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等上菜之際，那邊濃情蜜意，偶爾看見葉佳純低眉淺笑，與對麵那人相談甚歡。

薑唐這番胡鬧，沒給周衍行添著麻煩，反倒讓自己心裏堵塞不少，橫了根刺似的，仿佛不出這口氣就不舒坦，於是搖手叫來服務生，“你剛剛給我的菜單，上麵的菜每樣來一份。”

服務生驚愣一瞬，再次向她確認：“您確定每樣來一份？我們這裏菜品至少有五十多種。”

“對，每樣一份。”薑唐堅定，指著過道那邊，“他買單。”

服務生為難，“這——”

“那是我大哥大嫂，親哥，你不信？”

服務生還是小心為上，笑臉相對：“我去確認一下。”

轉身走到周衍行那桌，打斷二人交談，告知他們：“那位小姐說，我們店裏所有菜品各要一份，您買單，這邊需要您確認一下。”

周衍行掃了眼，起身過去，“你確定要點這麼多？”

“確定。”薑唐挑釁目光閃過。

周衍行又問：“吃不完怎麼辦？”

“我不管。”薑唐橫眉怒對，“這點錢對你來說也不算什麼吧？你既然是我大哥，給我花點錢怎麼了？”

“錢不是問題。”周衍行紳士一笑，“你想點我不攔著，但就一句，吃不完，後果自負。”

薑唐一聽就來氣，渾身炸刺：“自負就自負！”

“好。”周衍行對服務生笑道：“按她說的辦。”又交代一句：“吃不完的話麻煩幫我全部打包。”

薑唐舒了口氣乖乖坐回去。

這頓飯時間不短，吃完時外麵零零星星飄起雨霧，風不停，道路兩側樹葉沙沙作響。

三人出來時，月朗門口的車少了很多，周衍行獨自過去把車開來，服務生幫忙把打包的菜品放進後備箱，因為時間關係，還未來得及做好的菜品已經退了不少，但依舊有三十多份。

薑唐沒當回事，看著服務生有條不紊幫忙往後備箱裏塞東西，不禁罵了句：“這麼摳門。”

周衍行心裏早有招了，也沒計較。

回程一路靜默，薑唐瞧著兩人無趣，壞笑來了句：“你們約會就吃個飯？”

言外之意前排二人自然清楚，成年的世界，不會隻點到為止。

葉佳純喝了點酒，頭腦微暈，臉頰帶點紅暈，心也熱絡不少。

周衍行倒平常，回個頭：“不然帶著你？我沒這麼重口味，我女朋友也沒有。”

薑唐無語，“你們能有片裏演得好？”冷哼一聲，“放我下車，我自己打車回去。”

外麵這會兒雨大了點，淅淅瀝瀝，周衍行便沒停車。

“我先送你回去。”話是給薑唐說的，看的卻是葉佳純，“可以嗎？”

葉佳純點頭，“沒關係。”

微妙氣氛裏薑唐顯得尤為多餘，後半程幾乎如坐針氈，恨不得立馬跳車下去透口氣。

終於到地方，薑唐下去甩上車門，嘴賤來一句：“還折騰什麼？幹脆在車裏解決算了。”看向葉佳純：“別把我哥憋死了~”

周衍行把著方向盤，心中那股原始欲望再次掀起，把車開進車庫，靜默許久，看向葉佳純笑了：“我覺得杪杪的建議可以考慮。”

葉佳純默認，心中似乎也有幾分迫不及待。

車窗突然敲響，周衍行不悅降下幾分，隻見薑唐趴在葉佳純那側，賴皮笑著，把手裏的東西扔給周衍行，“在你房間拿的，我很貼心吧？”

“你現在離開的話更貼心。”

薑唐抿嘴，“你們真覺得自己好看？”留個白眼後離開。

周衍行握著東西升上車窗，思索再三，還是建議：“要不去我公寓，或者去你家？”

葉佳純，“車裏也行。”

