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秋來到太極殿時,百官頻頻望向他。
他抬頭一看,大腦一片空白。
姬洛黎身披鳳袍,纖細玉手抓著蕭庭宴的手,紅唇微抿,眉目間情意無限,兩人更是一同坐在王座上。
那曾經是他的專屬,現在卻坐上了另外一個男人。
這時,女帝近侍道出墜馬失憶之事。
百官議論紛紛。
陸知秋難掩心中哀傷,縱然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是忍不住追問:“洛黎,你當真是失憶?”
姬洛黎心中一慌。
她看見了陸知秋的眼神,是那般悲傷。
悲傷之下還埋藏著死寂之色,就像是一個將死之人。
難不成他察覺到了真相?
陸知秋的智慧,她身為親近之人,最是了解不過。
姬洛黎沉默之際,蕭庭宴忽然開口:“陸知秋,這裏是朝會,你豈能直呼女帝名諱!”
這讓姬洛黎抓到把柄。
她收起心中不忍,嗬斥道:“陸知秋,不管本帝與你之前是何關係。但如今我不記得你,你豈能當著百官的麵,直呼本帝名字!你將本帝威嚴置於何處,將大黎律法置於何處!”
“來人,掌嘴!”
當即有兩名守衛站出,將陸知秋按住。
見此,百官紛紛求情。
“女帝,帝師大人乃是您稟告上蒼,請天地見證所確定的王夫!”
“而且帝師於大黎有功,不能受這等侮辱啊!”
姬洛黎猶豫著,眸光深沉。
蕭庭宴假意咳嗽幾聲,虛弱說道:“洛黎,還是收回成命吧。帝師大人功勞浩大,百姓都說他才是大黎之主。事情傳揚出去,指不定世人如何議論。”
這句話,看似求情,實則誅心。
姬洛黎目光再無半點猶豫,下令道:“動手!”
戒尺重重落下,陸知秋被抽得嘴角開裂,鮮血、口水混在一起流出。
他卻沒有喊一句疼。
那些血腥味,他也絲毫聞不到。
隻因為,就在數個呼吸前,他的嗅覺被剝奪。
腦海中也泛起一段段回憶,往昔的一句句關心話語,一次次甜蜜笑靨,如今化作一根根針刺入身軀中,帶來綿綿密密的刺痛。
陸知秋眼角淚水滑落,落入嘴邊的傷口,化作一股更為鑽心的痛。
可這些痛,都不如內心苦楚。
“停下!”
姬洛黎終於再度開口。
她眼神冷漠,沒有半點關心,接著說:“傳本帝旨意,革去陸知秋帝師與王夫之位!本帝的王夫,隻有蕭庭宴一人!”
這話,讓百官躁動,許多人更是氣憤不已。
大黎能有今日,全仰仗陸知秋。
當場,便有人仗義勸阻:“女帝,萬萬不可!若是這麼做,待女帝您恢複記憶,必然會後悔!”
姬洛黎似乎早有對策。
她語氣變得沉重,朝著朝堂上的袞袞諸公說:“此事朕也心有不安,但實在記不得陸知秋。若是恢複記憶,朕確實做了錯事,陸知秋官複原職。他所受之苦,朕願意十倍承受。”
說完,百官議論聲小了很多。
姬洛黎低頭望向陸知秋,在心中自語著:
知秋,一個月後,你會再度成為我的王夫,成為高高在上的帝師,與我共同治理大黎。
到時候,你打我罵我,我都無怨無悔。
你受的苦,我十倍承受。
這是我對你的虧欠。
心中這般想著,姬洛黎內心逐漸堅定。
她堅信,陸知秋愛她。
她隻是在失憶的時候做了錯事,這不能怪她,她的知秋會選擇原諒的。
隻是,陸知秋現在完全沒什麼心思聽姬洛黎說了什麼。
身體與精神的劇痛,令他難以支撐。
他吐出一口略顯暗沉的血液,昏迷在大殿上。
姬洛黎陡然站起。
她手臂止不住地顫抖,想要跑下高台去扶起陸知秋,可想到自己假裝失憶,她隻能故作冷漠,下令侍衛將陸知秋送回秋霜殿,並喊來太醫醫治。
蕭庭宴眼中閃過一絲喜悅,卻很好地掩飾起來。
他故意說:“陸知秋能征善戰,區區掌摑之刑,怎麼可能傷到他?難不成是他不舍得帝師之位,這才裝作昏迷?”
姬洛黎沒有回應。
此刻,她無比恐懼,害怕陸知秋真的出事。
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過分了?
著急忙慌地下令散朝後,姬洛黎快速趕往秋霜殿。
召來的太醫詳細檢查一番,滿是疑惑道:“女帝,帝師大人......不,陸夫子他身體十分正常,不該會吐血昏迷的。但所謂舉頭三尺有神明,陸夫子這症狀,更像是遭受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