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陛下死了。

身為他的寵妃，皇後讓我為陛下陪葬。

身體好痛。

我又一次睜開眼，暗暗發誓，我不要再死了。

我要活下去。

1

陛下說我是他的陽春白雪，特意封我為陽美人。

這樣的陽春白雪還有三個。

【聽說陛下今日還是沒有上早朝，一直待在春美人的宮裏麵沒出來呢。】

白美人尖著嗓子，憤憤不岔地說到。

我喝著酸梅湯沒有吭聲。

另一邊的雪美人則逗弄著我養的鸚鵡，正教它說話。

從遠處看，勉強算是一片祥和的景象。

突然間，周公公尖銳的聲音響起。

【皇後娘娘駕到！】

撲鼻的血腥味傳來，我忍著幹嘔的衝動，小心翼翼地跪在地上。

皇後的目光在我們三個身上轉了一圈。

【陛下駕崩了。】

【陛下平日最寵愛你們，既然如此，你們也一起去陪陛下吧。】

我渾身一顫，身體裏麵的血液仿佛凝固一般，全身生冷。

【不，皇後娘娘，求你，求你饒臣妾一命，陳美人，陛下平日最寵愛春美人，求娘娘明鑒。】

白美人痛哭流涕的爬上前，不停的向著皇後磕頭，想要求得一條生路。

【傻瓜！傻瓜！】

我養的鸚鵡突然撲騰著翅膀，在殿中一邊飛，一邊大聲叫著。

【不入流的玩意，跟它的主人一樣，抓住處理掉。】

【你既然不願意痛快的死，那就換一種方法。】

【把毒酒給葉美人，另外兩個，直接釘入棺材中吧。】

三句話，將我活埋。

2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棺材中了。

好黑。

狹窄的空間，稀薄的空氣，周圍還有敲敲打打的聲音。

周公公的聲音，隱約傳了進來。

【皇後娘娘交代了，全部釘死，包括最後一根釘子，不能有絲毫的紕漏。】

我不知道在棺中待了多久，全身沒有力氣，因為缺水，張開嘴卻發出不了聲音。

隨著我上方敲擊聲響起，無盡的恐慌襲來。

不行，我得出去，我不要就這麼死掉。

我拚命的用手在棺材蓋上發出聲響， 周圍的聲音有一瞬間的靜止。

周公公的聲音再次響起。

【怎麼停了？】

【呦？ 這位還有著氣呢，不要停，繼續。】

周圍很快再次響起了敲打聲。

手指好痛，但是我沒有停止。

在我的抓棺材聲音中，周圍敲打聲變得更快了。

【求你們，我家美人還活著呢。】

春桃的聲音？

春桃是我的宮女，人如其名。

【這大殿裏怎麼什麼東西都能進來了？來人 ，拖出去。】

周公公的聲音消失了。

我顧不上春桃，因為我連自己都救不了。

恍惚間，有什麼東西滴落在我的嘴邊，我嘗了嘗，腥得很。

是我的血。

敲打聲還在繼續，最後一點空氣被抽走。

絕望和痛苦一起向我襲來。

3

我的意識有一瞬間的恍惚。

下一秒，強烈的白光恍進我的眼睛中。

我大口的喘著粗氣，仿佛瀕死的魚回到水中。

下意識的用手抓著麵前的東西，指甲與桌子發出刺耳的聲音。

【果然，陽美人也是恨那個賤人的吧！】

白美人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

太亮了，現在的場景。

眼淚從我的眼睛中滑落。

我沒有閉眼，因為棺材中實在是太黑了，現在的光明， 仿佛夢境一般。

我被釘在棺材中的事情，好似我做的噩夢。

可是指尖還停留著骨頭被磨損的痛感。

右手止不住的顫抖，杯子滑落，傳來了清脆的瓷器破碎聲，裏麵的酸梅湯撒了一桌，打濕了我的衣裙。

白美人傳來一陣驚呼。正對麵，雪美人也轉過來看發生了什麼。

我沒有理會另外兩人眼中的看好戲的神色，心裏正打算自我安慰那一切隻不過就是一場夢境，周公公的聲音就在門口響起來了。

【皇後娘娘駕到！】

這跟我夢中的一模一樣。

接下來，就是皇後進來，宣布陛下駕崩的事情，讓葉美人喝毒酒，我跟白美人美人陪葬！

那根本就不是夢。

4

也就幾個呼吸的時間，我根本來不及思考。

【皇後娘娘駕到！】

周公公的帶領著侍衛將出口團團位住， 皇後正不緊不慢的往我這邊走來。

帶來濃鬱的血腥味。

【陛下駕崩了！】

白美人跪在我身邊，精致的小臉上布滿淚水。

我知道她在哭什麼。

皇後善妒，最為厭惡用狐媚手段勾引陛下的。

不巧，她正是。

之前有皇帝在身邊，她還能仗著陛下跋扈蠻橫。

現在陛下駕崩，皇後喊她過來， 怎麼想都不是什麼好事情。

