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姐出車禍死了，趁著屍體還沒涼透，我抓緊時間開直播求打賞。

“家人們點點讚，衝上十萬我給大家表演掀棺材蓋，保準你們沒見過，我姐死了也還漂亮著呢！”

彈幕炸了。

【禽獸不如的東西，她是你姐姐啊！】

【官方封禁直播間啊，這種家夥也配當人？】

哭到暈厥的父母拚命捶打我，罵我畜生！

我聳聳肩笑了。

“死了多好，她死了還能再賺一筆錢給我當彩禮。”

1

我叫徐耀祖，從出生起就是家裏最受寵那個，包括我姐也疼我。

她考上大學沒去，年紀輕輕就打工賺錢給我花，都是活該的，誰讓她欠我。

聽說小時候她幫我洗澡，粗心害我差點被淹死，也影響了智力才導致我連高中都沒考上。

我姐就是個賤妮子，一切都是她該對我的補償！

母親節當天也是我的生日，我姐從外地買了八小時的硬座風塵仆仆趕回家。

她左手拎著給我媽買的花，右手是我的蛋糕。

“耀祖啊，你姐姐大老遠請假回來給你過生日，還給你媽買禮物，嘖嘖嘖，真羨慕你們家養出那麼個孝順的好閨女！”

鄰居阿姨說完，我不耐煩放下遊戲，下樓幫她拎東西。

我姐徐惠滿頭是汗，從公交車上擠下來還差點兒摔著。

看見我伸手，她局促笑著擦了擦手心的汗珠才將輕的那束花遞給我拿著。

“我沒準備麻煩你的，結果被阿姨看見了就去喊你，爸媽在家嗎？”

她打工多年，沒存到幾塊錢，衣服很廉價，我輕嗤了聲。

“臟死了。”

聽見我話裏的嫌棄，徐慧不好意思擠出個笑來。

她又立刻從兜裏掏出厚厚一疊錢，硬塞給我。

“耀祖，我這個月工資發了，有七千塊，你拿去買球鞋吧，上次不是說你朋友都買了嘛。”

我隨手掂了掂，鼻孔哼出氣，鄙夷地嘖了聲。

錢不夠。

我姐尷尬地縮了縮肩膀，她捂著自己的肚子和我道歉。

她前兩天做了闌尾炎手術，但住院費太貴，隻輸完液就趕緊回家來了。

路上太餓，她吃了個雞蛋補充營養。

我不高興地瞧著她枯黃的臉，皺眉道，“雞蛋兩塊錢一個，你就不能省著點花？”

她和我道歉。

“對不起，確實是我亂花錢。”

她保證下次隻吃麵條，八毛錢就頂飽。

我滿意點點頭。

在打開蛋糕盒子以後，看見是草莓餡的，我大發脾氣就將它砸了。

“你不知道我最討厭草莓味嗎？還故意的是不是？徐慧，你最好給我現在重新去買一個！”

奶油一大團砸在了我姐臉上，她睜不開眼，手忙腳亂說對不起。

拎著包她就出門去買新的。

天氣暴熱，徐慧臉上的奶油融化滴在衣服上，被不少路人指指點點。

我全然不在意，吹著空調打遊戲，直到半小時後，聽見樓下街道上傳來一聲巨響。

有人驚呼，“出車禍了！”

汽油和血腥味飄進屋裏，我邊捂著鼻子邊關窗，耳邊聽見有人喊。

“那不是徐慧嗎？天呐是徐耀祖的姐姐啊，快叫救護車。”

我往下瞥了一眼。

車輪胎下大片的血跡裏，有一隻蒼白的手死死攥緊個精美的盒子，裏麵是我愛吃的巧克力蛋糕。

“徐耀祖不是在家嗎？我剛剛還看見他了，快喊他下來幫忙啊！”

地上那不成人形的一灘，完全沒了搶救必要。

我姐死了。

我沒有絲毫悲傷的情緒。

靜默片刻，拉上窗簾，轉身回房間，把門鎖死，繼續哼著歌催隊友打團。

“蠢貨你們愣著幹嘛？拿龍，集合。”

2

我睡到傍晚，被敲門的動靜吵醒。

“耀祖，你在家嗎？快下來。”

“路上發生嚴重車禍，你姐姐被車撞死了！”

爸媽的聲音焦急得要命，藏不住的恐懼和顫抖。

我很淡定，懶洋洋起身打了個哈欠，隨便回了一聲“知道了。”

路上烏泱泱擠滿看熱鬧的人，事故現場被拉起警戒線。

我媽臉色慘白，踉蹌著走過去，太過傷心結果摔倒，不敢觸碰她渾身是血的女兒。

已經無法捧起，徐慧零碎的身體讓人害怕。

我爸也匆匆趕過來，隻看了一眼就嚇得快要暈厥，被好心鄰居扶住。

他們倆哭得悲天蹌地，在場所有人都沒出聲，隻歎氣。

“好人不長命，徐慧多乖一孩子啊，老天爺真是沒長眼，被撞成這樣，她爸媽傷心死了......”

