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不太喜歡孫女。

所以在兒子過年時要求我進城照料高考失利的孫女時。

我果斷拒絕了。

可最後在兒子苦苦哀求下，我還是心軟答應。

可沒想到在我剛到第一晚，就和孫女大吵一架。

孫女想不過，竟在我下樓散心期間跳樓自殺。

兒子得知消息趕回家，悲痛欲絕：

「媽，就算你再討厭顏顏，可她好歹是你的孫女，你怎麼能害死她呢？」

我被兒子拍抖音發布網絡哭訴，被網暴活生生逼死。

再睜眼，我回到了兒子求我去城裏照顧孫女那天。

1

沒想到我年過半百還能被網絡暴力活生生給逼死。

「媽，就當我求你了，顏顏高考沒考好，心情壓力大，正需要人照顧。」

「顏顏媽媽才去世，我忙著處理後事，不敢告訴她，媽，你就當幫幫我，幫我照顧一下吧。」

「顏顏的狀態太差了，如果不是擔心顏顏，我也不會麻煩你......」

聽見兒子和上一世一模一樣的苦苦哀求，我背後被汗水浸透。

我分明記得自己已經死了......

在上一次的記憶中，兒子也是這樣求我，我心軟答應了。

可迎接我的卻是孫女的自殺，兒子痛哭和謾罵，還有不明真相的網友鋪天蓋地的網暴。

強烈的自責和疑惑縈繞心間，最後導致我心梗離世。

可哪曾想再一睜眼，我居然又回到了兒子苦苦哀求我照顧孫女的這天。

我按住發疼的心臟，感受到它有力的跳動，心情十分複雜。

「媽年紀大了，照顧不了，你還是想想其他的辦法吧。」

我直接拒絕。

可兒子卻繼續堅持，不依不饒：

「媽，顏顏好歹是你的孫女，你就當幫幫她，隻需要你去陪兩天，等顏顏的情緒穩定一點，你立馬就可以回家......」

兒子喋喋不休，可上一世的結局曆曆在目，現在想來心臟都是一陣抽痛。

不止是因為孫女的自殺，更有兒子說我是殺人凶手的那種眼神。

那種怨恨、憤怒的眼神。

「媽，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歡顏顏，可我沒想到，你居然會害死了她，你這個殺人凶手！」

