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彤彤是我的初戀。
是我貧瘠人生裏最強的一束光。
但我的坦誠,沒換來她的回應。
倒把李霖笑的腰酸背痛,眼角帶淚:「蛇皮弟,你平時不照鏡子的?就你這樣,還想吃天鵝肉啊?哈哈哈哈哈哈。」
「李霖。」萬彤彤嗬了一聲,隨後一瘸一拐的走向醫務室。
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萬彤彤每次和我偶然遇見,都會偏開頭。
她躲著我走。
但她身邊那些朋友,卻會在見到我時大笑,一口一個「蛇皮弟」的將我叫過去,指使我給他們買水或者帶飯。
「沒空。」
我是來上學的,我的父母還等著為我驕傲。
在我第一百零一次這樣回絕她的那幫朋友後。
李霖摸著下巴,眯眼看我:「蛇皮弟,你這樣會讓我覺得那天是幻覺哎。你真喜歡萬姐嗎?」
「你覺得呢?」
在B大的三個月,我留長了點頭發,學會了穿搭。
利用所有空餘時間做兼職,攢下了一筆不小的錢。
那年期末。
當我穿著白色的衛衣和灰色運動褲走上台,批發一樣毫無爭議的將四、五個獎項收入囊中時,
禮堂最中間的那一排忽然爆發出一陣兒熱烈的掌聲。
我抬眼望去,隻見萬彤彤坐在最中間,正耳朵紅紅的注視著我。
似是隨意一眼,也像少女心動。
燈光下,我展顏一笑,覺得成與不成,這段經曆都足夠美好。
但讓我沒想到的是,那之後,萬彤彤竟然開始頻繁出現在我的生活中。
我兼職家教,她開著豪車在我客戶門口等。
我在琴行當義工。
每每做完衛生,她就會突然出現,頂替老師的教學任務,同我坐在一張鋼琴凳上,教我認譜。
我在圖書館學習、背書。
她一個電話打過來,朝氣蓬勃裏透著一絲早熟:「沈沐辰,來唱歌嗎?」
圖書館裏靜的針落可聞。
更顯得萬彤彤的背景音吵鬧喧嚷。
考試近在眼前。
清清嗓子,我說:「不了,學習。」
那邊,李霖很快模仿著我:「不了,學習~」
一幫人在聽筒那邊哄笑。
李霖的嗓門尤其大:「萬姐,你的魅力呢?樹杈子這也不是非你不可啊。」
樹杈子是他們給我的新外號。
我一直以為這象征著蓬勃的生命力,從未糾正。
此刻聽來卻有些刺耳。
萬彤彤應該是走到了沒人的地方。
雜亂的背景音,很快就從聽筒裏消失了。
隻有她的聲音悅耳,似乎敲中鼓膜:「沈沐辰,你來吧。我想你。」
隻一句話我便丟盔棄甲。
匆匆離開圖書館,在夜色中穿過B大校園,騎了近二十分鐘的自行車。
我站在萬彤彤麵前,還沒來得及說一個字。
李霖就幸災樂禍的開了瓶黑啤遞到萬彤彤手邊:「樹杈子到的最晚,萬姐,喝吧。」
我聽不懂他的意思,環視一周,才發現包廂裏並不隻我一個男生。
這幫富家子弟用人打賭。
賭我們是否乖順,是否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萬彤彤輸了,輸在我是學生。
不指望她賺錢,不時時刻刻對她小心討好。
而那些同樣接到電話往這邊的趕的人,沒一個因此生氣、動怒。
他們「李姐、王少」的叫著,攏著頭發,喝掉杯上放著萬元鈔票的烈酒。
一個個眼神迷離,大腿修長。
我看著看著,忽然感覺一雙大手扼住了我的喉嚨。
那是第一次,我意識到了我和萬彤彤的差距。
萬彤彤這麼看待我的感情,我嘲諷的扯了扯嘴角,掉頭就走,卻不想萬彤彤追了出來。
「沈沐辰,你去哪?」她這樣問,好像不懂發生了什麼。
拉過我的手背,直接貼在她泛著紅的臉頰上,竟然還朝我笑,
「謝謝你能來,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我們要不要試試?」
·
十八歲的沈沐辰太笨了,隻是看著萬彤彤的笑容,心就軟的快化掉。
「可以試試。」心臟在胸腔裏跳的快要跳出來,我強自鎮定,
「但你們以後不要在拿我打賭了,很蠢。」
我說被他們隨意擺弄的我蠢。
但萬彤彤不知道想到哪裏去了,臉上的表情微微凝固了一瞬,順從點頭:「好。不會了。」
那天,我們牽著手,從烏煙瘴氣的ktv逃出生天。
萬彤彤這個大小姐自告奮勇的騎著自行車。
我則抱著書包坐在後座。
晚上八點,B大準時開啟晚間電台,輕緩柔和的英文詩朗誦流淌進夏夜裏。
我唇角高高的翹著,認為這個瞬間,一定會出現在我臨死前的走馬燈裏。
因為這實在太幸福了。
我幸福的甚至忘了自己的來路。
和萬彤彤在一起的時候,我偶爾會做噩夢。
夢到李霖大笑著叫我「蛇皮弟」,尖酸刻薄的嘲諷:「你不會以為自己真的能霸占天鵝一輩子吧?」
這種夢,我從未和萬彤彤說過。
但每夢到一次,我便會發狠似的抓住我所有能抓住的機會。
通過我不斷的努力。
我漸漸從那幫人口中的「蛇皮弟、樹杈子」變成了「萬姐男朋友、大學霸」。
就在我為得到了他們發自內心的認可高興時。
從天而降一道霹靂。
——萬家破產了。
萬彤彤一夜從京城四美、首富之女淪落成喪家之犬。
短短幾個月的功夫,那些曾經和她好到恨不得穿一條褲子的姐妹、兄弟、朋友,紛紛離她而去。
避她像避瘟神。
萬彤彤自那時起便一蹶不振。
作為她的男朋友,我不忍心看她受苦。
便利用一切時間打工賺錢,希望她能過的好一點。
所以,我今天那句拜金女罵的也沒錯,現在的萬彤彤確實靠我養。