎的聲音響起,冰涼的藥膏融化在我臉上。
他有些疑惑喃喃。
「你的傷口怎麼還在?是剛剛禿鷲傷得嗎?」
我慢慢睜開眼,心軟爛酸澀得冒泡。
「阿柏,你怎麼能帶著燕婷婷......」
「閉嘴。」
敖宸柏的臉瞬間陰沉下來,用力掐住我的雙頰。
「你以為你養了我十年,就能把滅族之恨抹消嗎!!是你把我的族人推下山穀,讓他們屍骨無存!如果不是婷姐姐告訴我,你是不是準備騙我一輩子!!?」
胸腔傳來刺痛,我低下頭小聲道。
「對不起。」
「別跟我說對不起!」
他死死盯著我,眼底哀傷憤恨交織。
「你不配。」
我悲痛地看著他,動了動嘴。
突然前方大亮,燕婷婷帶著一群人衝了過來。
「小柏!給姐姐送藥的人抓到了!」
敖宸柏軟下來的眼神迅速結冰,他嗤笑道。
「你真是死性不改,我就不該對你心軟。」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下人抓住頭發,扔進別墅。
身旁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哭喊道。
「向小姐,你就招了吧!我上有老下有小,如果不是你答應我,幫你偷藥劑出來,你就給我一百萬,我是不會幫你的啊!」
我剛抬頭,尖細的高跟鞋就狠狠踩在我的後腦勺碾進地裏。
「姐姐你也真是,怎麼能這麼威脅別人呢?苦肉計不是這麼用的啊。」
我趴在地上,艱難呻吟。
「我沒、沒有......」
一陣劇痛襲來,高跟刺進我的顱骨,流下一灘血跡。
敖宸柏雙手抱臂,在一旁冷漠地看著。
燕婷婷見狀勾起嘴角,喚來下人。
「姐姐,如果每個人犯了錯不受懲罰,這種事還會發生,這樣吧,我就替小柏假裝教訓你一下,不會受傷,姐姐你可要好好配合我喲。」
話語剛落,棍棒劈頭蓋臉落在我身上。
鮮血浸濕了衣裳,我咽下喉中的慘叫,不停翻滾,卻被人死死摁在原地。
不消片刻,我渾身皮開肉綻,成了個血人。
敖宸柏眼眸微動,下一刻,燕婷婷嬌俏嗓音響起。
「哎呀小柏,我忘了說棍子是用特殊藥水浸泡過的,傷口看著唬人,其實隻是皮肉傷而已。」
敖宸柏向前的腳步一頓,淡淡道。
「她交給你處置,不用過問我。」
燕婷婷眼底閃過得意,語氣冰冷。
「那就請姐姐暫時在地下室休息吧,來人,把姐姐的人和她關在一起。」
我猛地回頭,隻見被打得眼淚鼻涕糊一臉的中年男人盯著我,眼裏爆發出恨意。
一顆心直直墜到了穀底。
我下意識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敖宸柏。
他抿緊嘴唇,偏頭避開我的視線。
身後傳來粗魯地拉扯,我重重摔在地上,眼睜睜看著唯一的光源消失。
「媽的!都怪你這個賤人!你要是早點承認,我至於被燕小姐打一頓,還被關在這個破地方嗎!?」
男人撕扯著我頭皮,對我拳打腳踢。
我弓著身子,抱頭縮在角落裏。
血越流越多,我的意識漸漸模糊,恍惚間敖宸柏幼時的模樣浮現在眼前。
他無措地捧著我燙傷的手,眼眶紅紅的。
「阿姐,你痛不痛啊?」
撕拉一聲,冰冷的氣息攝入靈魂。
我麻木地盯著天花板,任由惡臭的身軀覆了上來。
3.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門轟然打開。
敖宸柏喘著粗氣,看清屋內情景後,瞳孔驟縮。
「天哪姐姐!他好歹是你的人,你怎麼能下這麼重的手?!」
燕婷婷小臉蒼白,像是再也看不下去似的偏過頭。
我坐在血泊中,宛如僵硬的木偶,身邊是一具被割喉的屍體。
「阿姐......」
敖宸柏聲音有些發抖,朝我伸出手。
突然,一個亮晶晶的東西落在地上,吸引了他的目光。
燕婷婷眼珠一轉,趁機拽過我,用力擠出兩滴淚。
「都怪我,我原想著那男人是姐姐的人,姐姐是願意和他待在一起的,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小柏,你罰我吧!都是我的錯!!」
敖宸柏拿起地上沾血的龍鱗,似是咬著我的血肉,低吼道。
「這是從哪裏來的?!向明瑜!你竟然敢拔了我族人的鱗片!你害死他們還嫌不夠嗎!?還要虐殺他們!!」
我機械地轉動目光落在他臉上,嘴唇微不可察地動了動。
同一時間,燕婷婷嬌柔地鬆了口氣。
「小柏,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你之前給姐姐的逆鱗呢。」