周衍行有一瞬錯愕，忽而發覺眼前的人好像陌生了幾分，至少在今天之前，她是過分矜持的。

葉佳純抬眼去掃他，周衍行嘴角微勾，湊上去吻她唇。

待兩人分開時，葉佳純腰間帶子鬆了，周衍行的領帶也不知所蹤，襯衫扣子鬆動兩顆，露出喉結，滾動吐出一句：“佳純，我們結婚吧。”

葉佳純頓了一瞬，憑空增出許多慌張，緩慢整理好衣服，反而猶豫起來：“怎麼突然說這個？”

“我覺得我們很合適。”周衍行說，湊過去，“我更希望以後這種事是光明正大的。”

“我們現在是偷情嗎？”葉佳純玩笑句，看向周衍行，臉上紅暈漸退。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

“隻是今天的不在你的計劃之內。”葉佳純打斷他，“讓你覺得喪失了主動權？”

周衍行尷尬笑笑：“我太心急了，抱歉。”

“不。”葉佳純再次打斷他，坦白：“其實我拒絕你，並不是不想結婚，隻是沒想好是否要跟你結婚。”

“怎麼說？”周衍行麵上有些許被拒絕的無措，但依舊維持風度，“對我不滿意？”

“好像——太滿意了。”葉佳純目光投過來，有幾絲無奈，“我們好像太過合適了，以至於我有點——疲憊，在麵對你的時候。”

周衍行整理好衣服，握著方向盤，考慮怎麼回應。

葉佳純猝然拋來一問：“阿行，你覺得你了解我多少？”

“十分的話，我覺得八九分吧。”

葉佳純搖頭，“我覺得頂多兩三分，當然，我對你的了解也一樣。”

周衍行等著解釋。

葉佳純：“之前我們談過關於一夜情這個話題，我其實有不一樣的看法，至少，我認為這無傷大雅，你情我願的事，女人有時候也有需求。”

周衍行笑了，“你可以提。”

“提我想跟你上床？”她直白托出，“上次去大眾影院，前麵那對情侶熱吻，我其實也想過，但——怕你會覺得我不夠矜持，所以退縮了，我最近想了很多，突然發現其實很多時候我在你麵前都在演戲，演一個完美的女朋友，我演的很累。”

周衍行再次沉默，有些把控不住局勢的挫敗感。

葉佳純笑道：“今晚的開始，我其實很滿意，所以決定跟你——但我沒想到你會提結婚。”

“所以，你現在說這番話是什麼意思？”他的語氣淡了幾分。

“我感覺，你的心，我摸不到，它藏得太深了。”葉佳純有些失落，低著頭，最終還是說出那句：“或者，我們可以分開一段試試？”

“跟我談分手嗎？”

葉佳純點頭。

周衍行回來的時候，薑唐正悠閑吃著薯片，在客廳看電視，聽見動靜立馬趿上拖鞋去看，見周衍行頭發淩亂不少，神色帶點疲倦，也沒留意，反而看看表，好奇：“人送回去了？”

周衍行沒回話，去冰箱拿酒。

薑唐追在屁股後麵嘲諷一句：“這也太快了，連送人帶睡一個小時都沒有？你確定你身體沒問題？”

周衍行懶得搭理，開了瓶啤酒灌下去，好讓腦袋清醒一點。

感情中的挫敗有時候比事業更讓人無奈，想起以往那兩段，似乎每個女主角到最後都會對他發一張——疑似好人卡？

“你咋啦？”薑唐湊過去。

周衍行煩躁來句：“你很閑？”

“對啊。”薑唐看他這樣，心情卻大好，來句流氓話：“不閑有功夫給你送計生用品？”

周衍行冷吭了幾聲，捏著啤酒上樓，碰上薑致遠下來，苦澀叫了句“薑叔”，隨後回房關上門。

薑致遠看他這樣子有些奇怪，下來問：“杪杪，你哥哥這是？”