“徐慧爸媽都是出了名的老好人，行善積德，開的燒烤攤是小本生意，遇到有困難的人還免費送一頓晚餐。他們兒女雙全多令人羨慕，誰承想......”

“好心沒好報哎，聽說她爸媽還準備給徐慧買套房子呢，真可惜了，像他們家那麼疼女兒的少見了。”

聞者傷心，見者落淚，爸媽平時人緣極好，街坊鄰居也都趕過來勸慰他們。

我慢悠悠下樓，所有人看過來。

眼裏是濃烈的質疑和怨恨。

我聽見她們壓低的罵聲。

“可惜了徐慧攤上這麼個白眼狼弟弟，一滴眼淚都不掉，真是好心喂了狗！”

爸媽哭到沒力氣癱坐在地上，他們看向我的目光摻著怒火。

我爸把我拽過去，跪在姐姐屍體旁邊。

“你給我跪下！我聽說她是去給你買蛋糕回來的路上出車禍的。”

“臨死她都不舍得鬆開，我可憐的女兒啊！耀祖，給你姐姐磕頭認錯！”

爸媽都不敢看向輪胎下的姐姐，他們趴在地上哀嚎，哭得肝腸寸斷。

“我女兒年紀輕輕的，怎麼會遇到這種事啊！”

“老天爺，要拿你拿我的命吧，讓我慧兒回來。”

媽媽撕心裂肺的哭聲，引得處理事故的交警都抹了把眼淚。

望向姐姐血肉模糊的屍體，我嘴角慢慢勾起。

我媽哭得撕心裂肺，很吵。

“別嚎了。”

“她死了正好，省得我天天看她那張喪氣臉！”

路人對我投來厭惡的目光，一個老阿姨忍不住開口。

“徐耀祖，那是你親姐姐啊，說的什麼混賬話，也不怕天打雷劈。”

我站起來拍掉褲子上的灰。

看著我媽悲痛欲絕的模樣，還有我爸瞬間蒼老的神情。

我忽然咧嘴笑了。

“死了多好，她死了還能再賺一筆錢給我當彩禮。”

趁著姐姐的屍體還沒涼透，我開啟直播求打賞。

“各位保證沒見過吧，可稀罕嘞，第一視角直播車禍現場。”

圍觀的人都目瞪口呆。

連我媽也停止哭泣，難以置信盯著我的鏡頭。

我咧嘴一笑，對準他們倆哭得紅腫的眼睛和滄桑的麵容。

“家人們，看好了，這直播現場勁不勁爆？一個華子我給你們看更刺激的！”

說著我的鏡頭往輪胎下移，觸及到幹涸的血液邊緣停止。

3

直播間不少喜歡看熱鬧的人瘋狂打賞，但更多的是辱罵。

【禽獸不如的東西，你究竟有沒有良心啊？那是你親姐姐！】

【各位點舉報封了他的直播間，這種畜生不值得讓他吃人血饅頭掙錢！】

愈演愈烈。

在場的人也對我嚴厲譴責。

我完全不在意，隻對打賞禮物的人笑嘻嘻道謝。

忽然一個穿裙子的女孩衝過來，“啪”地給了我一耳光。

我認出來是姐姐的高中學妹趙馨月。

她破口大罵。

“徐耀祖，你還是個人嗎？”

趙馨月哭得渾身發抖。

“徐慧姐姐為了給你攢生活費，放棄讀大學，每天打工到淩晨三點舍不得吃頓好的，長時間餓到闌尾炎，還舍不得住院！”

“聽說你要名牌球鞋，她二話不說就把工資拿給你，你是個畜生，你不配她對你好。”

麵對周圍人驚訝的眼神。

我笑了，淡然開口。

“是她欠我的，況且我又沒逼她給我買。”

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嘈雜的聲音此起彼伏。

直播間人數飆漲。

“聽說他以前還讓姐姐代考，結果差點被退學。”

“他姐姐沒日沒夜打工賺回來的錢全被他揮霍光了。”

“他不學無術，靠姐姐養著，其實該死的是徐耀祖這個寄生蟲。”

我媽以為我悲傷到極點才會這樣，替我辯解。

還抱著我安慰。

“耀祖，媽知道你心裏難過，別憋著。”

“你姐姐從小就和你親，她死了你肯定還不能接受。”

我媽名聲很好，經營著一家燒烤攤養育我和姐姐，還經常做善事，所有人都感慨老天不長眼，奪走她心愛的女兒。

不少人看向我的眼裏透出嫉妒，他們嫉妒我有一個疼愛我的媽媽，還有一個和諧完美的家庭，卻不懂得珍惜。

我彎腰笑出聲。

在我媽的解釋下，他們覺得我太過悲傷才會瘋癲。

這次，我將鏡頭毫不猶豫對準了藍布下蓋著的屍體。

我媽尖叫一聲撲上來要搶我的手機。

沒成功。

我姐的小腿被她不小心踢出去，血淋淋的一條，嚇壞了一堆人。

這次她沒來阻攔我。

而是抓著醫生的白大褂問。

“醫生，我女兒真的沒救了嗎？她還年輕啊。”

醫生為難地開口。

“我們已經盡力了，她當場喪命，完全沒有搶救必要。”