敖宸柏譏誚道。
「誰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給出去,糊弄她的罷了。」
轟隆一聲響,疼痛牽連著胸骨,讓我無法呼吸。
原來,自己視若珍寶的東西,也都是假的。
敖宸柏掃過我傷痕累累的身體,疑惑皺起眉頭。
就在這時,燕婷婷掐住我的胳膊,悄然打入一劑針劑。
急速愈合的藥效飛快發作,細胞瘋狂分裂,骨骼哢哢作響。
我咬緊牙關,冷汗直冒,痛到發不出半點聲音。
眨眼間,皮膚恢複如初。
敖宸柏眉宇舒展,淡淡道。
「給你喂的龍血看樣子還有效果,無論怎樣,你不會死的,這次隻是一個小小的教訓,怪就怪你識人不清,自作孽不可活。」
汗濕的發絲黏在我煞白的臉頰。
他神色一愣,伸手捋開我的頭發。
「乖乖聽話,我就不把你吊在山穀上了,我族人的仇——」
敖宸柏克製地收回手,嗓音輕如飛絮。
「我們還有時間,你就用餘生來償還吧。」
說完,他扭頭離開。
燕婷婷怨恨地瞪了我一眼,也跟著走了。
門被關上的那一刻。
我愈合的傷口急劇迸裂,鮮血灑在黑暗中無人知曉。
4.
「我的生日願望是,阿姐永遠和我在一起。」
敖宸柏雙手緊握,鄭重許願。
我看著他在燭火下柔和的側臉,情不自禁伸出手。
突然,畫麵一轉。
我手上沾滿龍族的鮮血,扭頭對上他充滿恨意的眼神。
「我要你血債血償!!!」
脖子被死死掐住,我緩緩閉上眼,眼淚無聲落下。
對不起,隻有這樣才能保下你,這是你父母的懇求,也是我的使命。
徹底陷入黑暗之前,一道急促的嗓音衝破夢魘。
「小向姐!」
我猛地睜開眼,望進了二助田田擔憂的眼底。
「......你怎麼在這兒?我不是讓你走嗎?」
田田淚流滿麵道。
「小向姐,當初我沒錢上學,家裏逼我嫁人,是你資助我,帶我進研究院坐上第二助理的位置!」
「我再怎麼沒心沒肺,也不會丟下你不管的!要走一起走!」
她用力攙起我,兩根細如柴棍的胳膊不停打顫。
我咬牙拖著身軀,跟上步伐。
就在快要踏出別墅時,刺耳的警鈴陡然大響。
「都給我站住!!!」
一聲怒吼衝了出來。
敖宸柏注視著我們,眼神陰冷。
「向明瑜,你到底有什麼魅力?!讓一個兩個人都為你送死!」
不等我回話,他轉向田田,譏諷道。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小伎倆?放你走你偏要回來,敬酒不吃吃罰酒!」
話語剛落,無數黑衣人將我們團團圍住,他們手上牽著獵狗,哼哧哼哧喘氣。
敖宸柏目光森寒,一字一句道。
「放狗。」
伴隨一聲慘叫,田田被利齒撕咬下一塊皮肉,我臉上瞬間血色盡褪。
「小向姐......」
她哆嗦著拿出優盤塞給我。
「這是當初研究院決定虐殺龍族的密令,文件由每個高層簽字同意,其中......就有燕婷婷......啊啊!!」
我眼前霎時爆出一團血霧。
燕婷婷收刀的動作又快又急,與我對視時,勾起唇角。
「姐姐,我隻是替小柏報仇而已,你不會怪我吧?畢竟,這不就你希望的嗎?」
我嘴唇顫抖,指尖觸碰到黏稠的血液,爆裂的疼痛席卷了全身。
「田田......田田......」
淚水打濕了麵容,我哀嚎著發瘋似的衝過去,卻被人一把拽住了。
敖宸柏粗熱的鼻息噴灑我在頸邊,怒吼道。
「你瘋了不成!?就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你想被狗咬死嗎?!!」
我眼前一陣發黑,無力地癱軟在地。
敖宸柏抱著我,摸到一片黏膩的血紅,麵色大變。
「怎麼回事?你的、你的傷為什麼沒有愈合?!」
燕婷婷麵上劃過慌亂,故作鎮定道。
「估計是田田又給姐姐帶藥劑了吧,她本來就是院長二助,弄到這種東西對她來說易如反掌。」
「......是嗎?」
敖宸柏喃喃自語,心下莫名有些不安。
不等他回神,我死死抓住他,用力到指尖泛白,大口大口嘔出血塊。
「阿姐!!」
敖宸柏什麼也顧不得了,連忙割開手腕湊到我唇邊。
「快喝!快喝啊!!」
我不避不閃,任由血水從嘴角淌下。
「咳咳,敖宸柏......如你所願......我就要死了......」
「不行!我不允許!!」
他瞳孔劇烈地收縮了一下,惶然地喃喃。
「你不會死的,沒有我的允許,你怎麼能死!?對了......我的血,我的血!龍血可以救你,你快張嘴啊!張嘴啊!!!」
5.