薑唐有種狗咬呂洞賓的感覺，不由給薑致遠告狀：“他想跟她女朋友在車裏睡，我好心給他送t，他還罵我？神經病吧？”

這話聽的薑致遠耳燥，語氣卻仍柔和，勸一句：“杪杪，你一個女孩子，還是矜持點好~”

“你管我幹什麼？”薑唐氣急敗壞指著樓上，“你管他啊，他不是你兒子嗎？”說完氣衝衝跑上樓。

薑致遠沒轍，女兒打不得，兒子也罵不得，誰讓這手心手背都是肉呢。

之後回房，呆了有一個多小時，薑唐心裏那股氣還是沒消下去，於是躡手躡腳上了三樓。

周衍行臥室空無一人，但書房亮燈。

薑唐輕聲跑過去。

書房門半掩，周衍行仰頭在書桌後坐著。

薑唐敲了聲沒人應，輕輕推開門進去，卻在兩米之隔時看到桌上那盒完好無損的避孕套時愣了一下，很快想明白怎麼回事，偷偷笑起來，又往前一小步，這才感覺氣氛不對。

周衍行並未發覺多餘動靜，靠在椅子上微微仰頭，喉結在燈光下來回滾動，看樣子有些難受。

薑唐又挪近一步，見周衍行左手夾著煙，遞到嘴邊狠狠吸了口，吞雲吐霧之際，騰起的煙霧模糊他犀利的側頜，劃過幾滴汗，但因他仰頭，從薑唐的角度看過去，誤以為是眼淚。

薑唐突覺心中異樣，沒敢再往前，隻說：“沒成也不用難受成這樣吧？”

周衍行身子一震，這才發現薑唐正在一米之外站著看他，一臉疑惑。

他左手指尖的煙噙在嘴邊臉上有幾分尷尬，又帶幾分煩悶，眉心擰的極緊，吼句：“誰讓你進來的？”

這一吼，把薑唐嚇得不輕，身子抖了下，許久才懟回去：“你管我？”但氣勢很虛。

“不知道敲門？”

“敲了你沒聽見。”薑唐走到辦公桌後，卻無意掃到電腦畫麵！

少兒不宜。

她臉一熱，後知後覺明白了過來。

周衍行合上電腦，故作冷靜把煙從嘴上拿下來夾在指尖，有意無意撚著煙紙。

薑唐腳下卻同踩了釘板似的，想走動不了，想留又難受。

周衍行見她不動，冷掃一眼：“沒事就滾。”

薑唐悻悻撤走，可走了兩步，腦子才轉過彎，明明是來找他算賬的，怎麼到最後又挨一頓罵？

氣不過，轉身回去，“你自己看片不關門，罵我幹什麼？”

“你有點自知之明，這是誰家？”

薑唐懟一句，“不是你說我們是一家人嗎？難道現在又不是一家了？那你以後別再管我了！”

周衍行當場啞然，這話不錯，確實是自己說過的，可看她那個樣子心裏的燥悶卻被無故放大。

薑唐不知死活又嘲諷一句：“男人做到你這份上真沒誰了！到嘴邊的肥肉讓跑了，”她還笑道，“不會是你不行吧？”

這話無疑在周衍行自尊上狠狠剜了一刀，他抬眸，瞳孔驟然一縮，目光又冷又駭人。

薑唐壯膽回最後一句：“瞪什麼？自己不行又不是我的錯？”

話音沒落撒腿就跑，沒給周衍行反應機會。

回房後，薑唐心情別提多好了，這一覺也睡的美滋滋。

翌日清晨，周衍行五點半就來敲門，薑唐頂著雞窩頭去開，那人卻正經平淡：“今天有早會，跑完步沒時間給你洗澡，所以今天早點去。”

薑唐正打算鬧個脾氣，腦中突然閃過昨晚周衍行那副頹敗樣子，心情莫名的好。

晨跑結束，薑唐先回房洗澡，然後下樓吃早飯，七點整結束一切跟周衍行往公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