但是，她怎麼也想不到，原本她可以痛快的死掉的，最後卻會跟我一起，被抓去殉葬吧。

5

一切都跟夢裏麵的一樣。

皇後的目光，盯得我生疼。

【陛下平日最寵愛你們，既然如此，你們也一起去陪陛下吧。】

白美人跟夢中一樣，連忙上前求饒，想要將這頂寵愛的帽子轉到春美人身上。

【傻瓜！傻瓜！】

我養的鸚鵡也按照夢中的場景，一邊飛一邊大叫。

【不入流的玩意，跟它的主人一樣，抓住處理掉。】

【你既然不願意痛快的死，那就換一種方法。】

雖是夏季，但此時我身上卻一片涼意。

我知道皇後的下一句會說什麼。

我必須說點什麼，讓皇後能夠放我一命。

【皇後娘娘。】

我恭敬的將頭低得更低，將聲音壓低，掩飾住我的顫抖。

【臣妾出身貧寒，辛得陛下垂憐，得以光耀門楣。】

【陛下的這份恩典，臣妾本應該如同皇後娘娘所說，追隨陛下而去，這也是臣妾的福分。】

【隻是臣妾這月信已經推遲了大半月，不知道現在腹中是否已經有了陛下的骨肉，還請皇後娘娘念及臣妾腹中陛下的血脈，讓臣妾先生下......】

不等我說完，餘光中出現了一抹明黃。

皇後那保養得宜的長指甲，刺進我的下巴， 將我的頭抬起來。

【如此說來，本宮還得謝謝你，為皇家保留住了血脈？】

我看著皇後扭曲的麵孔，心中一驚。

皇後將手收回，仿佛剛剛失態的不是她，轉身坐在了一邊的椅子上。

她不屑的笑了一聲，宣告了我的死刑。

【有些人就是認不清自己的身份，後宮妃嬪都未懷上，為何單單就你一人懷上？怕不是心懷不軌，想要混淆皇室的血脈吧？ 】

【周如海，拖她去虎園，既然你說懷了，也不知道兩個人夠不夠填飽那個畜生的肚子。】

春桃替我求情，被打死在我的麵前。

6

我又一次的死了。

上一次好歹有個全屍，而這一次，我屍骨無存。

手無寸鐵的我被關進裝著老虎的籠子中。

那老虎一看就是已經餓昏了頭的。

我拚勁全力，也沒能夠逃脫虎口。

周公公全程看著我，直到我失去意識。

【嗬嗬，真以為什麼人都能夠誕下皇子的嗎？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7

再次醒來，我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老虎啃食我的觸感還殘留在我身體裏，血腥味在飄蕩在我的鼻尖，來自靈魂深處的疼痛讓我瞬間淚流滿麵，

這種感覺我不想再體驗第二次。

周公公的那一番話，為我解答了這入宮以來的疑惑。

陛下正值壯年，不可能一個都懷不上。

原來是皇後......

濃鬱的血腥味傳來，我壓住幹嘔的欲望，雙手死死的捏住衣袖。

【陛下駕崩了。】

【陛下平日最寵愛你們，既然如此，你們也一起去陪陛下吧。】

我深吸了一口氣，指甲掐入了我的掌心，在白美人準備上前哭訴的時候，先開口。

【皇後娘娘吉祥， 臣妾自知陛下對臣妾的喜愛，就算為陛下赴湯蹈火都在所不惜，更何況是臣妾這卑賤的命呢。】

皇後看著我臉上的淚水， 饒有興致，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臣妾想先為陛下守靈，之後再跟隨陛下，為陛下陪葬。】

說完，我深深的磕下頭。

頭頂一片寂靜。

就連剛剛準備哭訴的白美人都沒了聲響。

過了好一會兒 ，皇後才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 。

【準了，其他人照舊。】

這一次，我總算是暫時報保住了這條命。

至於白美人，這次跟雪美人一同被灌入毒酒。

8

看著她惡毒的咒我，我心裏沒有絲毫的波瀾。

毒酒總好過活生生的被釘在棺材中，隻能睜著眼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我倒是羨慕她，不用經曆這一次次的輪回。

死亡對我來說，並不是解脫。

雖然說陛下死得上不了台麵，可是身為一國之君，該有的流程還是應當有。

大小殮一起舉行，六日後就出殯，舉行下葬儀式。

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我得趕緊為自己找一個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