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宋景琰一整晚心不在焉地看著沈清禾,宋珊珊眼裏閃過一絲不甘。
“沒事了。”
回去的路上,宋景琰像是突然轉了性子,不斷拋出各種話題。
沈清禾不明白他突然的殷勤,也不願深究,隻是不鹹不淡地敷衍著他。
回到客房,沈清禾躺在床上卻怎麼都睡不著。
她控製不住地反複想起宋景琰說過的那句話——
“放心吧,清禾的哪些補藥裏都加了避孕的藥材,不會懷上的。”
她原以為自己早已麻木了,卻依舊痛到不能呼吸。
仿佛每呼吸一下,心裏的痛就多一分。
但好在,這次她沒有流淚了。
她一夜未閉眼,起來時頭痛欲裂。
她走到廚房,想煮一碗薑湯。
在她踮起腳尖去夠櫥櫃頂層的陶瓷碗時,指尖卻在觸及碗沿的瞬間失去了力氣。
嘩啦——整摞骨瓷餐具如雪崩般傾瀉而下。
她踉蹌著後退,後腦勺卻重重磕在大理石台麵的尖角上。
世界在眼前天旋地轉,無數碎瓷片像鋒利的刀般覆蓋在她的身體,劃出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宋景琰聞聲趕來時,看到倒在血泊裏的沈清禾,臉色霎時蒼白。
“清禾!”
他單膝跪地,小心翼翼地撥開她頸側的碎瓷。
就在他準備抱起她的刹那,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宋景琰看了一眼屏幕,猶豫了三秒,最終還是接了起來。
“珊珊,哥哥這邊現在有事,晚點再打給——”宋景琰話還沒講完,宋珊珊就氣嘟嘟地打斷了他。
“哥哥,媽今天給我安排了相親對象,他對我很滿意,如果10分鐘之內你不來,我就答應他了!”
宋景琰的神情瞬間陰翳到了極致,握著手機的手猛地攥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珊珊,不許答應他,哥哥現在馬上過來!”
他是眼裏泛起波濤洶湧的怒意,然而剛邁出兩步,才猛地回過頭看了一眼沈清禾。
“珊珊那裏有急事,我現在幫你打120,你再堅持一下。”
宋景琰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沒一會就聽見汽車發動的轟鳴聲。
沈清禾發出一聲破碎的笑聲。
原來人在極度痛苦時,真的會笑出聲來。
她明明傷得都快要死了,卻還是比不過宋珊珊的一通電話。
溫熱的血液流進眼眶裏,將整個世界染成猩紅,刺得她拚命往外流眼淚。
她躺著冰冷的地上,身上傳來密密麻麻的刺痛,卻仍舊抵不上心裏的萬分之一。
她想要站起來,可此刻卻連擦幹眼淚的力氣都沒有了。
救護人員來時,看見倒在血泊裏的她大驚失色。
“怎麼隻有你?你家裏人呢?”
沈清禾的嘴唇動了動,卻隻溢出一聲氣若遊絲的喘息。
救護人員隻能爭分奪秒地把她抬上救護車。
醒來時,已經是三天後,早就錯過了音樂會的時間。
她的額頭上縫了十來針,身上纏滿了紗布。
所幸的是,除了額頭之外都是皮外傷,因此醫生批準了她要出院的要求。
回到家,宋景琰不在,但給她發了消息。
【珊珊著幾天鬧得厲害,吵著要去迪士尼,你先在醫院好好養傷,等我回來給你帶禮物。】
看著消息,沈清禾內心毫無波瀾。
畢竟那個愛過宋景琰的沈清禾,在三天前就已經徹底死掉了。
她關掉手機屏幕,去民政局取了離婚證。
回到家,她把離婚證裝在盒子裏,放在了茶幾上,然後拿上行李和琴箱去了機場。
臨上飛機前,沈清禾給宋景琰發了最後一條信息。
【宋景琰,茶幾上有我給你準備的驚喜。】
宋景琰很快回複了她。
【乖,我這次也給你帶了兩份禮物,你一定會喜歡。】
【我明天早上10點回到。】
沈清禾沒再回複他,反手把宋景琰所有聯係方式拉黑。
又把手機卡拆出來,掰斷扔進垃圾桶裏,頭也不回地踏上了飛機。
舷窗外,這座城市的燈火漸次亮起。
她沒跟任何人告別,也沒再回望這座城市,就像掙脫枷鎖的死囚,連呼吸都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