「早知今日，我就不該讓你來照看顏顏！如今你讓我失去了唯一的孩子，你為什麼不去死！」

他憤怒的眼神似乎透過了前世的時空再次映入我的腦海，我捂住胸口，劇烈的疼痛讓我忍不住掛斷電話。

我需要一點時間來平息和消化自己死掉又重生的事實。

可兒子不給我一點喘息的時間。

電話又打了過來。

「媽，就算我求你了好不好？顏顏媽媽已經死了，我不能再失去顏顏，這是我們家的血脈，我唯一的孩子了啊。」

「你就當救救我吧，我真的無法再失去顏顏了啊！」

兒子情真意切，我原本要嚴詞拒絕的話卡在嘴邊，最後還是答應了。

或許，我這次的重生就是為了來阻止孫女的離世，讓她能夠平安的活下去。

於是最後，我還是收拾了東西去兒子家。

如同前世一樣，此時兒子已經離開去處理喪事，開門的還是顏顏。

她看見我，紅腫的眼睛透露出震驚，就和上一世一樣，卻又比上一世多了更對複雜的感情。

「奶奶？」她喊我。

我看了她一眼，淡淡嗯了聲。

看到她臉上還沒擦幹的淚痕，想起上次見麵時的冷漠，我不由放軟了聲音：

「不就是沒考好嗎，有什麼哭的，鼓起勇氣再來一次不就行了。」

隨後我進門放下東西，語氣生硬：

「你爸在外地有事回不來，這兩天我照顧你。

不過是一次考試而已，你不用有太大的壓力，沒考好再來一次就好了，我的孫女，不至於如此沒有勇氣。」

話說完，顏顏的眼睛更紅了。

我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話，應該沒說錯吧。

可看著顏顏此時的模樣，我煩躁的摸了摸頭。

我雖然當了母親，有個兒子，但實在是沒有做母親的經驗。

畢竟就連我的這個兒子，也是個意外。

2

我是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

年輕的時候就給戀愛對象說過，婚後絕不要孩子。

因為說的十分絕對，也導致很多人一聽見這個要求就走了。

隻有我的前夫，在思考了三天後還是決定娶我，說沒有孩子沒關係，他是真的愛我，所以願意不去在乎這些。

也許是他的表情太真摯，太誠懇；也許是那天我突然很想結婚。

我嫁給了他。

可婚後一個月，我突然發現自己懷孕了。

在麵對我的無措和慌亂時，前夫躲避著我的眼神說是因為避孕套全被他紮了眼。

他說女人的價值生來就是孕育下一代，婚前他可以容忍談戀愛時我的胡言亂語，但婚後，必須一切聽他的。

我直接被他這番話給氣笑了，當場直接提出離婚。

可他這時卻突然態度驟變，麵色狠厲的開口：

「這是我的種，就算要離婚，也必須等你把孩子生下來！」

那段時間，我又吵又鬧，甚至一度想要把孩子弄掉。

可我失敗了。

孩子的生命力很強，而我肚子也隨著時間逐漸顯懷。

到後麵，我好像真的被激發出了母愛，開始覺得孩子是無辜的，於是不再懷著打掉他的想法。

可欺騙就是欺騙，我始終不能原諒前夫。

直到生下孩子剛滿一個月，我又提出了離婚。

這一次前夫一家毫不猶豫的同意了，但條件是讓我把孩子給他。

我答應了他們的條件，畢竟我從來都不想要孩子，就算一時被刺激出來母性，在生產後也會因為劇烈的疼痛和丟掉半條命消失殆盡。

所以自一開始，我就沒打算留著這個孩子。

因為我知道自己不會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我不知道前夫一家是怎麼形容我的，但據我所看見的，兒子的態度對我並不算好，也就知道他們不可能在他麵前說我的好話。

哪怕知道我住在哪，也從來沒看過我一次。

直到他結婚，我送去了六十六萬賀禮，上麵寫著十八年的撫養費。

在那之後兒子才逐漸和我聯係。

後來他父親一家去世，兒子和我的關係開始有所親近。

但畢竟從小沒養在身邊，我跟他除了血緣上的羈絆，多餘的親情我卻是分不出一點。

連帶著他的女兒，我也是禮貌客氣的距離。

這就是為什麼兒子給我打電話，我第一反應是拒絕。

因為在我的認知裏。

養恩大於生恩。

二十多年都沒見過的人，想要我突然很愛他，很愛他們一家人。

對不起，我辦不到。

3

「奶奶，對不起。」

正在我回憶往昔的時候，原本安靜的顏顏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我有些呆愣。

以為她是在對不起麻煩我過來一趟照顧她的原因。

於是開口說道：「你是我的孫女，即使是在法律上我也有義務照顧你。」

我以為自己說的足夠委婉，甚至拿血緣關係說事，隻為能減輕她的愧疚。

畢竟雖然很少接觸，但這個孫女在我的印象裏還是十分乖巧的。

可顏顏搖搖頭：

「不是的......奶奶，我很感謝你，不過，你還是回去吧，我不需要你照顧。」

「為什麼？你們玩我呢？」我有些生氣，兒子求著我來，我到了之後孫女說不需要我，這是把我當猴耍嗎。

「不是的奶奶，隻是、隻是、你不能待在這裏，會有危險的......

奶奶，就當我求你了，你走吧。」

顏顏緊緊咬著嘴唇，眼淚大顆大顆的掉落，

我腦袋突然一根弦繃緊。

有危險？什麼意思？

我似乎想到了什麼，看著麵前哭紅眼的顏顏，想起上一世本來萎靡不振的她，再看看現在麵前這個愛哭鬼，心中有了猜想。

「你是不是想跳樓自殺？」

我顫聲問道。

麵對這個可能是前世被我害死的孩子，我連手都在微微顫抖。

我的一句話讓顏顏傻眼了，紅腫的眼睛瞪的老大，不可置信的盯著我。

看著她的反應，我知道自己說的沒錯。

「奶奶？你為什麼......為什麼？」

「因為我可能和你一樣，重生了。」

4

在確認我們都是重生的後，我和顏顏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談了談。

她告訴我，高考失利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她發現了......

她欲言又止的看向我。

「爸爸出軌了。」

我有些詫異。

說實話我和兒子的相處時間並不多，最多電話聯係，他出軌的事我還真不知道。

「上一世，我發現爸爸出軌後和他大吵了一架。

他讓我別多心，說林阿姨不是小三，還說他和媽媽早就離婚了，隻因為我要考試才沒告訴我。」

「我恨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家庭，對待我，就給媽媽打電話，可媽媽那邊卻一直沒接通。

