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白月光爛掉了。
畢業的十年後,我們在公司樓底的路口相遇了,他在賣烤紅薯,模樣土氣,眼神麻木。
我看著他的樣子,心裏不是滋味,總是去買烤紅薯。
閑聊中他早已結婚生子,而妻子就是我高中時期的閨蜜,可是閨蜜說過不喜歡他。
剛買完紅薯,一個女人就來到他的紅薯攤,一邊說原來你是賣紅薯的一邊說懷了他的孩子,要他出打胎錢。
我的心裏五味雜陳,不想再聊下去,想要就此別過,可他卻叫住我說:
“這麼多年我還是喜歡你。”
1
那是一個冬天的夜晚,天早早黑了。
我從公司出來的時候,街上已經燈火通明。
我正在為過兩天的聖誕夜做著打算,想想那天晚上去哪裏大吃一頓。
當我走出公司的瞬間,一股香甜的紅薯味充滿我的鼻腔。
我的胃告訴我它餓了。
於是我尋著味道走到紅薯攤前:“老板,來倆烤紅薯。”
老板熱情的回複我:“好嘞!”
我聽這聲音有些耳熟,好像已經很久沒聽過了。
正回想著,突然我的腦海裏冒出一個人。
可是自己又不敢相信。
因為記憶中的那個人與眼前的這人差了許多。
我想可能是我看錯了吧,這麼多年過去了,怎麼可能這樣隨隨便便的相遇呢?
“翟心月?是你嗎?”老板突然問出這個名字。
我有些愕然。
我接過他手裏的烤紅薯,懵懵懂懂地答應了一聲。
可是我不敢叫出那個名字,實在覺得不是記憶裏的那個他:“你是?”
老板笑容不變,他搓著手說:“我是陳逸飛呀,你不記得我了?”
我禮貌地點點頭,可是心裏還是不信,打算掃完錢就走。
可是他好像十分懂我:“你不信?高中的時候你在廁所裏掏大糞,還是我給你遞的紙呢。”
我汗顏。
什麼叫掏大糞?
但我已經明白他的意思。
他說的就是那次上廁所沒帶紙,給我遞紙的事情。
嗬嗬。
不過已經證據確鑿,這個人就是我認識的那個陳逸飛。
2
我的思緒飄回十年前的高中。
那時候我還是一個單純的小女孩,而陳逸飛就是我的同桌。
我這個人喜歡玩抽象,對那些長得很帥,成績很好的男生根本不感興趣。
我覺得他們太單調了,沒有意思。
但是陳逸飛就不一樣。
他的想法總是能讓我眼前一亮,雖然有時候並不是好的。
就比如為了探索實驗樓午夜時分的傳聞,我們特地半夜從宿舍的窗戶翻出來,又從實驗樓的窗戶翻進去,去驗證實驗樓裏的的那個傳聞。
雖然到後麵根本沒有什麼白衣女鬼在做實驗,可是這樣的經曆讓我感覺很新奇很刺激,包括我們對課本上知識的探索。
雖然有的時候他說話真的是口無遮攔——掏大糞。
逐漸地,我就喜歡上這個白白淨淨又調皮搗蛋的少年了。
但我沒有說出口,沒有這個勇氣。
我不知道他聽了我的話會是什麼反應,可能我們所擁有的一切都將不複存在。
我還是住口了,和他計劃著要不要去同一所大學。
當時他興致勃勃的說著我們去哪個哪個大學,我聽了很高興,於是對學習更加刻苦,隻是高考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聯係。
最後一麵就是在高考前一天,我們互相給彼此打氣。
3
高考以後,雖然聯係不上他,但我還是沒有放棄。
聊天軟件聯係不上就打電話,打不到電話我就去他家的小區門口蹲點。
七月份的太陽很毒,即使我打著遮陽傘沒被曬到,也被熱的大汗淋漓。
就這樣,我在小區門口蹲了半個月,可是一點他的人影都沒看到。
我還是不死心,我又去以前我們經常呆過的秘密基地蹲點,可是還是沒發現。
整個暑假我都在蹲他找他,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在尋找的過程中,我也慢慢死心了,逐漸地能夠承認他徹底消失這個事實。
可能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再相見了,怎麼會不難過呢?
沒辦法,自己還是老老實實地去上大學了。
4
想了一陣,思緒從遠方回來了。
我看著眼前滿臉胡茬,被凍的鼻尖通紅的他,想說你這家夥,怎麼是這個狼狽樣?
可是怕傷到他,我還是沒有說出口。
我笑著回複他掏大糞的那件事:“哎喲,有這回事?豈有此理!”
他聽了笑得更厲害了,知道我這是在試圖狡辯的反應。
他變了又好像沒變,聽著他的笑聲,麵前的人和記憶裏的人重合了。
歡喜的同時,我不知道他為什麼在這裏賣烤紅薯。
本來我覺得,28歲的他應該會變成一個帥氣多金的人,至少也會有一份體麵的工作。
可是現實卻和我想的南轅北轍。
比起這些,還有更重要的事:“十年了,你結婚了嗎?”
我平平無奇地丟出這個問題。
他的笑容淡了很多,眼裏多了些苦澀,他點點頭。
知道他已經結婚的消息,我的內心多少還是有些落寞。
“和誰?”
“劉婉清。”
我的腦袋轟的一下。
劉婉清,不是我閨蜜嗎?
其實陳逸飛和誰結婚,我也沒想到是和劉婉清結婚。
印象裏劉婉清是非常不喜歡陳逸飛的。
現在已經是十年後,他和誰結婚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
現在的我們隻是多年未見的老同學,我們的對話也隻是隨便的寒暄罷了。
我點點頭,錢已經掃完,打算轉頭走了。
對麵的他保持著沉默,我能感覺到他的視線。
如果這個時候回頭,一定能看到他在看我,就像十年前那樣。
放在以前,我會回頭說,你看我幹什麼?