“搶救？”

我嗤笑一聲，輕飄飄說，“她那種蠢貨也配得上搶救？別浪費錢了。”

我爸終於忍無可忍，他暴起一把揪住我的衣領。

“你給我閉嘴，再敢說一句，我就打死你！”

我毫不懼怕，挑釁地看著他。

“想打我？可惜啊，我是你的寶貝兒子，你舍不得。”

萬萬沒想到我爸狠狠給了我一巴掌，力道大得我被打偏頭，嘴角出血。

我爸脾氣一向溫和，鄰居們都從未見過他發火，還是被我氣成這樣。

沒人覺得他做得不對，反而拍手叫好，誇他教子有方。

我舔了舔嘴角的血，笑得更加燦爛，舉著攝像頭，一腳踹飛了蓋在我姐身上的藍布，露出她麵目全非的身體。

“趕緊把她送去火化，眼不見心不煩。”

“我還約了兄弟們喝酒，遲到要我買單的。”

圍觀的鄰居老奶奶被氣得想扇我耳光，我反手就把她推倒在地。

“死老太婆，你知道我身上穿的衣服多貴嗎？你可賠不起。”

4

我媽哭著說自己沒教好兒子，是她的錯。

好心人紛紛勸她看開點。

我把鏡頭轉向哭喪的她。

幸災樂禍道。

“媽，要哭你就哭大聲點，沒吃飯嗎？直播間家人們覺得你像在演戲，還不夠慘！”

我極其惡劣的行為很快在網上引起軒然大波。

一大批記者趕過來采訪。

配文是【吸血鬼弟弟，令人發指連姐姐死後都不得安生。】

啃姐族像吸血鬼一樣，吸幹姐姐最後一滴血。

在眾人憤怒的目光中，我慢悠悠地說。

“羨慕啊？誰讓你們沒個短命姐姐呢？”

由於我姐出的意外，司機處於人道主義賠償了一筆巨款，打到我的卡上。

我笑著截圖給直播間觀眾看。

“死人的錢真好賺，嘿嘿，又能買新鞋還能和兄弟們去喝酒了。”

評論區瞬間炸了。

【畜生玩意兒，那是你姐姐用命換的錢，你拿著不怕她晚上來索命嗎？】

【你姐屍骨未寒，徐耀祖你還是用這筆錢給她辦個風風光光的葬禮。】

【建議大家眾籌，打死這個王八蛋！】

混亂中，不知道是誰先起頭衝上來揍我。

我爸媽都扛不住，很快我渾身都是爛雞蛋，眼睛也被打腫。

警察維持秩序，穩定下來，我剛鬆了口氣。

沒想到他們居然朝我走來。

臉色嚴肅。

“徐耀祖，我們查了你姐姐的手機，顯示最後一通電話是你打過去的。”

“當時你和她說了什麼？導致她停在路上不動，意外被拐彎的貨車司機撞死。”

我媽愣住。

顫抖著說。

“警察同誌，你們可不能冤枉人啊，我兒子雖然平時混賬，但肯定不敢害他姐姐。”

“他從小就和慧兒關係好，他現在肯定是最痛苦的。”

我媽哭紅了眼，剛失去女兒，隻剩下唯一的兒子，她死死護著我。

隻是我直直對上她的眼睛，淡然說，“對，是我打給她的電話，害死了她。”

在場的人包括記者都驚詫萬分。

我的回答讓我媽目瞪口呆，她更是緊緊拽住我的手，著急道。

“耀祖，你怕不是昏頭了，這可開不得玩笑啊。”

“你姐是出意外死的，和你沒關係，你快和警察說。”

我爸瞬間暴怒，朝著我猛踹一腳。

“你這個敗家子，為什麼害死你姐姐？”

“她供你吃，供你穿，究竟是哪裏對不起你？”

圍觀群眾紛紛掏出手機拍下我的臉，直播間人數飆升至1w+，還在飛速上漲。

我抽著煙，一個個懟回去。

“眼紅嫉妒我？有本事你們也去死個姐姐啊，不止能起號還能火。”

網絡上鋪天蓋地全是辱罵聲，還有人跑到現場來朝我砸磚頭。

【這種弟弟才該被貨車撞死！他姐姐太可憐了，活著被吸血，死了還要被弟弟當掙錢工具。】

【我是徐慧朋友，去年冬天，她發著高燒給徐耀祖買羽絨服，自己隻穿一件薄毛衣，結果肺炎住院，她一次都沒來看過，純純的白眼狼！】

我受盡萬人唾罵，短短幾小時就榮登熱搜第一。

很多網友還恨不得隔著屏幕撕了我。

我爸痛苦得趴在地上哭嚎，撕心裂肺。

“你姐姐對你那麼好，為什麼你要害死她？”

我想把我爸扶起來，結果被他狠狠甩開。

我沒生氣，反而嬉皮笑臉撐了個懶腰。

對著暴怒到極致的人群，緩緩開口。

“因為她該死。”

5

轉頭，我看向在地上哭到沒力氣的媽媽。

“你覺得我說的對嗎？我親愛的媽媽，徐慧本來就該死，她欠我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