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世代屠戶,謝回安日日與豬作伴,是十裏八鄉有名的豬公。
人人嫌他身上有豬味,粗魯市儈。
隻有廣文堂的第一才女蕭舒韻,願意與他成婚。
謝回安欣喜若狂,卻不料她竟心悅女子,心上人是廣文堂裏學識最好的,他的雙胞胎姐姐謝清樺。
可她不知道,謝清樺是男的。
她更不知道,謝清樺其實就是個草包。
......
女尊國,蓮花村村頭市集。
“半扇豬排,重十五斤半,肉八文一兩,一共收您一兩九錢八文。”
謝回安拿著殺豬刀,順著豬肉麻利劃開,把肉用荷葉包好再遞給鄉親。
自能握住家裏祖傳的殺豬刀起,謝回安就一個人在村口擺攤,剝皮,收錢,砍肉,一賣就是一天。
而今日,他心不在焉地收了攤回家。
剛跨過門檻,就聽到娘在說他。
“你不知道,我們回安天生就是個粗人,學會說的第一個就是‘豬’,你說這是不是天生殺豬的命?但你放心,他身體好,精力也旺,一舉得男絕對不成問題......”
謝回安抓著錢袋的手不由收緊。
女尊囯以女為尊,女子讀書治國平天下,男子懷孕生子操持後宅。
而他與謝清樺是一母同胞的雙生子。
隻是哥哥謝清樺不僅名字是找大師算過的,還能男扮女裝被全家供著去義學。
他就隻能穿著碎布拚縫的粗衣麻布,日日殺豬賣肉。
“生孩子的事情另論,如果回安喜歡殺豬,我也會繼續支持他。”
突然,一道漱玉鳴泉的聲音打斷他娘的話。
進門,就看到蕭舒韻。
她身著一襲月白暗紋流雲襦裙,斜簪一支素雪玉步搖,整個人看上去宛如畫中謫仙,清冷矜貴的模樣,不愧是鎮上首富的女兒。
更不愧,是他放在心底三年的人......
而換做以前,他肯定會感動於蕭舒韻的體貼和溫柔。
但現下,他心中隻剩平靜。
三日前,他代替男扮女裝的哥哥謝清樺,去學堂參加小試,意外聽到蕭舒韻和她朋友的討論。
“你莫不是瘋了,就因為喜歡謝清樺,就要娶謝回安那個豬公?”
“要不你還是和清樺坦白吧,畢竟你們本來就誌趣相投,說不定她也喜歡你呢?”
此話一出,立馬遭到蕭舒韻的反對。
“不行!還有一月便是鄉試,清樺是要中解元的人,我不能去毀掉她的前程。”
“不止是我,你們誰都不準去打擾她!”
她焦急壓抑的聲音,如同一座尖石,倒插進謝回安的心間。
以至於這幾天,他賣豬都不太得勁。
謝回安壓下心頭的沉悶,走上前:“娘,這是今日賣豬的錢,一共八兩十二錢三十文。”
謝大娘眼前一亮,一把將錢從他手中奪過去,一分一厘細數。
蕭舒韻回過頭見謝回安,眼底閃過一抹嫌惡,又被她很好的藏下。
她拿出一卷貼著金箔,散出淡淡蘭香氣的紅宣紙,遞給謝回安。
“你姐姐清樺寫得一手好看的小楷,我想請她提字我們的婚書。”
謝回安沒錯過那一抹嫌惡。
更知道她來,根本不是為了婚書。
隻是為見謝清樺。
謝回安口舌發苦,千言萬語都在喉間,還沒有說出口。
蕭舒韻就說:“清樺是不是在書房,我去找她。”
謝清樺在家,一貫喜歡穿男裝。
謝大娘聽到,這下連錢都不數了,連忙站起:“不行!”
又連忙給謝回安遞眼色,示意他說句話。
謝回安壓下眼睫:“姐姐鄉試在即,我們都不去書房打擾她學習,你把宣紙給我,我等會給她送去。”
蕭舒韻還想堅持,但看了眼裏屋的方向,糾結過後,最終還是將東西遞給了他。
“好。”
等蕭舒韻一走,謝大娘臉色迅速拉下去。
“清樺還沒起,你別去打擾他,婚書你來寫。”離開前,又回頭加了句,“別忘了你答應過的話。”
也是三天前,謝回安聽見蕭舒韻和同窗的話後,就答應了謝清樺,與他互換身份。
一個月後,他與謝清樺互換身份。
他男扮女裝,替謝清樺參加鄉試。
而謝清樺則恢複男裝,替他娶蕭舒韻過門。
謝回安捏緊手中婚書,繞過廳堂,進去後院,來到自己在豬圈旁的屋子。
房內狹小得隻能放下一床一桌。
他在門框上垂下席門簾,才勉強隔開了豬騷味,房內也收拾得幹淨整潔,架上擺滿了舊書籍。
他洗掉手上的油汙和灰塵,坐在窗前,出神很久後,才傾身拿過毛筆沾飽墨水。
隨後用蒼勁有力的小楷,一筆一劃在金箔紙上,寫下謝清樺與蕭舒韻的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