敖宸柏幾乎將我的腰折斷,顧不得臟汙,修長的手指蠻橫地抵進我的唇齒。
血腥味不斷蔓延。
我感到熟悉的液體滑入喉管,眼中難得溢出暢快。
「敖宸柏......你以為,龍族是怎麼滅亡的?」
他瞳孔顫了顫,緊緊盯著我臉上的傷痕。
「先別說話了,我、我先把你治好......」
冰涼的藥膏早就沒了,傷口寸寸裂開從眼角一直到下巴。
我眼珠浸紅,像隻臉皮撕裂的怪物。
燕婷婷緊緊咬住下唇,眼底劃過不甘。
「小柏,你這是在幹什麼?她可是你的滅族仇人!你為什麼要救她?!」
她倏地撲過來想要拉開敖宸柏的手,背地裏卻摳著我掌心的優盤。
我眼前陣陣發黑,抽筋的手指被粗暴地掰開。
「不要......」
淚水打濕了下巴,我哭著喚敖宸柏。
「小柏,那裏麵有龍族滅亡的真相!你看了就會......」
「我知道,我知道,你先把血喝了,現在什麼都不重要!」
敖宸柏似乎慌了,手忙腳亂地擦拭我唇角的血。
見龍血始終不起效,他勃然大怒,聲音帶著惶恐無助的哭腔。
「怎麼回事!?為什麼?為什麼!龍血為什麼不能讓你恢複,阿姐,你、你別嚇我了,我從未想過你死啊,阿姐!阿姐!!!」
我視野的光線一點點消失,敖宸柏的聲音越來越遙遠。
最後的畫麵,是燕婷婷將優盤一腳踏碎,高高揚起下巴看我。
得意輕蔑的神情,死死烙印在我的瞳孔中。
終於,我閉上了眼。
6.
敖宸柏隻覺懷中的身體一輕。
他驚恐的表情滑稽地僵在臉上,淚水啪嗒啪嗒掉落。
燕婷婷見他不說話,有些急切道。
「小柏,你是被她迷惑了!當初她也是這麼迷惑我爸的!不然也不會——」
她將脫口而出的話險險咽了下去,撐起微笑。
「小柏,向明瑜已經死了,你別再......呃啊!」
敖宸柏的手死死掐住她的脖頸,宛如地獄歸來的修羅。
「阿姐不會死的,婷姐姐這張嘴不想要了,我可以幫你。」
他輕如鬼魅的嗓音鑽進她的耳朵,仿佛將她抽筋拔骨。
燕婷婷麵色腫脹,喉嚨發出瀕死的嗬嗬聲。
「對不起......對不起!」
她眼角飆出驚懼的淚水,連連求饒。
敖宸柏麵無表情,將她隨手一甩,打橫抱起我朝裏走。
「阿姐是累了吧?沒關係,我會等你醒來的,不管多久。」
水漬像開了閥的龍頭,無聲無息浸染了氣氛。
在一片死寂中,手下們似乎才反應過來,七手八腳地扶起燕婷婷。
「院長你沒事兒吧?」
「區區一個龍族居然敢這麼對院長,要不要把他——」
手下做了切割的動作,被燕婷婷狠狠瞪了回去。
「別做多餘的事,現在密令已經毀了,向明瑜也快死了,其他根本不足為懼。」
她眼神變得瘋狂又狠厲。
「龍族那群垃圾,都是實驗失敗的劣質品!」
燕婷婷望向敖宸柏消失的方向,癡迷道。
「你去告訴我們的顧客,研究院有世上最後一條龍,我會研究出他們想要的藥物,讓那些富豪們放心,與其做一些虛偽的慈善,還不如把錢投給研究院。」
「畢竟啊,我可不是我爸那個廢物!」
無人的角落,一道人影悄悄將優盤碎片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