他會哈哈哈樂,回一句看你醜!
但這次我沒有回頭,因為已經沒有必要了。
5
本以為事情就會這樣結束,但一個刺耳的尖銳的女聲突然鑽進的耳朵裏:“你丫的陳逸飛,你別想就這樣丟了我們母女跑了!”
我尋著聲音望過去,發現是一個年輕靚麗的女人,挺著微微鼓起的肚子,腳步急促地走向陳逸飛的紅薯攤。
不爭氣的是,我還是被眼前的大瓜吸引住了,停下腳步駐足。
仔細望去,這個人並不是劉婉清,而是一個自己不認識的陌生女人。
陳逸飛看見年輕女人往自己這邊過來,可是自己帶著這麼大個攤子也跑不掉,臉上一潭死水,原地愣在那裏一動不動。
女人走到紅薯攤邊上,一把揪住陳逸飛的耳朵,還重複著剛才那句話:“你別想撇下我們母子!”
陳逸飛有一股莫名的煩躁感:“打胎的錢,不是已經給你了嗎?你幹嘛還來糾纏我?”
女人聽了聲音更加尖銳:“我就是不打胎,我要你為我們母子負責!”
“姑奶奶,你饒了我吧,我是個有家室的人,那天就是個意外,不要讓我老婆知道了。”
女人聽了依然不動於衷:“你在酒店剝下我衣服的時候你在想什麼?甚至說你做了都不帶套,你還是個有婦之夫?我就是要把這件事告訴你老婆!”
女人望了望旁邊的我,以為我是他老婆,就對我說:“你說怎麼辦吧!你老公把我的肚子搞大了!”
我聽了一陣頭疼,我長得很像他老婆嗎?
我搖搖頭說不是,還問她是不是找錯人了。
女人笑了:“就是他,陳逸飛。”
我的心裏五味雜陳,完全不知道陳逸飛這些年都經曆了什麼。
或許我們早已形同陌路。
我搖搖頭,打算回家吃熱乎烤紅薯去了,至於陳逸飛...我們還是別再見麵了。
我邁開步子打算走開,陳逸飛卻突然叫出我的名字:
“翟心月,這麼多年我還是喜歡你!”
我愣住了,腦袋裏一陣嗡鳴。
他說什麼?
6
女人聽了怒氣更勝一層樓:“丫的,在我麵前你還勾搭別的女人?你真是個花心大蘿卜!”
她說著,對著陳逸飛就掄起拳頭來。
陳逸飛完全不顧身邊的女人說什麼做什麼,他就那樣望著我,眼睛裏亮晶晶的。
我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回複他。
我能說什麼呢?謝謝你的表白?
我是期待他的表白的,隻不過這句話晚了十年。
在這樣的情境,我實在說不出自己的心裏話,可能也就這樣了。
刻意偽裝著,我的臉上平靜如水。
他丟了好像是一塊大石頭,可卻在我臉上找不出一點波瀾。
他呆楞住幾秒,隨後說:“就當算幫老同學一個忙,你等我一下。”
其實我並不覺得我們之間還有什麼能聊的,以前那些陳年爛穀子的事,到頭來也就是那點事。
本打算拒絕,我還是選擇等他,不知道自己心裏還能期待什麼。
見我停下來,他又開始處理身邊女人,他抓住她的兩隻手問她:“你到底想怎樣?”
女人見他這麼充滿男人味的舉動,眼裏泛出一絲春波。
不過轉瞬即逝,她又恢複了猙獰的嘴臉:“你人不能給我,那就給我錢!我要十萬塊!”
陳逸飛露出一臉震驚的表情:“你獅子大開口啊你!”
女人卻理所應當:“我要生孩子養孩子,管你要點錢怎麼了?這也隻是第一次費用而已。”
陳逸飛心裏就像被貓抓了似的:“你為什麼要把孩子生下來,他生下來不會遭罪嗎?而且那天你也沒說要帶套吧?”
“孩子生下來沒爸爸是因為你不當這個爸爸,如果我們有一個圓滿的家庭又有錢,孩子怎麼會遭罪?而且你也沒說要帶套!”
“你不知道你是小三了嗎?我們還要有個圓滿的家庭?你還想讓我和我老婆離婚嗎?”
“那這個人是誰,你還說喜歡她!你把你老婆當什麼了?還拿老婆當擋箭牌,你就是一個卑鄙無恥下流的渣男!”
陳逸飛點點頭:“好,我還就是個渣男,
”他從錢包裏掏出一遝錢甩在女人臉上說:“這錢,你愛要不要,既然你想把事情鬧大,想讓別人知道你是個小三,那麼下次你還來找我的話,那我們警察局見。”
言罷,他開始收拾他的紅薯攤。
女人聽到這話氣更是不打一出來。
她開始發瘋,把陳逸飛的紅薯一個一個丟出去,最後推翻了他的紅薯車,還不停叫罵著:“叫你賣!叫你賣!你這個臭賣紅薯的!還說姐是你的三兒,我看你給姐舔鞋都不配!”
大鬧一番過後,熱乎的烤紅薯已經扔的到處都是,整片地方都是一片狼藉。
見狀,女人高傲地轉頭走了。
陳逸飛看著地上的新鮮熱乎的紅薯,心裏也是五味雜陳,嘴裏念叨著:“好好的紅薯啊...”
他伸手撿起地上一顆紅薯,剝開皮開始吃起來。
看著他正要吃地上的紅薯,我忍不住說道:“都掉地上了,要不就別吃了吧。”
他抬起頭意味深長的看著我,強扯起一抹笑說:“紅薯有皮的,不臟。”
我好像還是傷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