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轉頭，我冷冷瞥他一眼。

仍舊跪坐在原地，懶得回答。

見她也要跪坐在蒲團上，我先一步挪開蒲團，阻止她的動作。

她手中佛珠頓了頓，隨即像是想到什麼：

“每次隻要你生氣，總向你的山神娘娘抱怨，你不怕她嫌你煩嗎？”

見我仍舊沒應，她冷淡的麵色浮上柔和：

“你的山神娘娘不會哄你的，但我會，所以來看看吧，我送你的禮物。”

她帶著我下樓，客廳裏已經擺了幾隻籠子，裏麵關著好幾隻狐狸。

和之前那隻狐孫長得很像。

“知道你養的久了有感情，我特地搜羅來的，你可以重新養著玩。”

客廳的傭人紛紛羨慕地朝我望來。

我卻冷冷道：

“放了吧，沒時間養。”

見我軟硬不吃，洛梵音有些氣惱，眉眼不鬱：

“逐風哥殺生是不對，但我已經補償你了，這事就算過去了。”

“你實在不想養，我再給你取錢，反正你不就是為了錢嗎？”

我瞳孔猛地一緊，氣笑了。

什麼叫我就是為了錢？明明是她做了虧心事，想拿錢買安穩。

我的配合，倒成了她眼裏的隻為錢。

可我從來都隻是來報恩而已，錢這種俗物，燒著取暖我都嫌慢。

我冷冷道：

“別了，一股銅臭味，我怕熏死菩薩？”

她眸色倏然一冷，幾度咬牙切齒想斥責我，最終還是摔門走了。

當晚，我以為洛梵音肯定會找蕭逐風尋求慰藉。

沒想到，她卻在禪房裏抄了整夜的經。

我給他們騰地方，帶著那幾隻狐狸，將它們放歸到了附近的山裏。

畢竟隻剩最後一道封印了，我就能徹底自由了，就讓它們提前回家吧。

回家後，卻發現沒人，我咽下一大口涼茶降溫。

剛進房間，蕭逐風卻散漫坐在窗邊等我。

“怎麼才回來？”

可他說話間，卻將山神娘娘的神牌拿在手上把玩。

我麵色猛地一變！

“拿開你的臟手！”

紀清梨卻故意刻薄：

“段灼，裝什麼？我都殺了你的狐狸了，還不滾，既然你這麼寶貝這個牌位，那我就更要毀了！”

“看你，滾不滾？”

怒氣被猛地點燃，我下意識運氣施法，卻渾身顫抖得難受。

驟然跪地吐出一口汙血。

蕭逐風上前直接給了我一拳，湊近我耳旁，陰翳奸笑：

“狐仙大人？喝了混著人血的茶，你的千年道行怕是不保啊。”

我兀的抬眼，震驚看向他。

他知道我的身份？

故意我沾人血，是要毀我千年修行！

蕭逐風繼續刻薄：

“卑鄙！”我強忍疼痛怒斥，蕭逐風卻鬆手就要摔碎娘娘的神牌。

我目眥欲裂的撲上前要搶：

“敢動娘娘的神牌！我殺了你！”

身後卻猛地一棍子敲在我背上，我硬生生趴倒在地。

蕭逐風一腳踩住我手，低頭鄙夷：

“殺我？你敢殺人嗎？”

“敢動手，你也得死！五雷轟頂，形神俱滅，段灼，你承受的起嗎？”

“還是趕緊回去做你的野狐狸吧，道行已散，再待在這，你怕是活不成了呢....”

身上棍棒卻仍舊不停，道心破碎已是劇痛，我無力反抗，隻能咬牙狠狠瞪著他。

下一秒，蕭逐風卻是像開玩笑一般，惡劣脫手。

哐當一聲，神牌重重砸地，頓時四分五裂，迸濺的碎渣在我臉上劃出血痕。

蕭逐風笑得尖銳刺耳，而我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

殺了他！殺了他！

周身頓時狐化，眼瞳紅的滴血，暴戾，嗜血。

筋脈靈力強行彙聚掌心，我猛地掙開保鏢，閃身一把掐住蕭逐風脖子。

蕭逐風臉色漲紅，青紫交加，窒息的恐懼讓他不斷拍打我，想要掙脫。

而不管不顧我張開獠牙，瘋狂怒吼：

“我死不死無所謂，但我要你——死——！！”

狐爪捅穿蕭逐風胸口，就要捏爆他心臟的一瞬間，我耳邊傳來無數狐子狐孫的乞求：

“大人！大人！就差一步，就飛升成仙了，大人三思啊！”

心智被動搖，同時洛梵音的驚叫聲傳來。

“你們在幹什麼？”

我轉頭，她就直直對上了我嗜殺的血眸，冷不丁一顫。

看見保鏢手中棍棒，她意識到是紀清梨在欺辱我，猛地瞳孔一縮！

上前緊緊抱住我，心疼又愧疚：

“對不起，我來晚了，阿灼別怕，我帶你去醫院！”

理智漸漸回神，我虛脫倒在她懷裏。

但蕭逐風卻撕心裂肺連連慘叫：

“小音，我心臟被她捅穿了，好疼啊，我要死了，求你救救我！”

洛梵音看了眼她臉色驟變，又驚詫看向我，眼神複雜。

頓了頓，她歉意看著我：

“逐風哥的情況更嚴重，我先送她去醫院，你稍等會，我在回來接你。”

而我眼神空洞看著她，氣若遊絲：

“洛梵音，第99次了...”

察覺到我的破碎，洛梵音心臟劇烈跳動，跳得發疼，好像要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

但蕭逐風的慘叫還縈繞在耳邊，她最後看了我一眼，還是扶著他走了。

看著她的背影，我眼角滑下一滴血淚。

跪爬著將神牌碎片聚攏在一起，我向娘娘磕下三個響頭。

“娘娘，原諒阿灼沒能如約了....”

枯坐原地，我靜靜等待著死亡。

良久靜謐後，我聽到一聲悲憫的歎息。

緊接著，體內汙血竟奇跡般消融。

最後一道封印也隨之消弭，全身一鬆。

我指尖顫抖，兀的瞪大眼，霎時熱淚盈眶，隻重重再磕下響頭。

“感謝娘娘！！”

“阿灼，你怎麼樣，快，我趕緊送你去——”

洛梵音匆匆趕回家再接我時，剛推開家門。

可話音卻戛然而止。

隻見我一頭銀發，整個人光華璀璨，浮在半空中。

眉間一點朱砂，身後顯現出九條赤紅色的狐尾。

洛梵音心中震撼無以複加。

全身封印破除，天地靈氣呈漩渦狀瘋狂縈繞我周身。

而我睜眼的刹那，天地失色，仙神下凡！

我眼尾略微上挑，妖嬈且深邃的撇了眼洛梵音，薄唇魅惑:

“恩情已報，情緣了卻，”

“洛梵音，此生，我們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