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陳老師話裏話外都帶著幾分指責：「對的，劉子期媽媽，要不是有金飛機的事件，也不會有後續的這些操作了，你體諒一下家長，體諒一下我們老師，別讓我們為難，謝謝。」

兩萬塊錢，我需要攤三千多個煎餅。

至少可以報兩個興趣班，可以帶兒子去北京旅遊一趟，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我握緊手機：「陳老師，我們當初說的隻有消毒產品的費用，沒有說過請道士的錢也需要我承擔。」

陳老師不滿：「總不能讓學校替你承擔吧？一個紙飛機在你看來不是什麼事，但要是每個學生都像劉子期一樣不遵守學校規則，我們當老師的怎麼辦？我們的命不是命嗎？

「在學校裏幫你們教導孩子，下班了還要處理你們之間的家長裏短，夾在中間左右不是人。

「好了，我現在在外麵，不和你多說了，你把錢轉過來，我發給園長。」

記得上個學期，陳老師還一直誇讚我家兒子乖巧聽話，性格比較安靜，她說我兒子放學期間要是能跟別的孩子一樣疊紙飛機，捉迷藏啊，拚圖啊，會有利於開闊孩子的思維和動手、交際能力。

別人能疊飛機，他怎麼不能疊了？

我轉了消毒水需要承擔的三千塊錢過去給她。

「陳老師，學校裏沒有哪一條規定學生不可以帶紙張去學校，更沒有規定學生放學期間不可以自由活動，如果有，請你截圖發給我。」

我來到書房準備帶兒子去洗澡，卻發現他呆愣愣地趴在桌子上。

我走過去彎下腰，「怎麼了？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嗎？」

他把頭埋在桌子上，語氣悶悶的。

「沒有。」

我放低聲音：「子期，你還記得和媽媽做過的約定嗎？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要和媽媽說，隻要你沒做錯，媽媽永遠都會站在你這邊。」

兒子抬起頭，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媽媽，今天我的同班同學打電話給我，他說都怪我要玩紙飛機，害他們不能去學校，還害你賠錢，賠了好多好多錢。」

我收攤的時間不確定，自打兒子上學後就給他買了一個小天才電話手表，避免錯過他的事情。

我邊替他擦眼淚邊問：「誰和你說的？」

「徐君鵬。」兒子停頓幾秒，接著說，「他是我們班的班長，老師很喜歡他。」

「媽媽，我不懂他為什麼打電話過來說我是賠錢貨，我看到大家都玩紙飛機我才玩的，明明……他那天也讓我第二天幫他帶一張金紙片去學校。」

他把頭埋在我的懷裏，抽噎道：「媽媽，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亂帶任何東西去學校了。」

我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在兒子出生的第一年，我老公在路上出了車禍，送到醫院時人就剩下一口氣了，當晚就去世了。

他似乎知道自己沒有爸爸了，從小就比別的孩子敏感，心思細膩。

我心疼的把他從懷裏揪出來，鄭重開口：「子期，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不用道歉。」

錯的人不是你，是站在道德製高點，是強求把歪理強加在別人身上，以「為孩子好」胡亂行使自己權利的大人。

他眼睛亮亮的，「媽媽，真的嗎？」

「真的，你不需要為這件事情感到自責。」

晚上，把兒子哄睡，我輕手輕腳的關上房門，回到自己房間。

徐君鵬媽媽給我發私信罵我：「窮鬼，你現在是什麼意思啊？想賴賬那兩萬塊錢？你要這樣的話我隻能起訴了，到時候對你兒子名聲也不好。」

我不想把事情鬧大，編輯了一長段的信息，於情於理的想和她說清楚。

結果對麵顯示一個紅色的感歎號。

她把我拉黑了！

但是她分明正在班群裏說我說的正起勁。

「我一心為了大家著想，墊付了兩萬塊錢，現在她故意不回信息，不想給，真搞笑，要不是為了孩子，我會這麼多事嗎？時間就是金錢，我還不計較她害了我孩子少上了一天課呢。

「是，這兩萬塊錢也就是我家裏一兩天的開銷，我是不缺這點錢，但是我就是不爽！」

有別的家長說她大驚小怪，其實沒有必要請道士來做法師，多此一舉。

她立刻懟回去：「我大驚小怪？現在是沒出事，等以後你孩子某天在家裏對著空氣說話，你就感謝我了。」

我想著退一步海闊天空，他們卻變本加厲，以為我好欺負，讓我妥協。

我截圖照片發到群裏：「我現在才有空看手機，你把我拉黑了，你既然覺得自己不是大驚小怪，那你起訴我吧，讓法院來判定。」

隨後我懶得再看她發瘋，退出群聊。

陳老師接連幾天給我發信息，我從一開始有耐心地同她講道理，到最後直接哦嗯表情包。

法院的傳票我沒有收到，倒是在攤位前看到了徐君鵬媽媽。

「喲，我剛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原來真的是你在賣煎餅啊。」

我當作沒聽見，動作行雲流水般做好一個又一個誘人的煎餅果子。

她見狀，嘲諷聲更大了。

「你把兒子送進幼兒園，已經把家裏的積蓄掏空了吧？這樣吧，我也不難為你，讓你兒子當著全校同學的麵和我兒子道歉，這件事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