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也是一個勁的歎氣,欲言又止。
我淡淡笑笑,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
「父親母親,女兒不孝,我想離京。」
正廳忽然一片死寂,眾人的視線落在我的身上,有詫異,不解,我像是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玉瑤,你莫要說胡話,沈家不成,爹再給你相看好的,年歲大又如何?你是我顧家的嫡女,身份尊貴,天下的男兒是要搶著娶你的。」
父親走到我身邊,語氣不忿。
我的心中一股暖流經過,我知曉父親是哄我的,即便我家世好又如何,被沈家當成貨物一般退了七十七次,聲名狼藉,無人敢娶。
若是父親仗勢欺人,強迫別人娶我,我後半生也過不安生。
我朝著父親母親盈盈一拜。
「女兒去意已決,還望成全,女兒從小從未提過什麼要求,這次......就算女兒求您。」
我抬眸,眼前已經氤氳出一層水霧來。
離家,我自是不舍的,舍不得疼愛我的父親母親和兄長,也舍不得住了二十二年的顧府,可是我不得不去。
人言可畏,意中人背叛,這裏讓我感到窒息。
父親原本憤慨的神情變得無奈,最終隻化為一聲歎息。
「若你去意已決,為父也不好再說什麼。」
顧家有許多莊子,我去哪裏都可以的。
父親話音剛落,話鋒一轉。
「你走可以,但是顧家的女兒沒有平白受屈的道理,為父勢必要給你討個公道!」
我一怔,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多謝父親。」
我並非什麼真正良善之人,我睚眥必報,在府中未曾受過一日委屈,自然也不會在外人那裏受了氣。
隻是天色已晚,我便先回了閨房。
第二天我在收拾行李,小桃在我身邊哭哭啼啼。
「小姐,外麵危險,若奴婢不在您身邊,您一個人如何生活?」
小桃是家生子,從小與我一起長大,早已有濃厚的感情,隻是正如她所說,外麵危險,我甚至還沒想好去哪裏,帶著小桃,隻會給她增添麻煩。
小桃該找個意中人,平淡的過一生的。
我還未開口,便聽到門口傳來熟悉的聲音。
「你要去哪?」
我收拾行囊的動作一頓,回頭看去,沈硯正逆光站在門口,嘴角帶笑,像我們第一次見麵那般,不羈,目中無人。
第一次看到沈硯的時候,我在想,這世間竟有這般好看的男子,如謫仙一般,從話本子裏走出來的人物,他的一言一行,都撞進了我的心裏。
驚鴻一瞥,也比不過七年來積攢夠的失望,如今的他,在我眼中黯然失色。
「沒什麼,出去散散心。」
我敷衍著開口,並不打算將實情告知沈硯,畢竟沒有任何意義。
我倒不知,父親還未曾帶我去沈家找他們算賬,他們倒是找上門來了。
沈硯邁開步子,正要往裏走,卻被我製止。
「沈公子留步,這是我的閨房,你進來於理不合,況且我也不是那等子小門小戶,外男隨便進女子閨房。」
我的言外之意已經很明顯了,沈硯自是聽了出來,他臉色驟變,邁過門檻的腳也收了回去。
「顧玉瑤,你何意?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如今甩臉子給誰看?」
這些話讓我血液凝固,我死死攥緊拳頭,似笑非笑的看著沈硯。
「沈公子,我雖與你有婚約,卻也不是那等子低賤之人,不需要你來憐憫施舍我,我被你失約了七十七次,既然沈公子這麼不想娶我,這婚約作罷便是,由不得你來一次又一次作踐我。」
沈硯擰眉。
「顧玉瑤,你瘋了?婚約是兩家長輩定下的,豈是你說作罷就作罷的?」
沈硯的聲音拔高了幾分,眉頭緊鎖,眼中滿是不解和惱怒。
我冷笑一聲,將手中的衣物重重扔進行囊中。
「沈公子,你捫心自問,這七年來,你可曾有一次將我放在心上?柳如煙一有事,你便拋下我不管,七十七次婚禮,次次如此。我顧玉瑤雖不是什麼金枝玉葉,但也不是任人踐踏的泥!」
沈硯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化為一聲冷哼。
「玉瑤,你何時變得如此咄咄逼人?如煙她身子弱,我多照顧她一些有何不可?你身為我的未婚妻,理應體諒我才是。」
我氣得渾身發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體諒?沈硯,你可曾體諒過我?你可知道每次你拋下我,京中的人是如何議論我的?他們說我是沒人要的棄婦,說我連一個柳如煙都比不上!」
沈硯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那些閑言碎語何必在意?你是我沈硯明媒正娶的妻子,誰敢說三道四?」
我搖搖頭,眼中滿是失望。
「沈硯,你根本不懂。我要的不是一個名分,而是一個真心待我的人。既然你的心不在我這兒,這婚約不要也罷。」
沈硯似乎被我的話刺痛,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腕。
「顧玉瑤,你別忘了,當初是你求著要嫁給我的!」
我猛地甩開他的手,眼中含淚卻倔強地不讓它落下。
「是,是我瞎了眼!如今我看清了,沈硯,我們到此為止吧。」
沈硯愣在原地,似乎沒想到我會如此決絕。
「你......你真的要退婚?」
我深吸一口氣,堅定地點頭。
「對,我要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