我又想告訴奶奶你，想讓你教訓爸爸，可爸爸說，你和他是一家人，你不喜歡我，你不會向著我，讓我不要多費唇舌。」

「所以，你因為爸爸出軌，最後想不通就要跳樓自殺？」

這也太傻了吧。

顏顏搖頭。

「不，我是被人推下去的。」

我赫然。

「爸爸出軌了，但我還有媽媽，我不能讓媽媽傷心。」

但看著麵前女孩堅強又懂事的樣子不似說謊，我也陷入沉思。

難道是我出門散步沒關門，才導致凶手有機可乘，害了顏顏？

顏顏察覺到我的情緒，連忙開口：

「奶奶，我的死跟你沒有一點關係，上一世，是我對不起你。」

「是我害你變成了那個樣子。」

顏顏說，她死的時候，靈魂飄到空中，親眼看見我是如何被誣陷謾罵被唾棄的。

她想出來澄清，想告訴所有人真相，還我一個清白。

可那時候她隻是一個半透明的魂魄，什麼都做不了。

「奶奶，這件事本來就和你沒有關係，是我害了你......你還是回家吧，這一世我不想再害得你變成那個樣子。」

「那你呢？」

「我要留下來，看看究竟是誰想要害我，如果這一次我依舊沒有逃脫魔爪，也絕不會再拖累你了。」

我愕然，對於我來說，此刻的確是我離開的最好時候。

畢竟我已經因為她死了一世，這一世我想要好好活著。

可我脫口而出的的答案卻是：「我陪你。」

聽見我這句話，顏顏又要哭了。

我看著她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沒有把她媽媽離世的消息告訴她。

這孩子心太細，我怕她真的接受不了。

5

晚上九點，我和顏顏坐在客廳裏麵。

上一世我是在這個時間和顏顏大吵一架離開的。

這一次，為了以防萬一，我便帶著顏顏一起下樓。

準備在外麵的酒店住一晚。

畢竟那可是殺人凶手，此時我們還不知對方的凶狠程度，與其麵對他，不如先躲著他。

顏顏不解：

「可是這樣的話，我就不知道是誰要害我了。」

「顏顏，我知道你心急，但我們是兩個女性，我們不了解對方的實力隻能先自保，畢竟隻有自保了，才能找出凶手，而不是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

不過你放心，我在家裏多放了一個手機，隻要他來，我們就一定能知道他的真麵目。」

說罷，我把手機的視頻模式打開。

畫麵上出現的正是房間門口的圖像。

顏顏瞪大眼睛看著我，用眼神誇讚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終於，門口有了動靜。

我和顏顏屏住呼吸，等待對方的模樣。

......

「爸爸？」

顏顏驚呼出聲。

門口悄咪咪出現的人，赫然就是我的兒子，顏顏的爸爸，趙慶明。

「爸爸怎麼回來了？不行，那裏有壞人，我要給爸爸打電話，讓他趕快離開。」

顏顏著急的拿過手機，生怕上一世的慘劇再次上演。

雖然她對趙慶明有怨言，但那畢竟是她的父親，她還是愛著他的。

我拉著顏顏，總覺得不對勁。

視頻中，趙慶明呼喊著顏顏，直到每個房間都找過了，都沒看見人。

他有些惱怒，給我打來電話。

而我因為開著視頻沒接。

趙慶明又把電話打給顏顏。

接通後，對方連忙問道：「顏顏，你和奶奶去哪了？」

在我的示意下，顏顏道：

「爸爸，奶奶說我壓力大，帶我出來玩了。」

趙慶明似乎有些詫異，語氣不耐：

「你跟你奶奶關係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

這句話問的很奇怪，帶著絲絲不對勁。

顏顏疑惑開口：

「她是我奶奶，血濃於水，我們關係自然好了，怎麼了嗎？」

對方明顯被噎了一下，繼續道：

「沒事，就是問問......那你們什麼時候回來？」

我朝顏顏比口型。

「明天回來。」

得到回答，兩人說了一些其他的，這才掛斷電話。

剛掛斷，顏顏就迫不及待的問我為什麼不告訴爸爸實話。

「要不我們還是報警吧，萬一那個人對爸爸下手怎麼辦？」

可這時候我和她卻有不一樣的看法。

也許是沒有親情濾鏡，對於趙慶明的突然回家，時間還是如此的湊巧，我總感覺，事情不像表麵這樣簡單。

上一世顏顏死後，趙慶明也是很及時的趕到，抱著顏顏的屍體哭著指責我，將我架在一個殺人凶手的位置。

但我記得，他讓我照顧顏顏的理由就是他在外地處理喪事，傷心欲絕，他無法站在顏顏麵前，也無法照顧她。

可兩次，那麼忙碌，且在外地的他都這麼巧合的出現在了這裏。

如果說這其中沒有聯係，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

「該死的，他們怎麼跑出去了！」

下一秒，手機裏傳來趙慶明的聲音。

「媽的，白跑一趟！」

趙慶明並沒有在家住下，直接摔門而出。

我問顏顏，上一世出事前有沒有什麼特別的點。

顏顏不傻，她自然知道我在懷疑什麼。

許是為了讓我放心，許是為了給自己的爸爸證明清白，她努力的回憶著。

最後，她終於反應過來，卻白了一張臉。

「門，他有門的鑰匙。」

「鑰匙......他有鑰匙，我聽見了門鎖轉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